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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石寨山迷雾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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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不清的黑纹突然出现在李长河周身,裹挟着他冲向半空。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衰败的开关。原本郁郁葱葱的植物,像是遭遇了严霜一般,叶片迅速蜷缩、泛黄,继而凋零飘落,在地面上堆积起厚厚的一层,散发出腐朽的气息。刚刚还如新的雕花木漆方桌,表皮簌簌脱落,瞬间布满斑驳的裂纹,露出原本的疲态。
四周阴风呼啸,如尖锐的哨声,吹得众人站立不稳,衣袂猎猎作响。昏黄的天空中,乌云翻滚涌动,像是无数狰狞的怪兽在咆哮。
图西暗暗啐骂一句,眼中闪过决然,猛地抽出匕首,身形如鬼魅般率先朝李长河扑去。匕首在黯淡的光线中闪烁着寒光,带着破风之势刺向李长河。
此时,狂风将地上的落叶卷起,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漩涡,为这场较量增添着诡异的氛围。
图西的匕首还未触及李长河的衣角,四周陡然炸开一声闷雷。
狂风裹着腥锈味扑面而来——是血。张国生低头瞥见自己虎口裂开的伤口,血珠正被风卷着溅到李长河扭曲的脸上。
黑纹如活物般在李长河皮肤下游走,他抬手一挥,廊柱上的木雕兽头竟“咔嚓”一声断裂,裹着黑雾朝图西砸去!图西侧身翻滚,兽头擦着他的耳畔砸入地面,碎木屑混着尘土呛进鼻腔,火辣辣地刺痛喉管。
张国生虽心中满是不忍,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紧跟其后上前支援。阻挡着李长河舞向图西的手。想起两人曾并肩作战的情景,张国生始终留有余地,看似攻势凌厉,却不曾伤及要害。
“长河,你清醒一点!” 打斗间,张国生仍旧试图唤醒被执念蒙蔽的老友。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使得这场打斗更显阴森。
因使用了共感能力,叶星遥此刻身体虚弱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顾不上一旁的缠斗,凌夏赶忙搀扶着她到一旁,让她坐下,伸出手为她把脉。
“脉象有点虚弱,不过还好,接触的时间不久,影响没有很大。”叶星遥点点头,冲凌夏露出一个已无大碍的笑容。
转头开始密切注视着那边激烈打斗的两人。一旁的树木在风中摇曳,树枝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刚好合上匕首划破衣物的凌冽声。
随着李长河的暴露,不仅是周围的物品丧失生机,整个村子都在变得异常。
正在溪边陪着姥姥姥爷劳作的诺敏,察觉到姥爷忽然停下动作,眼神变得空洞无神,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
“梁川?梁川!”姥姥抓住姥爷的胳膊摇晃几下,见眼前的人没有反应,顿时慌乱起来。
“不,不要把梁川从我身边带走,我不想离开他。”
姥姥的声音哽咽起来,诺敏搀扶着她的肩头,猜想可能是小队那边出了什么事,确保姥姥不会有什么问题后,诺敏的心跳随着奔跑声愈发急促,远处的刀光剑影已隐约可见。
赶到现场,看到图西、张国生和李长河正纠缠打斗在一起,诺敏毫不犹豫地加入混战。在石寨村长大的她,对云南这种复杂的地形了如指掌,爬高爬低是家常便饭,身手十分矫健。
此时的李长河一手掐住图西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张国生按在残破的廊柱上。两人悬空蹬踏的双腿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如同风中挣扎的枯枝。
趁着李长河无暇顾及旁人之时,诺敏迅速爬上李长河身后的大树。紧接着,如猎豹般从树上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李长河背上,双手紧紧揽住他的脖子,借助自身的重量,猛地将李长河往地上带,整个人像藤蔓一样死死锁住他。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李长河始料未及,手上的力气一松,图西和张国生得以摆脱窒息的困境,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地面上的尘土被扬起,在风中弥漫开来,呛得人喉咙生疼。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凌夏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手中的银针精准地刺入李长河后颈的风府穴。随着银针没入,围绕在李长河周身的黑纹如同被驱散的黑雾,逐渐褪去。男人原本癫狂挣扎的身体也变得疲软,瘫倒在地。
凌夏松了口气,对着还死死绞住李长河不放的诺敏说道:
“松开他吧,他现在动不了了。这个穴位能暂时麻痹人的行动,本来只是想试试看,没想到真有用。” 诺敏这才缓缓松开手,警惕地盯着李长河。
李长河无力地倚靠在一旁的石墩上,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他眼角划过一滴转瞬即逝的泪珠,忽然间发出声嘶力竭地喊叫。
“我恨你们!我让你们来过幸福的生活,你们却非要把这一切都毁了!”
“长河,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周围,你说的幸福从一开始就是你编造出来的,是假的。”
张国生看着面前陷入自己执拗中的昔日好友,语气沉重。
“假的?”
李长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对这个问题甚至不屑于再解释。
“那你说什么是真的?我只知道这里的人开心是真的,大家都见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人是真的,月柔在我身边是真的。其它的重要吗?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能感受到不就可以了吗?”
“可你编织的梦,是用别人的性命来填的,他们的家人、孩子、朋友面对着他们的突然消失又该怎么办?谁来给他们造梦。”张国生试图让长河清醒一点,不要沉浸在美好的泡沫中。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他们都是自愿的。我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让心中的想法变成现实的机会而已,抛弃现实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那月柔呢?她真的愿意看到你这样一直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梦中吗?愿意看你终日对着一个会不断腐朽需要时常耗费心血维护的伴侣吗?”
听到月柔的名字,李长河终于不再反驳,沉默不言。
“伙计,把情感问题先放一放,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拿到铜片,还记得吗?”,说着图西朝李长河走过去,想要看看如何才能取得铜人碎片。刚上前一步,一声叫喊从不远处传来。
“别伤害他!”
“姥姥?”听到熟悉的声音,诺敏回头看去,语气中带着震惊、疑惑。来的人竟是她的姥姥。
阿楚跑过来,看了诺敏一眼,伸出双臂挡在李长河面前。
“别伤害他,他说的都是真的,这地方假不假我们难道不知道吗?虽然怎么样都能活,可和心里想念的人在一起才能好好的活啊。”
众人看着面前三十出头的少女,说话的神态此刻却仿佛七老八十一般。
“李先生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不过是维持这里需要我们的一点执念而已,这份精气给就给了,又不碍什么事,这世上谁还没有个嗔痴怨念了。”
“姥姥......”诺敏看着眼前的阿楚,仿佛熟悉的姥姥又回来了。
“小诺,抱歉,其实我认出你了,只是...让我过我自己的生活吧。”
阿楚目光躲闪着诺敏,明明自己只是追寻心中所想,却没由来地觉得愧疚、心虚。
看到为李长河站出的阿楚,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与道路,可铜人碎片也必须要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