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旧日缘（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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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蛾摩拉。
玛格丽特坐在王座之上，殿内烛火摇曳，将她的暗红色长发映照得如同凝固的鲜血。
底下跪伏的血族低声汇报着搜寻的结果，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大人，我们翻遍了绯红回廊的所有地方，依旧没有找到伊塞亚大人的踪迹······永寂之渊地域我们暂时还进不去。”
玛格丽特放在扶手上的手掌骤然收紧，她闭了闭眼，暗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焦躁。
“继续找。”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哪怕是掀翻整个红海，也要把他带回来。”
血族领命退下，大殿内顿时陷入死寂。玛格丽特独自坐在王座上，目光落在殿外漆黑的夜色中。
夜色深沉，红海的天幕上没有星辰，今夜甚至都没有月光，只有一片混沌的暗红，如同被稀释的血液。远处偶尔传来空间乱流的低啸，像是某种巨兽的呜咽，为这寂静的夜添了几分压抑。
殿内的烛火摇曳着，将玛格丽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德映在冰冷的石壁上。
她独自坐了许久，直到指尖被寒意浸透，才缓缓站起身。
玛格丽特的步伐有些踉跄，仿佛这些日子的疲惫终于压垮了她一贯的骄傲。
如果兰斯卡真的不在了——玛格丽特很清楚，她一个人支撑不起蛾摩拉。那也就意味着，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为泡沫。
她推开了寝宫的门。
昏暗的光线中，兰斯卡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银灰色的短发散在枕边，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的胸口缠着厚重的绷带，但渗出的血迹已经比前几日少了许多。
玛格丽特走近，俯身凝视着他，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骨，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忽然，她的指尖一顿。
——伤口上残留的力量，比之前居然淡了许多。
那原本缠绕在兰斯卡伤口上的气息，如今已经稀薄得几乎察觉不到。她皱起眉，暗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是好事，意味着他的身体正在缓慢地抵抗那股力量。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和那位天国副君的本命神器晨星剑留下的力量相抗衡？
床上的兰斯卡突然动了动手指。
玛格丽特猛的僵住，瞳孔骤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秒，那双总是含着三分戏谑笑意的桃花眼缓缓睁开，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眼尾那颗红色泪痣依旧妖冶如初。
“兰斯······卡？”她的声音颤抖着，暗红色的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兰斯卡似乎刚醒，神色还有些恍惚，半晌之后，目光方才缓慢的聚焦在她脸上，随即轻轻扯了扯嘴角，嗓音沙哑。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玛格丽特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他的肋骨。兰斯卡闷哼一声，却难得没有推开她，反而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她哽咽着，声音闷在他肩头，“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要是敢死，我就——”
“就怎样？”他低笑，指尖轻轻的梳理着她散乱的长发，“把整个红海掀了给我陪葬？”
他笑了笑，半带调侃，“你有那个实力吗？”
玛格丽特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他，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兰斯卡叹了口气，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难得温柔地哄道。
“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就在这时，寝宫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黑发如瀑，衬得那张苍白的面容愈发清冷。
依冯——或者说，曾经的莱西娅——静静地望着床上的两个血族，漆黑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兰斯卡······”她轻声的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玛格丽特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挡在兰斯卡面前，眼神警惕。明明依冯这段时间一直在蛾摩拉照顾兰斯卡，她却还是下意识的防备这个魔女。
兰斯卡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目光越过她看向门口的女人，语气平静。
“依冯。”
依冯缓步的走近，裙摆无声的拂过地面。她停在床边，低头凝视着兰斯卡，指尖轻轻的触碰一些他的脸颊，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
兰斯卡没有躲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终于醒了。”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哽咽。
玛格丽特冷眼旁观。她一直不喜欢依冯，尤其是在知道这女人曾经背叛兰斯卡投奔地狱之后。可此刻，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因为兰斯卡的态度让她明白——
有些事，她无权干涉。
依冯俯身抱住兰斯卡，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兰斯卡沉默了片刻，抬手轻轻的环住她的腰，低声道：“我没事。”
玛格丽特别过脸，暗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
