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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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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乐很早就来敲门,钱来打开门,何修和陶乐两颗头极度八卦地往屋里探,四只眼睛找了一圈,没望见许多。陶乐笑眯眯地问钱来:“许老师还没醒吗?”
钱来薅来时钟怼他眼珠子前,早晨八点四十九分。许多睡太久,人又很倔——倔着不吃晚饭,结果饿到凌晨三点忍不住了,吃完了一锅粥,吃撑了睡不着,一直熬到早上七点才睡下去。
它将两颗脑袋用力推出去,轻轻关上门,压低声音告诉他们,“晚上六点再过来。”
“午饭呢?”何修抢着问。
钱来瞥了他一眼,“没有。”
怎么能没有!他的计划里,今天午饭和晚饭都蹭钱来的啊,他已经吃腻了小休的厨艺了。
大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何修正要嚎,钱来又打开门出来。两人往后退,钱来带上门,将两人逼到何修门口。它的视线在陶乐和何修身上扫了一圈,陶乐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来不及跑,就被钱来问住了:“你昨晚睡在他家?”
陶乐:“……”
这是还能辨解的吗?
何修很男人地没跑,“你问这个做啥?”
钱来:“帮他问。他很好奇。”
说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你们这么早就在一起了。”
“打住!什么在一起了,别乱说!”陶乐制止它,“昨天在这边喝酒,想着今天在许老师家吃饭就懒得回去了,本来想跟你进许老师家蹭一晚,你就跟尾巴被炸了一样溜得飞快,才只能去他家睡。”
“哦……那就是还没在一起。”
对上钱来审视真实性的目光,陶乐气炸了——“谁会跟这种臭男人在一起啊!”
“你咋说话呢……”何修想反驳,瞧小学弟气气的样子,忍住了,扭头跟钱来解释:“他家确实住得远,去年申请公司的房子,这不没空房吗,一直拖到现在……说起来,学弟啊,你租房是给全报销的吧……不报销多亏啊,要不让许多去帮你催催,挤一挤肯定还是有房间的。”
“报的,许老师帮忙问过了,另一个小区有空房,我觉得还是这边好,就没去。前两天许老师又帮我问了,说下个月这边有人搬走,到时候我住过来。”
何修:“哪栋几楼?下个月没几天了,要不你现在搬过来吧,就住我家,上班近,下个月房子下来了直接搬过去,多方便啊。”
陶乐觉得挺有道理,何修这边搬过去还挺近,就隔了一栋楼。
正觉得不错时,钱来嗤声:“搬两趟不是更麻烦?”
何修瞪眼:“……”
陶乐傻眼:“……”
六眼相对,陶乐哈哈两声:“我还是有点困,再去睡一会儿。”钻进何修家了。
何修拦住想要一走了之的钱来,“你啥意思?”
钱来不屑:“正常人都知道搬两趟更麻烦,只有恋爱脑才觉得搬来搬去更方便。”
何修咬牙切齿:“这关你个机器人啥事!你这是棒打鸳鸯!他都快答应了!”
钱来鄙夷:“你还没有走程序和他正式确定在一起就想直接上车,没担当,没责任。”
何修:“……你走程序了吗?”
钱来:“我的程序被他跑过很多遍了,安全可靠。”
何修:“……”
何修:“……所以,我臭吗?”
钱来满脸嫌弃地往屋里退了两大步,嘴里没说“臭”字,那表情却表现得比什么都直白。
它关上了门,将臭臭的何修隔绝在外。
何修:“……”
何修觉得自己在犯贱,谁他妈一个正常人去问机器人这样那样。他回家拽住小休,“我臭吗?”
小休往他身上深深地嗅,像一个闻香机器人,势必要分辨出他身上有几种味道,哪几种味道。
何修无语,“直接说臭不臭?”
小休耿直:“臭。先生你几天没洗澡啦?”
何修:“老子昨晚才洗了,就今早没洗而已!”
小休:“那我帮先生换一瓶浓香型沐浴露吧。”
说着,就在网上挑起来。
何修怒吼:“给我滚!!!”
他决定了,发了工资,不管多贵,都要把小休拆了重组,卸了重装,做个最新版的升级!
……
许多中午没醒。钱来估算着他会在三点过醒来,二点半便开始做下午茶,等他醒来可以先吃点下午茶垫着肚子,晚上再吃饭。
刚煮好奶,门铃又响了。钱来有些烦,已经告知六点再来,现在才三点,许多还没有醒,一直按门铃,吵醒了怎么办?
它扔掉隔热布,寒着脸去开门。
门一打开,入目一头黄卷毛。钱来愣了一下,想起来是地下拳场那个卷毛。
卷毛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三天期限到了,你没来回复,我就亲自过来找你们,这面子给得……”
话没说完,被拎着衣领丢到了电梯边,“滚。”
领子勒住了脖子,一口烟闷在肺里没呼出去,呛得卷毛张嘴掉了烟,烟从胸口一路滚到脚背,烫了一路。
他手忙脚乱拍灭火星子,跺着脚抖烟灰,旁边的机器跟班张嘴就要骂,骂声还没出,就被钱来卸掉了喉管的发生器。
钱来警告他:“不准到这里来,不准抽烟。”
“操,我抽烟惹你了?!”卷毛的声音戛然而止——钱来掐住他的下颌,将他摁在电梯门上。隔着单薄的短袖,背脊的皮肤贴着冰凉的电梯门震动,他能清晰感受到电梯井在轰轰运作。
这是13楼,如果把他从这里丢进电梯井,那真是捞都捞不起来。
操,早知道不亲自来了!
