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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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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不干,杀人越货不干,修机器人不干,上门催债也不干。卷毛气急:“你到底能干什么!”
他是看中钱来的能力,不在乎它以前杀过谁。这种地方,就是强者生存,连自己脑袋都保护不好的人不配做经理。
偏偏这个机器人也很难缠,说它聪明吧,它分不清状况,还在凭自己喜好和他讨价还价。说它不聪明吧,它又知道要钱。要得比狡猾的人类还要得多。
钱来说:“做饭吧,我做饭挺好吃。”还省时间,它来一趟,快速做一桌,就回家。干别的工作——杀人啊,抢货啊,修机器啊,都要花费很多时间。
它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了,和许多分开的越久,就会分开得越久。
“我他妈缺你这口吃的?”卷毛真想一巴掌劈死它,手扬起来,匆匆夺过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压下心头怒气。
“我是稀才的人,不愿看你一身本事被淹没。你跟着我干,要什么有什么,就你身上那层皮,随时给你换个更好的,你看看你那身皮,缝缝补补……”
他的语气愈发嫌弃,对面机器人的眼神愈发冷下去,卷毛很敏锐的察觉到危险——不能说它身上的皮。话音一转:“这样吧,那头小机器,你带回去,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主城那些人都是善欺诈的人,压榨机器人的劳动力,剥削你们的权利,还要防备你们。我这边不一样,从不亏待机器人,你们的意识,你们想要的一切,在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
“三天,给我答复,怎样?”
钱来很礼貌地点了个头,带着小休走了。
卷毛坐在椅子里,看它们离开。身边的另一个人略带不满地说:“就这样放它走了?损伤那么多机器人。”
卷毛哼笑,“它是许多的机器人,许多……机器人设计师。先把它弄到这边来,再把许多弄过来,这点机器人算什么?有了许多,我们的计划也能推进得快点。”
“那这个……”那个人拿出一颗石头,灰扑扑的石头在贴近机器人时散发出灼热的光。身边的机器人如同一只只被诱饵勾住的鱼,瞳孔直勾勾盯着炫目的蓝光,如痴如醉,神情迷离,“——还给它吗?”
“给。”
……
许多睡着睡着翻了个身,扑空了。手里怀里空落落的,在睡梦里踩到了悬崖边,失重感陡然袭击,从梦里惊醒了,视线下意识去找床另一边的人。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自己,他正躺在分给钱来睡的那一半床。钱来不知道去哪了。他迷糊了一会,才想起这一晚很铁石心肠地拒绝钱来上床,它是睡地上的。
许多往床边挪了挪,凑去床边看钱来。
地上空的,它的充电线从床头柜沿着地面垂吊着,看起来走得很匆忙,堪堪将插头拔掉。以前,它不充电时,会把充电线盘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
“钱来?”许多叫了两声,屋里荡回来寂静。夜深人静,窗外霓虹灯正盛,远处的熔炉分分秒秒地喷发火云。
被销毁的机器人越来越多了,火云在天际形成橙红的一团,重重叠叠像晕染后的夕阳。
主城像被切割成两个世界,一半是白日余阳,一半是黑夜。
许多坐在床边,黑夜将他的身影笼罩,身前的电脑开着钱来的定位,定位飞驰得很快,像猫捉老鼠只知道跑。
很快就从城北跑到小区门口,又从小区门口跑到门外。
许多隐隐听见何修的声音,还有小休哭得撕裂的沙哑声,然后门开门关,钱来脚步声轻悄悄挪了进来,垫着脚尖,走得飘飘的,生怕发出什么声音吵醒了谁。
飘到门口,钱来顿住了。
“看电脑怎么不开灯?”钱来打开灯,走过去,“你眼睛不好,又不爱吃胡萝卜……”
它看见电脑上的定位,有些欢喜地问:“你经常看我位置?”
“偶尔。”
“是不是要密码才能看?”
“不用,只有你关掉定位,我看不见的时候才会用密码强行启动定位。”
“哦。”钱来悄悄碰了碰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勾过来,握在手里。
他的手指凉凉的,钱来加热自己的掌心,给他捂着,“没看见我,睡不着?”
“你晚上睡觉非要抱着我才肯睡觉,你不信……”捂热了,他的手指变得很灵活,轻轻就能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钱来掰着,映在墙上的影子形成兔子耳朵,弯形月亮,键盘上的字母。
“隔壁的机器人被绑走了,邻居让我去找一下。”钱来把今晚的事情,抹去杀人见血的部分,挑三拣四说给他听。
“有个卷毛想聘用我,一个月开三千万的工资。我算了算,虽然不太够用,但如果我打两份工,一个月就是六千万,勉强够了……”
许多听得太阳穴抽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钱来:“……那个人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许多:“你前雇主有能力把你改来改去,就没带你去采集人类信息吗?”
“……采过。”
“就没学到人类精髓?一个月三千万?谁特么跨世纪大冤种给你开这么高工资,让你去抢造钱厂吗?抢个九千亿,分你三千万?一个月抢一次?”
