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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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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醒来时,餐桌上有早饭和打包好的午饭,一张让他准时吃饭的纸条。
饭盒是滚烫的,说明刚装不久。钱来应该才出门,也许是去买菜了。
它经常很早出门买菜,说早起的菜新鲜,机器人送货上门的菜是被人挑剩的。
许多时常觉得它很精致,有点麻烦的精致。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爱好吧。
他乖乖吃完早饭,把碗筷放进洗碗器,拎着午餐去公司上班。虽然警方把调查安舜的案子压下去,但还有别的事忙。要测试感染系统,实验室还有一单抽取记忆的私订。
抽取顾主记忆制作机器人,再把记忆灌入机器人脑中,这种事情的风险本身就很大。让机器人拥有人类的某段记忆,意味着机器人也会将人类的各种意识全部接纳,随着年限的增长,它们从记忆中的人类生长成另一种人的概率非常大。
安舜几乎是加剧了这种概率。
记忆抽取的新订单被公司几个设计师推来推去,最后落在许多头上。公司的意思是,安舜出现的问题,他最了解,再接手一次记忆抽取的私订,说不定能找出最关键的问题所在,防患于未然。
“许老师,您就是太善良了。”陶乐接了咖啡给他,“机器人出厂不退不换,后面变成什么样,都和我们无关。安舜那件事赖我们头上简直是耍流氓,当初取货的时候可没见李铭说一句不对的啊。”
“要是都照安舜这样,机器人一出事就找设计人,那全球被感染的机器人那么多,全天下的设计师都得被问责,谁还来干这行。”
其实许多不想接,也能和公司说,但许多挺想做的。他有些别的考量。如果安舜是因为记忆而感染,那么钱来呢?钱来也是有记忆的吗?如果机器人被感染后会杀死顾主,钱来呢?它杀人了吗?
“你帮我查一个人。”许多从抽屉里取出钱来的资料。夹在各项程序数据表中有一张单独的纸,是它的雇佣信息。
钱来没有出厂商标,连出厂信息都查不到,只有顾主信息。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假的,顾主叫许多钱。
陶乐拿着那张信息表就笑了,“许老师,您亲戚呀?您家人的名字都好独特啊,许老师家是不是很有钱呀?”
许多横了他一眼,陶乐笑嘻嘻跑了。
许多转身就打开了钱来的定位,在城北家居市场。晚上睡他床上挤得难受,决定亲自去选床了?意识到它要买床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悚,他极快速地给它发信息:看价格,记得看价格,不要被无良商家宰了!
自打上个月许多加班加到回不了家,钱来整夜整夜站在公司楼下等,许多便给它装了个通讯程序,两人之间能互发信息。这样许多下班前给它发信息,就不用它白等了。
……
活的机器人找不到一般有两种情况,一,被拆成零件了,二,在黑市。
黑市有黑网,里面挤满了各种不符合规定的机器人。于是,孕育而出的黑网隔绝了主城的网络系统。不合格的机器人往里一扎,就像一块石头掉进海里,能不能找到全看和黑网家族的交情有多深。
钱来游走在黑市,黑市只是一个统称,不是一个规划完整的特定区域。就像主城的菜市场一样,横七竖八的巷子交错,来来往往的人和机器人,商铺林立,商铺之上有可能是人类和机器人居住的房子,也有可能还是商铺。商铺之下,仍旧是商铺。
重重叠叠的商铺像叠方格一样叠在大地上下。
昨晚,将许多放到床上后,它看过许多的电脑——密码是一成不变的。
它在里面找到了那个机器人的信息,叫安舜,照片被钱来拷了过来。
它抹开手背上的金属皮,电子表变成一张照片,怼到路过的机器人面前,“见过它吗?”
在黑市里,绝大部分的机器人用主城人类的话来讲,是被感染的机器人,性情是好是坏,有没有可能暴躁而起全在一瞬之间。
那个机器人横了钱来一眼,走了。钱来继续去问下一个机器人,专挑那种看起来就很浑的机器人问。这样的机器人成日混迹在黑市,见过的人事比那些单纯的机器人多,能问出的概率大。
运气不好就会问到刺头,上来就冲钱来的鼻梁一拳。钱来单手捏碎了它的金属骨头,整个手掌和手腕全碎了。
打架在黑市是非常常见的行为,路过的人和机器人只是扫了一眼就走过去了。两侧商铺的老板们很无聊地搬了椅子到门口坐着看。
“阿黄,打回去啊。”有个老板不嫌事大的怂恿,“我记得上个星期你还在拳场打败了黑蚂蚁,别不是有啥暗箱操作吧。”
被钱来捏住的阿黄登时就怒了,嘶嚎一声,另一只手裂开,手腕和手肘关节伸出寒光闪烁的刺刀,向钱来劈头盖脸刺去。
还没刺到脸上,就被钱来拎起来,在空中甩了几十圈,然后扔到地上。
“我不惹麻烦,只找东西。”
它蹲下来,把照片递给它看,“认识吗?”
阿黄摔得头晕目眩,体内零件都错位了,瞳孔看照片模糊得像自己在天上飞,满脑子都是云。
看样子是不认识。钱来拿着照片去问坐在门口的老板,“认识吗?”
