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的非正常驱魔手册》彧舟

7、第 7 章

　　观测站地下三层的密室比程小乐想象的还要阴冷。

　　"我爸...一直在这里？"程小乐的声音在空荡的石室中回响。

　　面前的青石墓朴素得近乎简陋，只有一块无字碑。

　　林阿九点燃三炷香插在碑前："当年他坚持要把自己变成封印的一部分。"老人摸了摸咸鱼干，上面刻着与铃铛相似的符文，"这玩意儿就是那时候做的，掺了他的骨灰。"

　　程小乐胃部一阵绞痛。

　　他跪在墓前，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石碑。二十年了，他第一次离父亲这么近。

　　"怎么取铃铛？"陆凛站在阴影处问道。

　　自从影主事件后，他的龙化症状越来越难控制，现在连说话都带着轻微的回音。

　　林阿九递给程小乐一把青铜小刀："需要至亲的血...和一句话。"

　　程小乐割破手掌，让血滴在石碑上："什么话？"

　　"你父亲临终前留下的。"林阿九的眼神飘向远处，"'九龙归一时，吾儿当决断'。"

　　血渗入石碑的瞬间，地面开始震动。

　　无字碑从中裂开，露出内部中空的结构——一枚青铜铃铛静静悬浮其中，表面刻着"九龙锁妖·其九"。

　　"最后一枚？"程小乐伸手去拿，却被陆凛拦住。

　　"不对。"陆凛的龙瞳紧缩，"影主说还差三枚，我们手上有三枚，他四枚...这应该是第八枚。"

　　林阿九点头："确实还有一枚在缆车站。"他犹豫了一下，"但第九枚...没人知道在哪。"

　　程小乐小心地取出铃铛，意外地轻。与之前几枚不同，这枚铃铛内侧刻的不是序号，而是一个字：

　　【心】

　　"什么意思？"程小乐翻看铃铛，"我爸把'心'封印了？"

　　陆凛突然按住太阳穴，龙鳞不受控制地浮现："记忆...太多了..."

　　程小乐赶紧扶住他，发现陆凛的金色瞳孔正在急速收缩扩张，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陆哥？你看到什么了？"

　　"你父亲...和影主..."陆凛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在...争吵...关于...容器选择..."

　　林阿九突然脸色大变："不好！他在吸收铃铛里的记忆！快分开他们！"

　　但已经晚了。

　　铃铛自动飞向陆凛，与他手腕上的红绳铃铛相撞。

　　刺目的金光爆发，程小乐被气浪掀翻，后脑重重磕在石壁上。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陆凛被金光完全包裹，身形不断在人与龙之间变换...

　　......

　　程小乐梦见自己站在暴雨中。

　　黑衣青年——明显是更年轻的陆凛——被铁链锁在石柱上，九位道士围着他念咒。

　　程云天站在最前方，手中捧着九枚铃铛。

　　"敖凛，你失控杀了三百余人，按律当诛。"程云天的声音冷硬，"但念在往日情分，我给你最后一个选择。"

　　青年抬起头，金色竖瞳里满是痛苦："杀了我..."

　　"不。"程云天摇头，"你可以选择成为'容器'，将龙君的力量与记忆分割封印。"他示意其他人退后，"但代价是...你将永远背负这份罪孽。"

　　画面突然切换。程云天和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站在观测站楼顶争吵。

　　现在程小乐能确定了，面具人就是影主。

　　"为什么是陆凛？"影主的声音充满怨恨，"我比你更优秀！我能完全掌控龙君的力量！"

　　"正因如此。"程云天冷冷道，"你太渴望力量了。陆凛虽然天赋不如你，但他有你所没有的东西——"

　　"什么？"

　　"人性。"

　　画面再次变换。

　　大火，惨叫，陆凛抱着一个婴儿冲出火海...影主站在废墟中大笑，手中握着几枚染血的铃铛...

　　......

　　"小乐！醒醒！"

　　程小乐被人拍着脸颊唤醒。

　　视线聚焦后，他看到陆凛焦急的面孔——令人欣慰的是，对方看起来恢复了人形，只有眼睛还是金色的。

　　"你昏迷了半小时。"陆凛扶他坐起来，"记忆风暴过去了。"

　　林阿九在不远处收拾散落的法器，整个石室像被台风刮过一样狼藉。

　　墓碑完全碎裂，露出下方的石棺——棺盖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我爸的...遗体呢？"

　　"本来就不在。"林阿九头也不抬，"当年他把自己炼成了封印的一部分，骨灰掺在九件法器里。"他晃了晃咸鱼干，"这是其中之一。"

　　程小乐消化着这个信息，突然想起梦中所见："陆哥，你看到记忆了吗？关于影主的..."

　　陆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本名白弈，是你父亲的师弟。当年...是他导致我失控暴走。"

　　"为了证明他比你更适合当龙君容器？"

　　"嗯。"陆凛握紧第八枚铃铛，"现在看来，他计划了二十年...就等铃铛重聚这一刻。"

　　程小乐想起影主扭曲的面容："他的脸..."

　　"龙血反噬。"陆凛简短地说，"他尝试融合铃铛失败，被龙血腐蚀...这也是为什么他需要你的血做引子。"

　　林阿九打断他们："时间不多了。明天就是月圆之夜，我们还得去拿最后一枚铃铛。"

　　程小乐站起身，突然一个趔趄——陌生的画面闪过脑海：太平山缆车断裂坠落的景象，鲜血染红轨道...