“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里,烧的,就是这头卷毛了。记住了吗,卷毛。”钱来松开他时,卷毛掉了几根头发,正好飘在脸上。
“你才卷毛,你全家都卷毛!我姓黄,名泽宇!”黄泽宇扇掉脸上的卷毛,愤怒得眼睛都瞪了起来。
钱来:“把烟灰扫走。”
电梯门开了,黄泽宇跌进电梯,瞪着那群哑巴似的机器人,“看着干啥,扫啊!”
一群哑巴机没一个是家政机,电梯面前的三分地,愣是没扫干净,只将那支没抽完的烟捡走了,地上残留几簇踩散的烟灰和几缕烟丝。
钱来拍了拍何修的门,何修在洗澡,陶乐在睡觉,小休没以前那么怕它了,很高兴地问它什么事,看钱来时候一直傻乐。
钱来指使它:“扫地。”
小休快快乐乐将双手变成吸尘器,双脚变成水刷,一面扫,一面拖。电梯门连着四周的墙壁也清理了一遍,许多的家门刷得亮锃锃,还问钱来要不要把家里扫一扫。
钱来拒绝了,它和许多的家,只能它来扫。
……
晚上六点,陶乐带着一筐水果,何修带着酒,过来吃饭。
何修的酒是那种烈酒,一开盖就一股冲人的酒味。许多本想去开瓶啤酒喝,钱来直接放了一杯果汁到许多面前,对何修说:“他不喝。”
许多一下子就不爽了,自己爱喝不喝,关它什么事?吃饭要管,睡觉要管,做梦也要管,洗澡的时候怎么不管?
许多把果汁放一边去,酒杯往何修面前推,“倒满。”
“这才像男人嘛!”何修哈哈大笑,倒完三杯,溜了一眼一脸难看的钱来,将第四杯倒满,推到钱来面前。
许多瞥眼,“它会喝什么酒。”就要去挪开,钱来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你喜欢喝,我陪你喝,看看你能喝多少。”
简直是挑衅。许多也要闷,被何修抬手拦住,“诶诶诶,我说你是不是睡多了把脑袋睡烂了,跟机器人比什么喝酒,别理它,咱们边吃菜边喝,慢慢喝。”
许多一想,也对,跟个机器人拼什么酒。机器人喝了,转头运作个胃袋清空,再多的酒都蒸发了。他是人,一个胃才多大啊?
“还不算笨。”钱来丢下一句,转身去煮醒酒汤了。
许多听得呆住,他酒量不太好,喝了烈酒更显得脑子很不好用,反应了好久才被气到了,当即很气地干了一大口。
陶乐悄悄跟何修说:“许老师和机器人吵架还没消呢。”
何修也悄悄和他说:“别看他平时脾气好,真生气了比猫还难哄。”
“谁要人哄了?”许多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倒得有点吃力,钱来接过酒瓶子帮他倒,“谁都要人哄,就你不用。”
许多没太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迷迷糊糊问为什么。钱来说:“因为我不是人。”
一句话干沉默了桌上三个人。
许多总算反应过来说话的是谁了,别开脸去,朝向对面的何修和陶乐,说起公司里的事。比如上面给他多少奖金呀,这个月做了什么呀,哪个客户又怎么讨厌啦,上级领导又怎么烦啦。尤其是何修的维修部,奇葩客户的奇葩要求不要太多。
吐槽起来,酒喝得很快。三人喝掉了四瓶烈酒,都醉醺醺的。
钱来时不时给许多夹些菜放在碗里,许多看见碗里有菜,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夹的,但都是他爱吃的,就顺势夹起来吃掉。碗里一直有,他就一直吃。
陶乐醉眼朦胧地瞧着,嘻嘻笑:“许老师,你家机器人好不一样,像、像被感染了……”
“昨晚它跟你吵架,一脸不高兴……哈哈,机器人也会不高兴,跟人一样坐在下面生闷气,哈哈,机器人还会吃醋,哈哈,机器人为什么会吃醋呀,那个安舜也是,许老师,你家机器人比安舜还像人。”
何修搞了一口酒,也笑:“那是像吗,比人还贼。”
“它比人好。”许多理所当然,“我带它采集了两百万人类的数据。”
“什么数据?”
“意识、行为、五感、情绪各项数据,从这些数据里,它自主选择自己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机器人。比起像人,他是人。”
“什么时候采的?”
“很久了,从我捏它开始,采集了七年。”
酒喝多了,醉得厉害,陶乐和何修没把这句话听明白,独独钱来将他死死盯住,“你捏谁?”
许多晃晃悠悠转头,眼神迷离地望着钱来,视野里的人出现了重影,看不真切,糊糊的。
“钱来。”
钱来以为他在叫自己,伸手扶他。许多挥开它的手,笑着说:“梦里,它叫钱来。我花了八年时间,造他,我很喜欢他。”
陶乐问:“你不怕啊?它统计人类数据,许老师不怕啊?”
“怕……”许多脑袋很晕,他撑着下巴,将自己稳住,视野里有东西在飘,他伸手去抓,抓到一抹空气,手心空空的让他泛起一阵空荡的难受。他垂下眼睑,声音喃喃:“怕啊……怕是梦。”
陶乐不理解:“梦有什么好怕的?”
“它死了。”
“谁死了?”
它啊……他望着虚空,呆呆的,视线空洞,一脸茫然。
空中有很多灰尘在飞,他就是灰尘中的一粒,轻飘飘地跟着飞,落不到实处。
明明人很多,明明大家都在说话,但他开始有些听不清了,周身空寂寂的,只有他在飘,孤零零地飘着。
他怕一场梦醒了,它就不见了。
“对了,许老师。”陶乐喝了一口酒,想起另一件事——
“你上回让我查的那个人,就是许多钱那个,你机器人前顾主,是不是你亲戚啊,长得和许老师您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