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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许多请了三天假,和钱来腻在家里。谁都不离开谁的视线,洗澡也要开着一条门缝,让钱来站在门外等。

      “要不我进去等,帮你脱裤子?”钱来抱着手臂倚在门框,听里面水声哗哗。

      下一秒,“嗙”地一声,门在手边砸上了。

      钱来嘿笑两声,眉头却紧紧蹙起来。

      “真的没商量?”

      它问密码的事情。

      许多以为它说进来的事情。别扭半响,呐呐:“那你……进来吧……门……没锁……”

      钱来怔住,然后推门进去。

      那人往浴缸里沉了沉,水荡在下巴处,白色泡沫贴着他的脸涌动。他怯怯地看着它,那双眼睛含情脉脉,水一样晕开。

      他坐在里面,就像一朵雨后含苞待放的海棠花。要多美有多美,美得人不敢触碰。

      这么美好的可爱的人,就算它被拆得七零八落,也不愿意他伤一厘一毫,更不愿意他死在这里。

      手探进浴缸,水里的人缩了缩,小声说:“我脱了……裤子……”

      所以不用你帮忙脱了。

      钱来听笑了,抬脚就踩进水里。满缸的水和泡泡翻滚着涌到地上。它在浴缸里坐下来,缠住他的腿,厚颜无耻地说:“那我帮你洗澡。”

      许多往后躲。浴缸只有那么小一点。钱来挤进来后,整个浴缸就满了,无处可躲。他想挪一下脚都挪不动,被它压着。

      “不、要……”
      他把身体缩起来,小袋鼠一样露着一颗羞答答的头。

      “脸红成这样?”钱来轻佻地勾勾他的下巴,“想什么坏事呢?”

      “刷”地一下,脸更红了。他垂下头,虚心地抬手推它,“你出去。”

      那手软绵绵的,滑溜溜的,像没吃饭似的,推到它身上,它只感到了泡泡柔软触感,还有他指尖的温热。

      它眯起眼,整个身体朝他倾过去,“我出去了,谁帮你搓后背?”一把搂住他,将他往怀里带。

      面朝面,许多整个人扑进它的怀里,嘴唇撞在它的胸口。他一下子就想起来钱来亲在他胸口的嘴,是那么潮湿。登时挣扎起来,“不……”

      指尖滑过他的后背,抚在腰窝,带起一阵颤栗。

      “不……”

      许多拱着身体推它。推得水花四溅,白泡泡满天飞,糊了钱来的眼,几乎看不见他可爱的肩胛骨,漂亮的背脊线,和那圆润的小腰窝。

      “怎么这么不听话?”钱来抬起手往他屁股上打了两下。真的打了两下,像打小孩似的。

      许多惊呆了。

      呆在它怀里,然后,后背被搓了一把——它一点一点,细细地给他搓后背,有点用力地那种搓。

      搓得许多有点儿疼,“嘶”了一声,弓起背,钻进它怀里,抱住它的胳膊:“痛……”

      就那么轻轻一搓,他的后背起了一片绯红,像打翻了胭脂,看得钱来喉间发紧。

      那人还一无所知地往它怀里拱,它按住他,让他别动。他不听,嘟囔着:“不要搓了,痛……”

      声音软软的,按住它的手,抬起一双水淋淋的眼睛控诉它,“你没搓过,不知道。”

      “我没搓过,但我……”

      它将人往腰间一摁,抱住他绯红的背脊,匐了上去。

      “——我舔过。”

      张嘴就舔。

      他们像两张弯弓,头尾交融,互扣在窄窄的浴缸里。

      ……

      三天假期过得很快,许多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被套上衣服,抱去厕所刷牙。

      洗完脸,人也清醒了。他搂着钱来的脖子,有点撒娇的意味,“你跟我去公司嘛。”

      钱来擦掉他脸上的水珠,抱他去餐桌前,让他坐在板凳上。它要去拿粥,他伸腿勾住它的腿,手拉着它的手,不要它走。

      “乖。”
      摸摸他的头,像哄小孩那样。
      “一会儿就回来。”

      许多还是不放,只把它看着,仿佛下一秒它就会消失一样。

      钱来无奈,又将他抱起来,搂着去厨房里将粥端出来,坐在椅子里,把他圈在怀里,一点一点喂着粥。

      “我也要去诊所,还有一点活没做完。”钱来说,“下午三点,我准时去接你,好不好?”

