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的非正常驱魔手册》彧舟

6、第 6 章

　　程小乐的指尖轻轻触碰第三枚铃铛，青铜表面冰凉刺骨。

　　自从九龙城站回来后，这枚刻有"愤怒"字样的铃铛就不断渗出暗红色雾气，像在呼吸。

　　"再来一次。"陆凛盘腿坐在对面，金色竖瞳在昏暗的储藏室里格外明亮，"试着引导记忆碎片。"

　　"你确定不会又让我吐得稀里哗啦？"程小乐揉着太阳穴抱怨。

　　前两次尝试都以他头痛欲裂告终，最后一次甚至看到了自己三岁时的记忆——这铃铛显然不挑食，什么记忆都往外倒。

　　陆凛的指尖浮现一片龙鳞，轻轻划过铃铛表面："愤怒是最强烈的情感，留下的记忆也最深刻。"他顿了顿，"我们需要知道影主是谁。"

　　程小乐深吸一口气，再次将血滴在铃铛上。血液被吸收的瞬间，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世界天旋地转——

　　......

　　暴雨如注。

　　黑衣青年跪在泥泞中，怀中抱着白衣道人的尸体。

　　九枚青铜铃铛散落四周，每一枚都在疯狂震动。

　　"敖凛！住手！"其余八位道士结阵大喝，但青年的龙翼已经展开，鳞片覆盖全身。

　　就在完全龙化的边缘，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突然出现，将一枚铃铛按在青年额头。

　　"睡吧，龙君..."面具人的声音温柔而扭曲，"我会替你报仇..."

　　......

　　程小乐猛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一样。

　　这次记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他甚至能闻到雨中的血腥味。

　　"那个面具人...是影主？"程小乐声音发颤，"他在一千年前就存在？"

　　陆凛的表情异常凝重："不，那是记忆被铃铛扭曲了。"他指向铃铛内侧的符文，"看这里，记忆被篡改过。真正的影主应该是..."

　　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撞开，Momo尖叫着飞进来："不好啦！九叔被抓走啦！(;???Д??`)"

　　程小乐和陆凛同时跳起来。

　　电子河童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林阿九被水银丝捆在椅子上，对面坐着白西装的影主。

　　背景看起来像某个废弃工厂。

　　"程小朋友~"影主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带着刺耳的杂音，"想要老咸鱼活命，就拿铃铛来换。"

　　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一枚全新的青铜铃铛，"我在昂船洲造船厂等你们...哦对了，单独来，如果看到龙君，我立刻杀了这老东西。"

　　影像戛然而止。程小乐和陆凛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陷阱。"

　　"必须去。"

　　陆凛的龙鳞瞬间覆盖半边脸："你留下，我去。"

　　"不行！他说了看到你就——"

　　"所以你看不见我。"陆凛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程小乐上次抽到的【SSR·隐身符】，"时限三小时，足够。"

　　程小乐瞪大眼睛："你要偷偷跟着？万一被发现了呢？"

　　陆凛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野性的微笑："那就杀了他。"

　　程小乐突然意识到，融合三枚铃铛后的陆凛，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陆哥"，而更接近传说中的龙君敖凛。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发寒。

　　"陆哥..."程小乐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你完全变成敖凛，还会记得我吗？"

　　陆凛的动作顿住了。

　　片刻后，他伸手按在程小乐头顶，动作出奇地轻柔："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会努力记住。"

　　这回答比任何安慰都让人心碎。程小乐强打精神："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昂船洲废弃造船厂比程小乐想象的还要阴森。

　　生锈的龙门吊像巨人的骨架耸立在夜幕中，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穿过空洞的船坞，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九叔！"程小乐一瘸一拐地走进中央船坞，手中的铃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我来了！"

　　"小乐乐！快跑！"林阿九的喊声从上方传来。程小乐抬头，看到老人被吊在半空的集装箱里，水银丝缠满全身。

　　影主站在集装箱边缘，白色西装纤尘不染。

　　他优雅地行了个礼："守时是个好习惯，程小朋友。"面具后的声音带着笑意，"铃铛带了吗？"

　　程小乐举起第三枚铃铛："先放人！"

　　"不不不，流程不是这样的。"影主轻轻摇头，"你应该问：'其他铃铛在哪？'或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反派都爱解释自己的计划，我也不例外。"

　　程小乐翻了个白眼："好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嫉妒。"影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怨毒，"我和你父亲...和陆凛...曾经是同事。"他缓缓摘下面具。

　　程小乐倒吸一口冷气——面具下是一张严重烧伤的脸，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只有眼睛完好无损，瞳孔是诡异的银白色。

　　"1999年那晚，本该是我成为龙君容器。"烧伤的脸扭曲出一个笑容，"我比你父亲更优秀，比陆凛更强大...但他们选择了那个废物！"

　　程小乐握紧铃铛："所以是你导致我父母..."

