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的非正常驱魔手册》彧舟

8、第 8 章

　　太平山顶的雾气浓得像牛奶，月光透过雾气投下惨白的光晕。

　　程小乐跟在陆凛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口袋里的八枚铃铛沉甸甸的，而第九枚...正以心脏的形式在陆凛胸腔中跳动。

　　"还有多久？"程小乐小声问。

　　陆凛的金色竖瞳在雾中闪烁："子时。月到中天。"

　　他们穿过观景台，来到一处僻静的凉亭。

　　影主已经在那里等候，白色西装在月光下几乎发光。

　　他身边漂浮着四枚青铜铃铛，排列成残缺的圆形。

　　"准时得令人感动。"影主优雅地鞠躬，"铃铛带齐了？"

　　程小乐警惕地没有靠近："先放了九叔！"

　　影主打了个响指，水银丝从地面升起，组成林阿九的虚影："老咸鱼安全得很~只要你们配合，他就能活到下一个中元节。"

　　陆凛的龙鳞若隐若现："你想要什么？"

　　"明知故问。"影主的声音突然变得狰狞，"我要完成二十年前被你打断的仪式！"

　　他猛地扯开西装前襟——胸口处赫然嵌着半枚青铜铃铛，与皮肉长在一起，"看到吗？这就是当年失败的代价！"

　　程小乐倒吸一口冷气。现在他明白了，影主收集铃铛不仅是为了释放龙君，更是要治愈自己。

　　"白弈...或者说程云海。"陆凛突然道，"你还要戴着面具到什么时候？"

　　影主浑身一震，随即大笑起来："不愧是龙君容器，连这都看出来了。"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程云天有七分相似的脸，"乖侄儿，好久不见啊。"

　　程小乐如遭雷击："舅舅...？"他记忆中早逝的舅舅，竟然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别那么惊讶。"程云海——曾经的"影主"——撇了撇嘴，"你父亲把什么都带进了坟墓，包括家族秘密。"他指向陆凛，"比如这位'陆凛'的真实身份。"

　　陆凛的龙爪已经弹出："闭嘴。"

　　"怎么，不敢让小守钥人知道？"程云海讥笑道，"那就我来说吧——你根本不是被选中的'容器'，你本来就是敖凛的一部分！"

　　程小乐看向陆凛，后者面色阴沉却没有反驳。

　　"千年前那场大战后，程天师将敖凛一分为二。"程云海兴奋地解释，"恶念与力量封印在九枚铃铛中，而人性核心...被注入一个人类婴儿体内。"他盯着陆凛，"那就是你的先祖，陆家第一代'容器'。"

　　程小乐脑中闪过那些记忆碎片——黑衣青年被九位道士围住的画面，原来那不是封印...是分割。

　　"所以陆哥体内一直有敖凛的人性部分？"

　　"聪明！"程云海鼓掌，"而我师兄，你伟大的父亲，发现了更刺激的——如果让九枚铃铛重新融合，再配合程氏血脉...就能创造出完全可控的'人形龙君'！"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月光变得血红。

　　程云海的四枚铃铛自动飞向半空，与程小乐口袋里的铃铛产生共鸣。

　　"时间到了。"程云海张开双臂，"让我们完成仪式吧！"

　　陆凛猛地将程小乐推开："退后！"

　　八枚铃铛同时发光，在空中排列成圆。

　　缺少的第九位置，正是陆凛胸口——那颗龙心开始剧烈跳动，发出战鼓般的轰鸣。

　　"以血为引，九龙归一！"程云海割破手腕，血雾喷向铃铛阵。

　　程小乐感到一阵剧痛——他的手腕不知何时也被割开，血液被无形力量牵引着飞向仪式中心。

　　陆凛想阻拦，却被突然出现的林阿九拦住——确切地说，是被水银丝操控的林阿九傀儡。

　　"九叔！"

　　"别管我！"林阿九的嘴角流着血，"阻止他...铃铛共鸣会引发陆凛完全龙化！"

　　但已经晚了。

　　八枚铃铛围绕陆凛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

　　陆凛跪倒在地，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他的身体正在膨胀变形，龙鳞覆盖全身，脊背凸起尖锐的骨刺...

