191、旧日缘（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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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德古拉在骸骨荒原做了什么？”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依冯察觉到他的分心，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但很快又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我好害怕······当时我差点就被德古拉发现了。”
她故意往兰斯卡怀里钻了钻，让单薄的衣衫下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能不能······先不说这些？你刚醒，也需要好好休息。”
兰斯卡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玛格丽特带着哭腔的怒吼。
“放开我！我要去骸骨荒原！”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玛格丽特疯了不成？！以她现在的状态去骸骨荒原，根本就是送死！
“兰斯卡？”依冯不安的拽了拽他的衣袖，却见他猛地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胸口的绷带瞬间渗出血迹，一片暗红色在雪白的蹦带上分外显眼，他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样。
“待在这别动。”他抓起挂在床边的外袍，声音冷得吓人，“我去把那不知死活的丫头抓回来。”
兰斯卡大步的走出寝殿，胸前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已经晕开了一片暗红，很明显伤口在他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已经又一次的撕开了。
殿外的长廊上，玛格丽特正被阿斯顿死死的拽着手腕，暗红色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放开我！”玛格丽特拼命挣扎着，声音嘶哑，“我要去找他！那个侍卫明明说看到金色的身影了——”
“那也可能是路西菲尔！”阿斯顿的紫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你冷静点！现在骸骨荒原的空间乱流连我都不敢轻易涉足，你去了就是送死！”
两人的动作却在看见兰斯卡的瞬间同时僵住。
玛格丽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兰斯卡的目光却直接越过她，落在阿斯顿身上。
“伊塞亚在哪儿？”兰斯卡的声音冷得像冰。
玛格丽特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阿斯顿挑了挑眉，松开了钳制着玛格丽特的手，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兄妹二人。
“真是感人的重逢啊，主君大人。”
自从上次在乌托邦因为伊塞亚差点被兰斯卡弄死之后，这还是第一次阿斯顿和兰斯卡面对面——虽然他早就以各种形式向这位掌控了第七王座力量的血族表示了臣服。
“少废话。”兰斯卡胸前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又开始渗血，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回答我的问题。”
阿斯顿耸了耸肩，紫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好吧。根据我安排在天使军团里的眼线回报，伊塞亚确实在骸骨荒原。”
他瞥了一眼瞬间脸色惨白的玛格丽特，“不过别急着激动，我们的小玫瑰可不是一个人去的。整个天堂的精锐部队八成都在那里，包括那位差点一剑捅死你的路西菲尔殿下。”
“谁是你的小玫瑰？！”玛格丽特猛的抬头，暗红的眸子里燃起怒火，“阿斯顿，注意你的言辞！”
阿斯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怎么？我说错了吗？我可已经知道了，你的哥哥口口声声的小玫瑰，那可是路西菲尔殿下的副官。”
“哎，我说主君，你该不会是因为睡了人家的副官，才被路西菲尔差点一剑捅死的吧？”
“够了。”兰斯卡冷冷的出声打断，那双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他沉默了片刻，才对阿斯顿道。
“你去骸骨荒原一趟。”
阿斯顿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看看能不能碰到伊塞亚。”兰斯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碰到了，就拉他一把。”
玛格丽特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兄长。他居然让阿斯顿——这个对伊塞亚图谋不轨的疯子——去找伊塞亚？
阿斯顿眯起了那双紫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兰斯卡。
“主君大人这是在命令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兰斯卡漫不经心的抬手，整理着自己染血的衣襟，动作优雅得仿佛在参加宴会一般，“别忘了，你的领地还在我的掌控之下。”
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降到冰点。阿斯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兰斯卡却是神色淡淡，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斯顿最终扯出一个假笑。
“如您所愿，主君大人。”
看着阿斯顿离去的背影，玛格丽特终于忍不住质问。
“你疯了吗？让阿斯顿去找伊塞亚？那家伙对伊塞亚的心思整个红海都知道！”
兰斯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走向长廊尽头的露台。夜风拂过他银灰色的短发，胸前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玛格丽特几步跟上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伊塞亚现在可能有危险，而你却在这里打算干什么？”
“什么都不做。”兰斯卡很平静的回答，目光有些漫无目的的投向远方。
“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玛格丽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已经得到了第七王座的力量。”兰斯卡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虽然黑暗神的骸骨被德古拉拿走，但我迟早能拿回来。至于德古拉——”
