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战事终（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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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数百具惨白的骷髅破土而出。它们腐朽的骨架上还垂挂着一丝丝腥臭的腐肉，脊椎骨节节分明，在行动时发出“咔咔”的脆响声。每具骷髅的眼眶中都跳动着幽绿色的鬼火，那光芒忽明忽暗，仿若活物一般。
“地下有埋伏！”一位六翼天使惊叫道，但为时已晚。
一名年轻的天使正专注的对抗空中的血族，却突然感到脚踝一凉。天使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三根森白的指骨从地下伸出，如铁钳般扣住了他的脚踝。
“救命——”
他的呼救声戛然而止。更多的骨爪从裂缝中伸出，有的抓住他的羽翼，有的扣住他的腿，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几声，天使的羽翼就被硬生生的折断。
转瞬间，他就被拖入地下，只留下五个深深的指印和几片染血的羽毛落在地上。
“净化它们！”路西菲尔厉声的喝道。
他单手结印，一道金色光环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光环所过之处，骷髅纷纷炸裂成骨粉。但那些幽绿的鬼火却悬浮在空中，以它们为中心，骷髅居然开始重新的聚拢，附着在散落的骨片上重组身躯。
一个看起来年纪还不大的天使试图用自己的光剑斩碎骷髅，却发现这些亡灵的行动异常的敏捷。
一具身材格外高大的骷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躲过斩击，骨爪直取天使咽喉。天使侧身闪避，却不料另一具骷髅从背后突袭，尖锐的指骨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这些不是普通亡灵！”天使忍着剧痛喊道，“它们会战术配合！”
这些东西是有自己的意识，还是——
路西菲尔眯起眼睛，注意到每具骷髅的眉心都嵌着一枚暗金色的碎片。那碎片正随着鬼火的跳动而闪烁，仿佛在接收着某种指令。
他猛然挥剑，晨星剑的圣光如烈日般爆发，瞬间蒸发了方圆十丈内的所有骷髅。但更远处，仍有源源不断的白骨大军从裂缝中爬出，它们踏着同伴的骨灰，以整齐的阵型向前推进。
“小心地下！”
路西菲尔抬手，晨星剑一挥，一道金色剑气贴着地面横扫而过，所过之处，所有的骷髅都尽数化为齑粉，但更多的骷髅仍在源源不断地爬出。
天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暗了下来。
路西菲尔抬头，只见上百个地狱恶魔正从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裂缝中俯冲而下。
恶魔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挥舞着巨斧。为首的恶魔头生双角，肌肉虬结的右臂抡起巨斧，一个俯冲便将三名天使拦腰斩断。另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魔则狞笑着抓住一名天使，布满倒刺的利爪深深嵌入天使纤细的腰身——
随着“嗤啦”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天使的身体被硬生生扯成两半，内脏与鲜血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下方的骷髅军团淋得猩红刺目。
“用防御阵法！！”
路西菲尔当机立断。天使们立即变换阵型，手中武器骤然迸发出圣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当恶魔再一次俯冲下来时，光网骤然收紧，十几个恶魔顿时被绞成碎肉，燃烧的残肢如陨石般坠落。
战况越发的惨烈。天使们的羽翼纷纷染上了鲜血，圣光开始变得黯淡。
“小心后方！”
路西菲尔挥剑斩出一道圣光，前排的恶魔顿时灰飞烟灭。但更多的敌人仍在涌来，天使军团很快陷入苦战。
顶着围攻，路西菲尔强行的向前推进。
“殿下！小心右——”
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
路西菲尔转头，却只见一道突然扩张的裂隙将那天使整个吞没，连片羽毛都没留下。
“所有人后退！”
他立即下令，却为时已晚。荒原上的空间开始大面积崩塌，天使们接二连三的消失。
“全军撤退！立即撤回边界！”
路西菲尔背后的六对圣光羽翼完全展开，每一片羽翼都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他双手握紧晨星剑，剑身上镌刻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在虚空中仿若神迹降临一般。
“全部撤退！”
在圣光的加持下，他的声音被传的很远很远，震得周围的空间都在颤动。
天使们立即执行了命令，迅速的向后方集结。路西菲尔站在最前方，圣光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扑来的恶魔和血族尽数挡在外面。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后的空间却突然扭曲变形。
一道裂隙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路西菲尔视线的盲区里。
那裂隙扩张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般的黑洞。
路西菲尔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本能地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异常迟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空间乱流居然已经开始影响周围的时间流速。
“殿下！”远处传来已经撤离了的天使们撕心裂肺的呼喊。