　　程小乐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血线的束缚。

　　他眼睁睁看着陆凛变成一条近十米长的黑龙，鎏金竖瞳中再无人类理智。

　　"完美！"程云海痴迷地望着黑龙，"现在...该换主人了！"

　　他掏出一把骨质匕首刺向自己胸口的半枚铃铛，黑血喷涌而出，化作无数丝线缠向黑龙。

　　龙君痛苦地翻滚，却无法摆脱那些渗入鳞片的血线。

　　程小乐突然明白了程云海的计划——他要用邪术强行夺取龙君控制权！

　　"不！"程小乐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束缚扑向程云海。

　　两人滚倒在地，程云海的匕首划过程小乐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伤口。

　　"愚蠢的小鬼！"程云海掐住程小乐脖子，"等我成为龙君，第一个灭的就是程家血脉！"

　　程小乐呼吸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恍惚间，他看到林阿九挣脱控制，咸鱼干重重敲在程云海后脑；看到黑龙痛苦地挣扎，金色瞳孔时而狂暴时而清明；看到八枚铃铛越转越快，发出即将爆裂的尖啸...

　　最奇怪的是，他看到了父亲——程云天的虚影站在仪式中心，手中捧着第九枚"铃铛"，对他微笑。

　　"爸...？"

　　虚影没有回答，只是将那颗心脏形状的铃铛按在程小乐胸口。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但伴随疼痛而来的，是清晰的思路——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计划。

　　九龙锁妖术从来不是单纯的封印...而是重组。

　　程小乐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程云海胸口的半枚铃铛："以程氏血脉之名...转移！"

　　程云海的表情从狰狞变成惊恐："不！你不能——"

　　耀眼的金光爆发，程小乐感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

　　他的血管在皮肤下显现出金色纹路，眼睛像陆凛一样变成竖瞳，但瞳色是更深的琥珀金。

　　程云海尖叫着被弹开，胸口铃铛彻底粉碎。

　　八枚旋转的青铜铃铛突然改变轨道，四枚飞向完全龙化的陆凛，四枚飞向程小乐。

　　"小乐！不要！"林阿九惊恐地大喊，"人类躯体承受不住龙力！"

　　但程小乐已经张开双臂接纳了那些铃铛。

　　难以形容的痛苦中，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碎片又重组...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千年前的战场，历代程天师的牺牲，父亲在火中的最后微笑...

　　还有陆凛...不，是敖凛最初的记忆。

　　那个雨夜，程天师本可以杀死重伤的龙君，却选择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力量无分善恶，敖凛。我愿以血脉为誓，换你人性不灭。"

　　当程小乐再次睁开眼睛时，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他能看到空气中流动的灵气，能听到千米外树叶的摩擦声，能感觉到...陆凛的存在，就像另一个自己。

　　龙化的陆凛安静下来，金色竖瞳注视着程小乐，里面重新有了人性的光芒。

　　"不可能！"程云海瘫在地上，胸口的伤口汩汩流血，"九龙归一...应该只有一个人能..."

　　"这就是父亲的真正计划。"程小乐的声音带着龙类的回音，"不是创造完美的龙君容器...而是平衡。"

　　他走向陆凛，将手放在龙首上。

　　金光流转间，黑龙的形态逐渐收缩，最终变回人形——陆凛浑身是伤，但眼睛恢复了清明。

　　"你...分走了一半龙力？"陆凛嘶哑地问。

　　程小乐点头，举起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上多了一圈龙鳞纹身："血脉相连，生死与共...记得吗？"

　　林阿九蹒跚着走过来，咸鱼干指着程云海："这叛徒怎么处理？"

　　程云海已经奄奄一息，却还在狞笑："晚了...仪式已经启动...九龙归一不可逆..."

　　"不。"程小乐和陆凛同时开口，然后相视一笑。

　　程小乐继续道："九龙确实归一了...只是归在了两个容器里。"他展示手腕上的纹身，"而且，我们找到了更好的平衡方式。"

　　陆凛点头，轻轻握住程小乐的手腕。

　　两人接触的瞬间，纹身发出柔和的金光，形成一个完整的龙形图案。

　　程云海的表情凝固在不可置信上，随即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他的身体迅速干枯风化，最终只剩那套白色西装和半枚破碎的铃铛。

　　林阿九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总算结束了...等等！"他突然跳起来，"你们两个现在算什么关系？"

　　程小乐眨了眨眼："室友？"

　　"共生体。"陆凛纠正道，嘴角却微微上扬。

　　"见鬼的室友！"林阿九的咸鱼干在两人头上各敲一下，"你们现在是共享一条龙命的连体婴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程小乐看向陆凛，后者轻轻点头。

　　是的，他们知道——从今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程小乐只是咧嘴一笑："意味着...我可以合法蹭陆哥的医保了？"

　　陆凛翻了个白眼，却把程小乐拉得更近了些。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山下，香港渐渐苏醒。而太平山顶，两条人影并肩而立，手腕上的龙纹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