      许多没说话,沉默地喝粥。喝完了,他才点点头,“一定要来。”从钱来腿上下来,径直去拿午餐,带上外套。

      “我送你去。”钱来连忙取下围裙,来不及收拾碗,开门陪他出去。

      今天的电梯格外慢,迟迟不下来,好像凭空生出一只手拽住了它。

      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电梯才下来。他们乘电梯下楼,钱来牵着他的手,他们走出小区,过红绿灯,穿过公园小径,路过花坛,过马路,从喷泉旁绕到公司门口。

      “去吧。”钱来捋捋他被风吹乱的头发,“等我来接你。”

      话音未落,温润的唇贴到它唇边。在来往上班的人群里,他将它吻着。

      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

      许多什么也听不见,轻轻吻着它。钱来忙抬起手,用睡衣的袖子将他遮住。

      “你……”

      “我不怕。”唇抵着唇,他认真又坚定地告诉它,“不管你是家政机器人,还是什么类型的机器,在外面是叫钱来,还是叫小白,我……”

      他隔了好几秒,在中间加两个字——

      “都很喜欢你。”

      “我才没有那么难听的名字!”钱来捧住他的脸,凶狠地吻他。

      吻得许多气喘吁吁,几近站不稳,整个人被钱来搂着挂在身上,两人才堪堪松开口去。

      “许、许、许……老师……?”

      许多在钱来怀里回头,陶乐站在三米外,不可置信地瞪大瞳孔,“你、你、你……许老师你女朋友原来……”视线不断在钱来身上打量来去,一脸“见了鬼”的震惊。

      “啊……”许多站起身,悄悄退出钱来的怀抱,对陶乐点点头,“嗯啊是……”

      “是什么?”身后的声音含了冰,许多不敢回头。

      陶乐嘴巴飞快:“卧槽,许老师女朋友真的是你啊!何修说我还不信!”

      “女、朋、友……?”几近咬牙切齿。

      许多连忙带着陶乐跑了。

      盯着他那仓皇而逃的可爱背影,本来有点生气的,竟一下子笑了——太可爱了,它喜欢的人类。

      【为什么我是女朋友,不是男朋友?】
      它给许多发消息。

      电梯里,许多偷偷扫了一眼,快速掐灭屏幕,生怕被别人偷看了去,脸微微红着,也不敢回。

      一出电梯,陶乐就抓着许多问:“许老师,你们你们……就……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它是家政机啊……许老师,你们你们……”

      太不可思议了。

      人类和机器人谈恋爱不稀奇,市面上有很多款式的情人机。但和家政机器……简直是头一例——家政机器是没有情感程序的,它们的程序除了日复一复的打扫卫生、做饭就是洗衣服、打扫卫生、做饭。

      有些笨的家政机,甚至买完菜,因为修路饶道而找不到回家的路。

      人怎么能和家政机……陶乐一脸纠结,“你们还……”那么亲密的接吻了,在大庭广众,公司面前。

      “去实验室。”不等他说完,许多拍拍他的肩膀,“今天教你们做私单。”

      他径直去了办公室,打开电脑,很快地敲好离职申请,放在邮箱,定时发送。

      然后去实验室看金属片的锻造,还差五个小时。

      他便拿这几个小时仔细和他的几个学生讲定制机的要点,手把手教他们怎么根据抽取来的记忆调整参数。

      从未有过的仔细、严厉、追求完美。

      “这里有我以前的一些课件,发到你们邮箱,有空可以看看。”他这样说。

      陶乐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许老师,您这样子就像临行前的叮嘱,您要走了吗?”

      “准备。”许多不想瞒他们。

      几个学生立刻问:“为什么啊?”