她站在床边，眼睁睁的看着兰斯卡轻抚依冯的长发，那双总是带着讥诮的桃花眼此刻竟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柔和。他的手抚摸着依冯的黑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别怕，我在这里。”
这根本不是她熟悉的兰斯卡。
她熟悉的兄长，是那个永远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眼底却藏着冷意的血族主君；
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连路西菲尔都敢正面挑衅的疯子；
是那个对所有人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唯独对伊塞亚才会露出几分真心的男人。
而不是现在这个，抱着一个背叛过他的女人，温柔得几乎陌生的兰斯卡。
玛格丽特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一幕，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突然开口，声音硬得像块冰。
“兰斯卡，伊塞亚去哪儿了？”
兰斯卡抚摸依冯长发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即抬头，只是淡淡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他知道伊塞亚已经带着路西菲尔的心头血安全离开了。那晚在永寂之渊，当晨星剑贯穿他胸膛的瞬间，他分明看见伊塞亚眼中闪过的决绝。
那个狡猾的天使趁着路西菲尔分神之际，早已带着他们此行的战利品悄然离去。所以此刻他并不担心伊塞亚的生命安全。
然而玛格丽特却不知道兰斯卡的心理活动。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兰斯卡居然用这种敷衍的态度对待伊塞亚的事？那个他平日里捧在手心的小玫瑰？
“我不该管？”玛格丽特的声音陡然拔高，暗红的眸子里燃起怒火，“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他把整个蛾摩拉都翻遍了？现在你告诉我不用管？”
血族的的指尖深深的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她却浑然不觉。她看着兰斯卡对依冯的温柔呵护，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剖开般疼痛。
那个她偷偷爱慕了数千年的天使，为了兰斯卡不知道多少次行走在生死的边缘。而她倾尽一切守护的兄长，却在此刻抱着另一个女人，对伊塞亚的下落漠不关心。
依冯在兰斯卡怀里轻轻的瑟缩了一下，抬起一双湿润的黑眸，看向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小姐，兰斯卡刚醒，他需要休息。”
“闭嘴！”
玛格丽特厉声的打断，眼底全是冷漠，“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兰斯卡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松开环着依冯的手，缓缓坐直身体。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桃花眼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凌厉。
“玛格丽特，”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出去。”
玛格丽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暗红色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视线在兰斯卡和依冯之间来回游移。
“你，为了她······赶我走？”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兰斯卡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别过脸。
这个动作也彻底击碎了玛格丽特最后的理智。
玛格丽特猛的转过身，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寝宫，暗红色的长发在身后凌乱的飞舞。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险些撞上走廊的石柱。
“玛格丽特大人！”守在外面的血族侍卫惊慌的想要搀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滚开！”
她歇斯底里的吼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寝宫内。
依冯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轻轻的往兰斯卡怀里缩了缩，黑发垂落，遮住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兰斯卡。”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轻颤，“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兰斯卡沉默地看着殿门方向，胸口传来阵阵钝痛。玛格丽特最后那个绝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可他望着怀里的魔女时，记忆却飘回了近万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他不小心闯入天堂，被无数的天使追杀，像条丧家之犬般蜷缩在第五重天的废墟里。是那双洁白的手拨开血污，少女天使跪在泥泞中，翡翠色的眼眸盛着月光。
“我叫莱西娅。”
他永远记得莱西娅颤抖着为他剔除腐肉时，自己咬破她的肩头，鲜血流了少女满身的模样；
记得她每次偷偷溜来给他带的甜点，甜得发腻，却让他这个血族莫名的贪恋；
记得她在转生池畔被同族发现私藏自己时，毫不犹豫折断了那双雪白羽翼的样子。
断裂的翅骨刺破皮肉，鲜血溅在他脸上时，依旧是温热的。
“我不后悔。”一点一点被黑暗侵袭，变成魔女的她趴在他背上，滚烫的眼泪浸透了他染血的衣衫，“带我回家吧，兰斯。”
“不是你的错。”
兰斯卡最终叹了口气，手指穿过依冯的黑发，轻轻的抚摸着她凹凸不平的脊背——那是羽翼被生生撕扯留下的伤口。
依冯则趁机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蹭了蹭他的掌心，“可是玛格丽特小姐她好像对我很不满。”
“她会想通的。”兰斯卡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心不在焉。他应该去追玛格丽特的，那丫头从小脾气就倔，现在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但眼下他必须先处理依冯在他昏迷期间收集的情报——
黑暗神骸骨的消息，关系到整个红海的存亡。
作者有话说
第190章 旧日缘（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