　　"意外，纯属意外~"影主咯咯笑着，"我只是想证明我比陆凛更适合容纳龙君...谁知道你父亲反应那么激烈。"他耸耸肩，"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能纠正这个错误。"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四枚铃铛，与程小乐手中的一模一样："看，我已经收集了大半。加上你这枚，只差三枚了。"

　　程小乐的心沉了下去。四枚铃铛...这意味着影主的力量远超他们预估。

　　"你想要什么？"程小乐拖延时间，眼睛余光搜寻着陆凛的踪迹。

　　"很简单。"影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要你帮我完成当年未竟之事——把龙君从陆凛体内释放出来，转移到...更合适的容器里。"

　　程小乐浑身发冷："你想成为新的龙君？"

　　"聪明！"影主鼓掌，"不过在那之前..."他突然甩出水银丝，缠住程小乐的脖子，"我需要你的血做引子！"

　　程小乐被勒得喘不过气，手中的铃铛掉在地上。

　　就在他眼前发黑的瞬间，一道蓝光闪过，水银丝应声而断。

　　陆凛的身影在半空中显现，龙翼完全展开，鳞片覆盖全身。

　　他接住下坠的程小乐，金色竖瞳锁定影主："你找死。"

　　影主不慌不忙地捡起第三枚铃铛："看看谁来了~失控边缘的龙君容器。"他晃了晃铃铛，"知道为什么我专挑今晚吗？因为月相...现在的你，最接近真正的敖凛。"

　　陆凛的龙爪猛地挥出，却被一道银色屏障挡住——影主手中的四枚铃铛组成了防御阵。

　　"别急，老朋友。"影主微笑着后退，"月圆之夜，九龙归位...我们到时候再好好叙旧。"

　　他打了个响指，吊着林阿九的集装箱突然坠落！

　　陆凛不得不转身去救，等他们安全落地，影主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枚白色名片飘落：

　　【月圆之夜，太平山顶】

　　【带上剩下的铃铛和你可爱的小守钥人】

　　程小乐咳嗽着爬起来："他跑了！"

　　陆凛的状态却很不对劲。

　　龙鳞在不断蔓延，呼吸间喷出灼热的白气。当程小乐想去扶他时，陆凛突然暴起，龙爪掐住程小乐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

　　"陆...哥...？"程小乐惊恐地看着已经完全龙化的面孔。

　　陆凛——或者说被龙血控制的陆凛——低头嗅了嗅他的脖子，獠牙若隐若现。

　　程小乐能感觉到滚烫的龙息喷在皮肤上，死亡近在咫尺。

　　"陆凛！放开他！"林阿九的暴喝从后方传来。老人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手中咸鱼干闪着金光，"想想程云天！"

　　龙化的陆凛浑身一震，掐着程小乐的手松了一瞬。

　　程小乐抓住机会，再次咬破手腕塞进陆凛嘴里："喝！快喝！"

　　甘甜的血液流入喉咙，陆凛眼中的狂暴渐渐消退。

　　当最后一片鳞片隐入皮肤时，他踉跄着后退，脸色惨白。

　　"...对不起。"

　　程小乐瘫坐在地上，脖子上一圈淤青火辣辣地疼。

　　但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至少证明我的血确实有用。"

　　林阿九走过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人："小子，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血能压制龙化吗？"

　　程小乐摇头。

　　"因为你们程家...根本不是纯粹的人类。"林阿九叹了口气，"一千年前那位程天师与龙君血脉交融，才有了你们这一支。所谓'守钥人'，其实是'锁'与'匙'的结合体。"

　　程小乐瞪大眼睛："所以我也有龙血？"

　　"微乎其微，但足够特殊。"林阿九看向陆凛，"而他的情况正好相反——人类躯体里封着完整的龙魂。你们俩...是天生的互补。"

　　陆凛沉默地听着，突然开口："影主有四枚铃铛，我们有三枚。剩下两枚在哪？"

　　林阿九的咸鱼干指向北方："一枚在太平山缆车站...另一枚..."他犹豫了一下，"在程云天墓里。"

　　程小乐猛地抬头："我爸的墓？可他的牌位在宗祠..."

　　"那是衣冠冢。"林阿九苦笑，"真正的墓...在观测站地下。他临终前要求把自己和一枚铃铛葬在一起，作为最后的封印。"

　　三人沉默地站在夜风中。

　　远处，一轮满月正缓缓升起，距离影主约定的月圆之夜，只剩三天。

　　程小乐突然笑了："那还等什么？先去挖我爸的坟，再去坐缆车...这绝对是我过的最诡异的周末。"

　　陆凛看了他一眼，鎏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人类的情感："休息一晚。明天...我们有很多事要做。"

　　程小乐点点头，悄悄勾住陆凛的小指："一起。"

　　陆凛没有抽回手。

　　月光下，两人手上的伤口——一个被咬破，一个被獠牙刺穿——完美地重合在一起，像某种古老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