      许多笑笑,“上班有点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许老师最近不是总休息吗……”

      “没休息够。”

      “一定是被女朋友给胡缠了,我今早坐电梯听见别的组说咱们许老师在楼下跟人那啥那啥……”一个学生偷偷跟旁边的几个人耳语。

      金属片已经铸造完成了,正在降温。

      需要十分钟。

      就这时,外面的小助理跑过来,在实验室门口叫:“许主任,人事部请您过去一趟。”

      许多看眼时间,下午两点半,辞职信设置的是下午六点发送。不应该是这事,那……心莫名慌了一下。

      他说:“等会过去。”

      小助理一脸困扰:“他们说,让您现在去……”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许多站在那儿没动,眼睛牢牢盯着锻造箱屏幕的倒计时,还有九分钟,1879℃,温度在不断下降。他满心祈求快点,快点,再快点。

      降得太慢了,跳动的每一秒钟都像度日如年,漫长得人心慌。

      几个学生在后面小声说话。

      “人事部找许老师什么事呀?”
      “不会提辞职信了吧……”
      “啊……不要吧,肯定是升职,升职……不想他走……”

      八分钟,1806℃。七分钟,1712℃。

      温度越高降得越慢,等落到1000℃以下才会大幅度骤降。可太慢了。太慢了。

      “许主任,人事部又来电话了,让您接电话。”小助理又跑了来。

      许多让他把电话接进来。他拿起听筒,心不在焉地听人事部主管请他过去一趟,关于奖金和上个月的工资问题需要他确定一下。

      “嗯,好,马上过去。”随口敷衍着,视线一刻不离锻造箱。

      电话挂断,终于将至1200℃,随后开始大幅度骤降。800℃,200℃……他等不及了,不待将至0点,直接切断电源,拉开箱门。

      热气喷出,烧得脸颊火辣。许多用隔热巾遮住脸,听几个学生在后面惊惶喊他。

      他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还没吃午饭,去吃饭吧。”用冰钳夹出还冒着热浪的金属片,放在隔热布里。

      锻造箱的温度奇高,隔热布的功能几乎没什么用。许多的手被烫起了一串泡,疼得他拿不稳冰钳。

      几个学生拿来更多的隔热布垫着,陶乐用冰袋裹着,有些气愤地说:“许老师你不要命了,就两分钟都等不了,一点金属片……”他呐呐停了话,骤然想起钱来浑身的金属皮。

      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现在的市面上,只有它一个机器用这种皮了。

      “许老师……”陶乐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只能叫着。

      许多用冰袋裹好金属皮,抓着隔热布仍旧能感受到极高的温度。
      “你们别管,以后问起来,有什么说什么。”

      不等他们应,他带着那些金属皮,走出研究室,乘了电梯下楼。

      人事部的人从另一台电梯出来,陶乐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冲上去拦住他们,“许老师还有实验要做,让你们先等着。”

      几个学生立刻把实验室的门关了。办公室里的人都低下头,谁也没吭声。

      有个实习生小声说:“许主任不是刚走……”被旁边的人一把捂住嘴摁在桌子下。

      人事部的人径直走去实验室,敲了门,没人应。好像里面的人忙得听不见似的。拿起外呼电话,往实验室里打,通了许久,才被接起来,“什么事?”

      “让许主任接电话。”

      “许老师……在忙。”

      “让他接电话。”

      电话挂掉了。

      人事部的人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掉头回走,走了两步,竟跑了起来。

      ……

      许多在狂奔,往小区疾跑。

      带着散发高温的金属皮,整条左手臂和左肋骨都被高温烫红了,却松不开一分,反而抱得更紧,怕被自己跑掉了。

      冲进家,没人。钱来还没回来。

      他给钱来打电话,打了三遍才被接起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大声:“你在哪!”

      “我……”钱来看着诊所外一字排开的战机,斜对面楼里立起的专门针对机器人的狙击枪,那种枪每一发都是高浓酸射钉,不管是肉\体机器,还是金属机器都会极快腐蚀。
      它张开右手,将左手表盘的通话掩好,轻声和他说话:“还在诊所,有点事情。”

      “你骗我!你说三点来接我!你没来!”