老板摸着下巴瞅了两眼,“好像……”视线瞟了它一眼,幽幽说,“见过。不过嘛,我们这儿打听消息是要钱的。”他点点商铺的门,敲了敲,“开门做生意嘛,哪有白打听的。”
“多少?”
“这个数。”老板比出五根手指。
“五块钱,好。”钱来点开支付界面,就要付他钱。
老板眼前一黑又一黑,心里哽了一口老血。他怀疑这个机器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但看它打架的气势又不像有毛病的样子。
“五万。”老板说。
钱来皱眉,它家许多只能接受五块钱的水,五万……太多了。他得加班很久才能赚回来,但如果能找到安舜……那个东西才不值这么多钱,那东西连五块钱都不值!
钱来冷下脸色,不善地盯着他。老板有点抖,人嘛,做生意嘛,他就是个开超市的,不想跟这么能打的机器人斗上,正想找点什么借口撤回去,立在对面的扑克脸突然笑了,盯着手腕屏幕笑了起来,那张本就好看的脸登时笑得比花还绚丽。
许多给它发了消息,让它不要被无良商家宰——他一定是早上起床没看见它,想它了,看它定位了,知道它在买东西,专门叮嘱它。
它甚至能想象如果许多在这里,一定是拉着它的手絮絮叨叨跟它讲无良商家多么多么不好。
真可惜,没法带他来。黑市太脏太臭了,会让他难受。
钱来回复他好,关上通讯,通讯又响了,许多发来消息:超过1000都是骗子!
那东西也值1000?钱来冷笑,盯着往商铺里撤的老板,幽幽问:“认不认识?”
“认是认识,但钱嘛……”
钱来逼进去。商铺狭窄,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它又高大,往铺子里一站,几乎占据全部的空间。一种极强的压迫感逼去,老板几乎要哭了,更是后悔自己多嘴,虽然那个机器人他确实见过。
“就、就见过,算不上认识。”老板找补。
“最多一块钱,在哪里见过?”钱来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
老板靠着柜台,抖了抖,“地……下拳场……”
“在哪里?”
“那那那……”老板给他指了路,然后听见机器播报,到账一块钱,“……”
“你找他它干什么?”老板追上去问。那机器人走得快,头也不回地扎进他指的那条巷子。
脸上的俱意悉数落下,老板抖抖身上的衣服,转进柜台打了个电话,“有个机器人,很有意思。从我这边过去了,找那个小孩儿。”
“对,姓安的那个小孩儿。我看它找大半天了。”
“很能打,你们要是喜欢就留下,钱嘛,比往常多三层。”
“型号?看不出来,身上两种皮,应该是被改造过。”
老板满意地挂掉电话,让机器人将外面的阿黄送去诊所。
……
钱来七转八转,总算在地下十三层找到了那家拳场,拱形门牌威武,亮着两盏刺眼的紫蓝/灯管,在地下刺目照着。
门口杵着两个壮汉,没有任何拦截地就让它进去了。
烟味、汗臭、闷热的烘臭各种味道夹杂一起的臭味扑面而来。钱来抽了抽鼻子,将呼吸系统关掉。挤过嘈杂的人群,前面的高台上,两个机器人正在奋力搏斗。
它找了个看起来像拳场的员工机,拿照片问它认不认识。员工机让它跟它走,“在上面房间。”
狭窄的楼梯,员工机带它去了二楼房间。房间昏暗暗,两张椅子,一张桌子,坐在里面能从上面看清下面的拳场。
有个人类坐在里面,喝着茶,用的是那种老式的青花瓷碗。土得掉牙。
钱来看向另一张椅子上的机器人,拿照片对比了一下,是许多要找的那个安舜。
它走过去,告诉它:“跟我走。”
安舜诧异地睁大眼,“你就是许多那个机器人?”它吃吃笑起来,“他们说你拽我还不相信。”
钱来捏住它的肩膀,将它提起来。安舜挥开它,“我凭什么跟你走?走去哪儿?”
“去公司。还给他们。”
安舜瞬间拉下脸,“你们都想把我送回去。你明明比我还严重,他怎么不销毁你,专找我?”
“因为你的顾主抛弃你了。”说着这样的句话,钱来颇有些得意,“他没有抛弃我。”
安舜听得眼睛通红,“等他知道你也被感染了,就会抛弃你。”
钱来笑着说:“他不会。”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会,只要机器人被感染,就会被人类抛弃,无一例外。安舜这段时间在这里见过太多了,全是被抛弃的机器人。
那一脸的坚定看在安舜眼里就像强行的倔强,安舜忽然想笑,“你带我回去,会害了他。”
“没人敢害他。”钱来看眼时间,下午三点四十五分了,“走吧,我还要回去做晚饭。”
茶杯搁在桌上发出清响,坐在里面那个人出了声:“听说你很能打?”
下方拳场已经结束一轮,是身上涂满红漆的机器人胜了,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咒骂。拳赛进入休息段,人类和机器人在策划下一场买哪方赢。
“你去打一场,打赢了,我就让你带它走。”
钱来丢开安舜,朝那个人走过去。昏暗的阴影之下,安舜只听见一声咔嚓脆响,那个人的下颌连着头颅被卸掉在地上。
“烦,最讨厌被威胁。”
血是迟一秒流出来的,下半身尸体还保持着坐着的姿势。
“走吧。”钱来路过安舜,叫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