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旧日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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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菲尔只觉得浑身一轻，灵魂仿佛被在一刹那间被抽离了躯体，坠入到一片温暖的光晕中。
刺骨的黑暗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水晶天永恒的金色阳光。微风拂过脸颊，带着天堂某种不知名的花儿特有的清香。他怔怔地低头，发现自己正站在记忆中的晨星宫回廊里。
晨星宫与现在的区别并不大，顶多也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一次次的翻修，变得更加的华丽了一些，主题的风格和布局并没有改动。
“路西？你发什么呆呢？”
一个他曾经十分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路西菲尔猛地转身，看到米迦勒正歪着头看他。年轻的火天使长红发如火，湛蓝的眼眸里盛满星光，六对赤金羽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手里捧着一束新摘的白玫瑰，花瓣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晨露。
清新的香气混合着晨露的湿润，随着他手腕的晃动，几滴露珠从花瓣边缘滚落，在他指尖停留一瞬，又坠入到阳光里。
“你脸色真的好差。”米迦勒凑过来，还带着花香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是不是昨晚又熬夜处理公务了？”
路西菲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个距离，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感受到火天使长手心传来的温度。
“我没事，别担心我。”
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这是二十万年前的他，那个还会对米迦勒微笑的路西菲尔。
米迦勒狐疑的眯起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指尖轻轻戳了戳路西菲尔的脸颊。
“少糊弄我。你眼下都有青影了，是不是又好几天没合眼？”他抓住路西菲尔的手腕，一股温暖的气息顺着他们皮肤的接触处流进了路西菲尔的体内，“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可是火天使长，专治各种不服。”
路西菲尔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所以‘火天使长’和‘专治各种不服’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他故意用指尖点了点米迦勒的手背，“而且如果我没记错，某位火天使长的治愈术上次把加百列的花园烧了三分之一？”
米迦勒立刻涨红了脸，连耳垂都泛起了粉色。
“那，那次是意外！”他气鼓鼓地抽回手，几缕红发从绑好的发辫中翘起，“谁让加百列非要在花园里种那么多易燃的月光草！”
路西菲尔忍俊不禁的看着他。米迦勒的治愈术确实“声名远扬”——
上次给受伤的小天使治疗，结果把人家给烫成了卷发；再上次试图缓解雷米尔的头痛，直接让天使长的头发炸成了蒲公英二号。
简而言之，这位压根控制不了自己随处爆发的火元素力量，偏偏他掌控的又是三界最强大的火之本源，其他天使压根抵挡不了。
“好好好，我们的米迦勒殿下最厉害了。”路西菲尔伸手替他捋了捋脑袋上翘起的呆毛，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只炸毛的猫，“不过下次治疗前，能不能先通知我去准备一下灭火器？”
“路西菲尔！”米迦勒恼羞成怒的举起手里的玫瑰花束，扑过去就要打他，却在看到对方那双含笑的眼睛时，气一下子就散了。他撇撇嘴，把花束塞进路西菲尔怀里，“······至少我的火系法术是全天堂最强的。”
路西菲尔微微笑着，接住了花束，声音里带着几分很自然的宠溺。
“当然，谁敢质疑我们火天使长的实力？”他低头嗅了嗅怀里的白玫瑰，忽然注意到每片花瓣边缘都镀着一圈极淡的金色——
这是米迦勒用火焰精心烘烤过的痕迹，为了让花朵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想来米迦勒拿着这束花来，就是专门要送给他的。
“所以——”路西菲尔懒洋洋的拖长了音调，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花瓣，“今天是什么风把我们米迦勒殿下吹来了？”
米迦勒的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嘴唇不自觉地撅起，“你果然忘了！”
他气呼呼的扯了扯自己精心编织的发辫，“三天前你亲自来我宫里，说剧场新排了《晨星颂》，非要我空出今天陪你看首演！”
路西菲尔凝视着眼前气鼓鼓的米迦勒，心底骤然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
“我的错。”天使轻笑着，伸手将米迦勒的一缕红发别到耳后，“不如这样，看完戏我带你去新开的那家甜品店？听说他们的草莓蛋糕很好吃。”
米迦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又强装镇定地别过脸，“谁，谁稀罕啊！”但他上扬的语气很明显的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偷偷瞥了眼路西菲尔，又迅速移开视线。
“除非你答应陪我逛完整个集市。”