      通话那边的人大喊,他从没高声说过话,喊起来,嗓子都哑了,气都岔了。钱来听得心里的疼。

      “对不起……”

      “你……还回来吗……” 小心翼翼的,前所未有的兢兢,许多很轻很轻地问它,怕声音大一些,把这场梦给惊醒了。

      “我……”

      “回来好不好,回来,我想见你,我想你了,我想你,很想很想,钱来,我想你。”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一遍一遍地说,一遍一遍地告诉它,像条可怜的狗在乞食,乞求它回来做一点吃的给他。

      卑微到了极点。

      钱来毫不犹豫摁下回车键,将A+战力程序载入后室的裸机。

      它温柔地安抚电话那端的爱人,“好,马上就回去了。先喝点水,躺下,等我。很快的。”

      嘴唇贴在屏幕上,隔着通话,它亲了亲他。

      电话挂断的瞬间,外面的战机说:“A108789,有人举报你涉嫌违规经营,跟我们回管理局。”

      钱来站起来,扔了电脑,拿起诊所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很快接起来,钮星澜懒洋洋的声音:“喂?”

      “程序装好了,我帮你试验一下。”

      “试?什么玩意儿?”

      “跟管理局的战机试试。”啪,它挂掉电话。

      钮星澜直接从沙发里跳了起来,“我操你妈!”

      下一秒,诊所地动,一炮熔炉的火焰直接从后室喷射而出,直直射向门外的战机。

      只听“咕唧”一声轻响,当头的战机原地融化成一滩,连灰都没有。

      战火登起,无数的强酸针丁向钱来,百支齐发,围成一个扇形,将它牢牢困住。强酸针射到近前,离钱来不过半米的距离,忽然全部停止了,飘浮在空中。随后,一台三米高的威猛战机从后室挤出来,钱来翻到它身后,战机左臂一旋,二十个炮筒对准诊所外,轰然一声响,猩红的火光从中喷出,射速极快地喷向诊所外,外面一字型兵机悉数被熔炉的火焰吞噬。

      钱来带着烧掉角的睡衣从诊所后门出去,直奔回家。开门,入目沙发上的人,孤零零的,像被丢弃的小狗,呆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只将门口望着。一看见它,再也没忍住,流下眼泪来。

      钱来的心脏程序是真的有刹那的死机,它见不得他受委屈,它情愿自己死掉,也不愿意他受一点委屈。拖着残缺的躯体,将他紧紧抱住,低头凶猛地吻上去。

      有什么东西被他们挤得掉在地上,“嘭铛”一声,钱来扫了一眼,漂亮的雪银色金属皮,柔软的一张叠一张,蜷在隔热布里。

      最里层的隔热布都烫坏了一个大洞,乌焦的烧口。

      它看见他的衬衣黄了,烧黄的。愤怒地扯掉他的衬衣,摁住他忍不住蜷缩起来的身体,左边肋骨一片烫红,红得钱来眼睛充血。

      “不、不要看……”他捂住自己的左边身体,知道那里不好看。高温烫伤的地方都不好看。

      手被用力拨开,怜惜地抚着那片红,轻轻的,一寸一寸地看。看那些发红的皮有没有烫损,看那些红有没有起泡。越看,眉头越发揪起。之间忍不住地颤抖,抚摸变成了点,点着他的肌肤。

      没有起泡,没有烫伤,没有褶子,只是烫红了,却仍旧让它难以承受。

      平常吃饭,它都舍不得让他端汤碗,喝汤都是自己盛了放成温热才给他喝。

      就为了几张破皮。

      “我不需要……”

      唇被虚虚掩着,许多笑着摸摸它的嘴,“我想送给你。不疼的,一会儿就……”话没说完,被它扑上来狠狠咬了一口。许多吃痛,哼出声,它又温热地亲着,将那些疼痛都亲走了。

      亲得许多整个人软绵绵的,软绵绵地搂着它,抱着它的头,悄悄说:“我们逃吧,去拉塔州,去孟比岛,去布府……”

      他想到什么,拉拉钱来摁在他腰窝的手,很痒地挪了挪身体,眼睛亮亮地说:“我们去多坡港吧,我想去。”

      那是人类和机器人唯一可以领证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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