路西菲尔咬紧了牙关，晨星剑在天使长的手中震颤着。若是全盛时期，这样的空间裂隙他随手就能斩碎。
但此刻，胸口被挖取心头血的伤口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千万根钢针在他的心核里搅动。圣光在他体内流转似乎有些滞涩，连原本璀璨的羽翼也黯淡了几分。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在经过治疗天使的处理后，那道血族留下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在不断侵蚀他的圣光本源。
更糟的是，永夜之渊的战斗已经消耗了他大半体力，现在连维持最基本的圣光屏障都变得异常艰难。
“该死。”路西菲尔低低的咒骂了一声，手中晨星剑的光芒忽明忽暗。他试图再一次调动身体里的力量，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
这是力量透支的征兆。
他的身体，居然已经到强弩之末了。
就在这片刻的恍惚间，裂隙的吸力骤然增强。
天使的羽翼疯狂的拍打着，洁白的羽毛混着金色的血珠四散飘落。每一片羽毛脱离身体的瞬间，都又一次的遗落几滴鲜血。
路西菲尔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的边缘也开始出现了黑影。最后的清醒时刻，他看见自己的一缕圣光色长发被一道凛冽的气息切断，在虚空中缓缓飘散。
然后——
世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嗡！
绝对的寂静笼罩了一切。
路西菲尔残存的意识在这片虚无中漂浮，连时间的概念都逐渐变得模糊。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连自己连指尖都无法移动分毫。
黑暗如实质般包裹着他，不断侵蚀着天使体内仅剩的光明力量。
眼前是无尽的虚空，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令人窒息的黑暗。他悬浮在这片混沌里，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核的跳动声。
路西菲尔冷静的判断着处境。即便身为天国副君，他也从未涉足过如此纯粹的黑暗之地。更令他警觉的是，周围的黑暗并非死寂，而是隐隐流动着某种意识，如同活物般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
天使在虚无中艰难的调整着呼吸，睫毛下的那双风青色眼眸微微眯起。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路西菲尔也没有露出什么别的神色，依旧是平静到极致的模样。
很快，他就注意到头顶的黑暗并非均匀的分布，而是有着细微的能量波动，如同深海中的暗流，正以一种诡异的韵律缓缓旋转。
那就一切还有机会。
天使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体内残存的圣光如萤火般微弱，却仍倔强的在他的经脉里流转。路西菲尔开始一寸寸的调动这些力量，从指尖开始，到手腕，再到整条手臂。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能够勉强的抬起右手。指尖凝聚的微光在黑暗中缓缓向上方延伸，然而这缕光才刚刚触及上方的黑暗，就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路西菲尔闷哼一声，强忍着能量反噬带来的剧痛，继续向上探查。
突然，他的指尖像是触到了什么。
那感觉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共鸣。
借着指尖的最后一丝圣光，路西菲尔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具骸骨以一种近乎神圣的姿态悬浮在虚无的中央，每一根骨骼都呈现出病态的莹白，仿佛被黑暗淬炼了千万年。它跪坐的姿势带着某种古老的仪式感，脊椎弯曲的弧度宛如在行最虔诚的跪拜礼，可那低垂的头颅却透着一股诡异的违和感。
不像是在对自己的信仰顶礼膜拜，而像是被强行折断颈骨后凝固的姿态。
骸骨的表面布满了暗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简单的刻痕，而是如同活物般在骨骼表面不断的游走。
最令人窒息的是骸骨双手交叠的姿势。森白的指骨以一种扭曲的角度紧扣在一起，像是在禁锢着什么。指缝间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色物质，那些液体滴落后并不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凝聚成一颗颗中间一点白色的黑色晶体。
就像有无数只眼睛，自虚空中麻木的凝视着路西菲尔。
在路西菲尔的目光与那些黑色晶体接触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贯穿了他的灵魂。
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脑海，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回——
燃烧的火海，断裂的羽翼，还有一双······浸满泪水的蓝色眼睛。
“呃啊——！”
他痛苦地弓起身子，圣光羽翼不受控制地的颤抖着。就在意识即将崩溃的边缘，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了这片虚无，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路西。”
那声音带着阳光般的温度，轻快得像是晨星初升时第一缕跃动的光芒。
仅仅两个字，就让路西菲尔浑身血液凝固。
二十万年的时光长河在这一刻轰然倒流，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红发少年站在水晶天的花海里，朝他挥舞着手。
“······米迦勒？”
作者有话说
第184章 战事终（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