他冷笑一声，“他不可能成功复活黑暗神。”
关于黑暗神——
没人能够比他更清楚。
玛格丽特死死的盯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可怕，“所以你就这样放弃伊塞亚？”
“我没有放弃任何人。”兰斯卡终于转过头，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玛格丽特看不懂的情绪，“但现在的局势，贸然行动只会让一切更糟。”
“更糟？！”玛格丽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长廊里回荡，“伊塞亚的心核被路西菲尔挖走过！你知道那对他意味着什么！”
兰斯卡的眼神骤然转冷，“他已经拿回了心核。”
“那又如何？”玛格丽特近乎歇斯底里地抓住他的手臂，都忘了去想伊塞亚是怎么拿回，又是什么时候拿回心核这码事。
“骸骨荒原现在到处都是空间裂缝！连路西菲尔都被困在那里！”
血族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你是不是觉得找回了依冯，伊塞亚就没了利用价值？现在就要推他去死？！”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兰斯卡的耳膜，“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装模作样扮柔弱，一个冷血无情当刽子手！”
“玛格丽特，住口！”兰斯卡猛的一把甩开她的手，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暴戾。胸前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而再度撕裂，鲜血浸透了绷带，但他浑然不觉。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妄加指责！”
“我不知道？”玛格丽特冷笑一声，“我知道的可太清楚了！伊塞亚为你挡剑的时候，依冯在哪？他为你闯永寂之渊的时候，依冯又在哪？现在你找回初恋了，就要把为你出生入死的人往火坑里推？！”
兰斯卡气的也不轻，手指的关节甚至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你根本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玛格丽特尖声打断她，“不明白你怎么能一边抱着你的旧情人温存，一边把伊塞亚往骸骨荒原送？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能这么冷血？”
“冷血？”兰斯卡突然笑了，那笑容直让玛格丽特觉得毛骨悚然，“那你告诉我，当年是谁在红海边捡回一个奄奄一息的天使？是谁帮他隐藏身份？又是谁护着他一直到他回到天堂？”
“所以你是在讨债吗？”玛格丽特的声音在颤抖，“兰斯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伊塞亚他，他是真心······”
“真心？”
兰斯卡猛的转身，一把攥住玛格丽特的领口，将她狠狠抵在石柱上。他黑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某种近乎疯狂的情绪。
“你究竟知不知道伊塞亚是谁？”
玛格丽特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震住，暗红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面上是一闪而过的茫然。
“什······什么？”
“米迦勒。”兰斯卡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虚空的深处传来，“那个二十万年前就陨落的火天使长，与路西菲尔一魂双生的存在。”
兰斯卡松开了钳制玛格丽特的手，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你觉得，堂堂火天使长，原初十位天使长之一，本该站在天堂顶端的存在——会真心喜欢一个血族吗？”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夜风里，黑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玛格丽特从未见过的绝望。
玛格丽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看着兄长胸前渗血的绷带，想起伊塞亚每次望向兰斯卡时眼中的光芒，那个天使为了救兰斯卡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决绝······
“就算，就算他是米迦勒，”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近万年来，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不是假的！他为你做的一切——”
“别说了。”
兰斯卡疲惫的打断她，那头银灰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那些不过是为了复仇的必要伪装。”
他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晨星剑留下的伤，我已经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现在，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很快，应该也能拿回他的一切。”兰斯卡轻笑了一声，转身望向远处空蒙的黑暗。
“而我也得到了第七王座的力量。”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不对。”玛格丽特拼命的摇着头后退，她不愿意承认这一切，“伊塞亚他明明——”
“我累了，妹妹。”兰斯卡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倦意，“我够不上天堂最顶端的存在······就这样吧。”
他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向寝宫。
玛格丽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却突然发现，那个总是不可一世的兄长，此刻的背影竟显得如此的单薄。
依冯站在寝宫门口，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兰斯卡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却终究没有停留。
露台上，玛格丽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冷。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有些距离，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跨越。
这一次，不仅仅是她和伊塞亚之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