钱来眼睛一亮,“可以抢吗?造钱厂在哪里?”
它还学会了举一反三,“我们去东海捕大闸蟹,去A10星摘菠萝,自己摘,不要钱。”
许多:“……”
“去吧,去当园丁,不仅自己摘,还给你开工资,一个小时20星币。”许多叹气,把自己手指从它手里抽回来,“你想去那边打工吗?”
他说的是城北那边,不是去摘菠萝。钱来知道的,“想。”可以拿钱。“不想。”去打工会分走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想不想都没意义。那边真想要钱来过去,只需要往他公司递一份钱来在黑市行走的录像。公司就会逼迫许多交出钱来做实验,或者强行送钱来去熔炉销毁。
而他不愿意的话,只能让钱来往城北扎头逃跑。城北才是最适合它的地方,比在自己身边安全。
“还是把你的定位系统卸掉吧。”许多说着就调出钱来的程序系统,“以后出事了,你能跑得快点。”
钱来抢去电脑,十指在键盘间飞速闪出残影,它把定位系统锁死了,还设了一道密码,禁止删除。
许多看得目瞪口呆,“你会写代码?手速这么快?”
钱来沉吟半响,说:“有幸学过编程。”
许多惊喜:“你别去打工了,以后帮我写代码吧!”
钱来:“我写代码……有点贵。”
“嗯?”许多一脸不解。
看着他那么单纯好奇的模样,那双眼睛纯粹得像电脑屏幕一样干净,干净里只有它,他的全世界都只有它。钱来盯着那双眼睛,没由来地心口潮热。
就像加热器加热到了身体上,整个身体热乎乎的。
掐住他手腕的掌心用了力,“你想写什么程序?”
“就……全部……”许多想抽回手,却被拽得死死的,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反而随着他的话,拽得更用力。钱来倾身压向他,“那……更贵了。”
天翻地覆,许多被它抱着滚到床上。他被锁在它与床之间。那个机器人压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身边,低下头,看着他。
那张脸很近,许多快感受到鼻尖摩擦带起的战栗。灯光在后背遮得只余一些零散的晕影,他的视野忽暗忽明。背光里,钱来眉眼深邃,比寻常更具压迫性。
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许多心脏狂跳,不敢看它,视线躲闪着去看别处,双手在它与床之间的缝隙里胡乱摸索着,想找个着力点坐起来,“你……起、起开……”
“起哪里去?”手压住他乱动的手,腿抵住他乱动的腿,钱来语气戏谑,“不是要写代码吗?想好写什么了吗,我写代码,是要提前收费的。”
“现在是两点四十六分,距离晚上六点还有15小时14分钟,不急,我们慢慢想。”
它的腿抵在两腿之间,让他往左往右都很艰难,甚至不敢动。动一下牵动全身,是一种极其令人懊恼与难看的姿势。
许多从来没这样无助又难以启齿过,乱飘的视线不当心撞上它的视线,那种难看几乎烧灼了脸,让他从脸颊烫到耳朵,烫到脖子,烫得浑身像放进沸水里煮,煮得发潮发湿,滚烫。
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小时候,一群男孩子下河游泳,脱得只剩条裤衩也没觉得什么。长大了,在公共澡堂洗个澡也没觉得什么。大学时候,暴雨天宿舍没关阳台门,大雨冲进室内把门口的床打湿了,晚上和舍友挤一张床也没觉得什么。平时和何修勾肩搭背也没觉得什么,偏偏这种时候,这一晚,被钱来,被一个机器人,男性机器人这样压着,注视着,看着,心慌得像bug连篇的程序,像坏掉的时钟,嗒嗒嗒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转。
不止是这一晚,很多时候,钱来摸他脸的时候,靠在他身边的时候,亲吻他的时候——
“昨晚,你知道我在装醉么?”许多忽然问。
没料到他突然问这样一句,钱来说:“你酒量不好,差不多醉了。我知道你在装睡。我这样做的时候……”
猝不及防,它在他的眼眸上亲了亲,点水的一吻。
“你一直在抖。就像现在。”睫毛颤颤,像幼蝶的翅膀。
它就知道他在装睡。
他装睡的理由只有一个,想趁它睡觉时,关掉它,给它装二重系统,让它变成合格的机器人。
这是犯法的事。他不想它被销毁,它也不想他去蹲大牢。所以去何修家把自己拆了重组,再把一个零件交给何修,让何修第二天帮它将零件装回体内。
那个零件会自动卸掉二重系统,也会让它维持正常机器人的行为指令。
“想好了吗,要我写什么程序?”
钱来摆正他的脸,迫使他视线相对。
“我写程序很贵,所以你最好是让我帮你写那种很难的程序,不然你会哭很久。”
“多贵?”许多死鸭子嘴硬。
“一行一次。”
它将脸埋在他的脖颈,深深吸着。很让机器人心动的味道,它非常喜欢。
“我没有尝试过,所以……很想帮你写很多程序。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