“好，都依你。”
路西菲尔温柔的应着，伸手替他整理有些歪斜的领扣。
米迦勒愣了愣，却突然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拧着自己的衣角。
“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路西菲尔也同样愣住了。
“平时我对你不好吗？”
天使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米迦勒明亮的蓝眼睛，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他在心里喃喃自语，指尖也在不自觉的发着颤。
记忆的迷雾被撕开一道裂缝。他想起自己曾经多少次在会议上打断米迦勒的发言，多少次对他提出的建议不置可否，甚至——
多少次在心里嘲笑那些天真的想法。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全都清晰的浮现出来。
“原来，我早就在轻视你了······”
这个认知让路西菲尔胃部一阵绞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米迦勒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后才起杀心，可现在才明白，那份傲慢与偏见早就深埋心底。
“也不是不好。”米迦勒完全不知道路西菲尔心里在想什么，随意的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层细碎的阴影。
“就是总觉得，你好像有点看不上我。”他抬起头，蓝眼睛里带着少见的认真，“觉得我能力不行，还总爱偷懒。”
路西菲尔的心脏猛的一缩。
“怎么会？”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我从来没有——”
“你看，就算是你，也不知道我治愈术失控的真正原因。”米迦勒苦笑着打断他，“每次失控都是因为我在尝试融合火元素和治愈术······我想证明火天使长也能救人，不只是会破坏。”
路西菲尔这才注意到米迦勒掌心那些细小的灼伤痕迹——当初他还当是米迦勒不小心划的。他突然想起，似乎在每次治愈术“失败”后，米迦勒都会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宫殿里好几天。
“米迦勒。”路西菲尔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小心的捧起对方的手，一阵金光轻轻抚过那些伤痕，“对不起，是我的错。”
米迦勒却哈哈大笑起来，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骗你的啦！”他调皮的朝路西菲尔眨眨眼，“我就是想听你说几句好话······唔！”
路西菲尔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力道大得让米迦勒踉跄了一下。他紧紧抱着这个温暖的身体，感受着对方胸腔里有力的心跳。
“我看得上你。”他在米迦勒的耳边轻声说，声音沙哑，“比任何天使都看得上。”
怀里的天使却沉默了一瞬。
“突然这么煽情干什么。”米迦勒小声的嘟囔着，耳尖却悄悄泛红了。他犹豫了一下，在路西菲尔的怀里仰起脸问。
“那在你眼里，我是最好的火天使长吗？”
路西菲尔看着那双盛满期待的蓝眼睛，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一直都是。”
米迦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无数的星辰坠入其中。他一把抓住路西菲尔的手，十指相扣地晃了晃。
“那说好了，今天看完戏要陪我去吃蛋糕！”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路西菲尔一怔。
二十万年后的天国，这样亲密的举动早已只存在于情人之间。他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米迦勒握得更紧。
“干嘛？”米迦勒立刻扁起嘴，就连那火焰般的红发都似乎黯淡了几分，“你刚刚还说我是最好的······”
路西菲尔看着对方委屈的表情，心头一软。他这才想起，在遥远的过去，他们确实常常这样毫无芥蒂地牵手。
在花园散步时，在云端飞行时，甚至在会议上讨论公务时。
“没什么。”路西菲尔无奈地笑了笑，主动收紧手指，“只是突然想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
他的话戛然而止。米迦勒有些疑惑地歪着头看他，“很久没有什么？”
路西菲尔摇摇头，将那些苦涩的回忆压回心底。
“没什么。走吧，再不去剧场要迟到了。”
剧场。
水晶灯的光芒柔和的洒落在包厢里，路西菲尔看着米迦勒像只慵懒的猫儿般蜷在靠椅上，红发披散在深红色的天鹅绒椅背，手里还捧着一袋刚买的蜜饯果子。
“你倒是自在。”路西菲尔轻笑着在他身旁落座，顺手整理了下被米迦勒那只脚踢乱的衣摆。
米迦勒嘴里塞得鼓鼓的，闻言，倒是眯起眼睛笑了，顺手捏着一块琥珀色的蜜饯递到路西菲尔唇边。
“尝尝？新出的日光果蜜饯，甜度刚好。”
路西菲尔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他不爱吃甜食，但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张口接过了点心。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阳光的温暖。
“怎么样？”米迦勒迫不及待地问，蓝眼睛亮晶晶的。
“太甜了。”路西菲尔故意皱了皱自己的眉头，一点不意外的看到米迦勒垮下了脸，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笑出来，“骗你的，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