　　"怎么了？"陆凛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我看到了...缆车会出事。"程小乐甩甩头，"就像预知一样..."

　　林阿九和陆凛交换了一个眼神。

　　"程氏血脉的另一种能力。"林阿九低声说，"短暂预见未来...你父亲也有这个天赋。"

　　程小乐心跳加速。

　　这意味着刚才的画面很可能会真实发生...

　　"改变计划。"陆凛突然说，"我和小乐去缆车站，九叔留守观测站。"

　　"不行！"林阿九的咸鱼干重重敲地，"那疯子有至少四枚铃铛，你们——"

　　"正因为如此。"陆凛的声音不容反驳，"如果我们都去了太平山，影主可能会趁机偷袭观测站。"

　　他看向程小乐，"而且...现在小乐能预知危险。"

　　程小乐没想到陆凛这么信任自己新觉醒的能力，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对，我们会小心的。"

　　林阿九还想反对，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至少带上这个。"他递给程小乐一个小布袋，"你父亲的骨灰符，关键时刻能保命。"

　　程小乐接过布袋，里面是九张泛黄的符纸，每一张上都用血写着"封"字。

　　触碰的瞬间，他仿佛听到父亲的声音在耳边轻语：

　　"活下去..."

　　太平山缆车站比程小乐预想的还要拥挤。

　　虽然是深夜，但恰逢周末，仍有不少游客等着坐最后一班缆车看夜景。

　　"第九枚铃铛在轨道下方？"程小乐压低声音，"我们怎么下去？"

　　陆凛指向维修通道："等缆车开动后，从那里下去。"他递给程小乐一副手套，"轨道带电，别直接碰。"

　　程小乐刚想回应，突然又是一阵眩晕——这次看到的画面更清晰：断裂的缆绳像巨蟒般抽向人群，一位母亲抱着孩子从断裂的车厢坠落...

　　"陆哥！"他一把抓住陆凛的手臂，"下一班缆车会出事！很多人会死！"

　　陆凛的龙瞳微微收缩："确定？"

　　"千真万确！就在几分钟后！"

　　陆凛毫不犹豫地掏出证件走向工作人员："紧急情况，这班缆车需要暂停运行！"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着证件："九龙观测站？没听说过啊...啊！"

　　他突然惊叫一声——缆车启动的铃声已经响起，车厢开始缓缓移动。

　　"来不及了。"陆凛转身冲向站台边缘，在众人惊呼声中一跃而下！

　　程小乐的心跳几乎停止，直到看见陆凛稳稳落在轨道旁的维修平台上。

　　龙化的手臂闪烁着金光，陆凛抓住一根支撑柱，硬生生将正在加速的缆车拽停！

　　"各位旅客请注意！"工作人员慌乱地广播，"因技术故障，缆车暂停运行..."

　　程小乐趁机溜到维修通道口，顺着铁梯爬下去与陆凛汇合。

　　近距离看，缆车轨道比想象中危险得多——陡峭的山坡，带电的轨道，还有深不见底的山谷。

　　"铃铛在哪？"程小乐小声问。

　　陆凛指向轨道下方的一个隐蔽凹槽："那里有结界反应。"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狭窄的维修通道前进。

　　程小乐的预知能力时不时闪现危险画面，帮助他们避开松动的钢板和裸露的电线。

　　当他们终于到达凹槽位置时，程小乐倒吸一口冷气——凹槽周围贴满了符咒，中央悬浮的却不是铃铛，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是..."

　　"龙心。"陆凛的声音异常凝重，"最后一枚'铃铛'...是敖凛的心脏。"

　　程小乐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墓里的铃铛刻着"心"字。

　　这不是序号，而是字面意思！

　　"怎么取？总不能徒手掏吧？"

　　陆凛摇头："需要咒语...和血脉认证。"

　　他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心脏上，同时念道："九龙归一，血脉为引..."

　　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程小乐感到胸口的五帝钱变得滚烫，不由自主地也伸出手："...心铃相应，解封！"

　　心脏化作一道金光飞入陆凛胸口！陆凛发出一声痛苦的龙吟，全身鳞片暴长，龙翼不受控制地展开，将周围的钢架全部扫断！

　　"陆哥！控制住！"程小乐想上前，却被狂暴的龙威逼退。

　　更糟的是，缆车突然剧烈摇晃——支撑柱被陆凛破坏后，整个轨道开始倾斜！

　　"不！"程小乐想起预知画面，"要断了！"

　　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缆绳真的开始断裂！

　　车厢里的游客发出惊恐的尖叫，最前端的一节已经滑出轨道，悬在千米高空！

　　千钧一发之际，完全龙化的陆凛腾空而起，用龙翼托住了下坠的车厢。
　　程小乐趁机冲到控制台前，用五帝钱短接了紧急制动系统。

　　"坚持住！"他对空中的陆凛大喊，同时拼命回忆父亲笔记中的镇定咒。

　　当程小乐将血抹在陆凛额头时，奇迹发生了——龙鳞开始消退，陆凛的瞳孔恢复了部分清明。

　　他缓缓将缆车推回安全位置，然后精疲力竭地坠落。

　　程小乐接住他时，发现陆凛胸口多了一道龙形纹身——正是那颗心脏的形状。

　　"拿到了...最后一枚..."陆凛虚弱地说。

　　远处传来警笛声。

　　程小乐扶起陆凛："我们得走了，月圆之夜就要到了..."

　　太平山顶，一轮满月正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