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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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想不起来自己生前经历的鬼魂是死前的情感过于强烈，导致暂时性失忆，几个小时后就会恢复。但是第二天于寻依然没有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而且，薛礼带于寻去食堂用餐的时候，于寻总望着香火发呆，深吸了几口气还是说：“好饿啊。”薛礼以为是他嫌食堂不好吃，带他去了几家餐馆，连自己最爱的川辣火锅味香火都不能引起于寻的食欲。
鬼魂不吃香火吃什么？莫非外国鬼和中国鬼不一样吗？现在地府搞全球化了，北欧赫尔海姆的饮食应该和香火通用才对。薛礼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出门时，正好撞见押送犯人去十八层地狱的囚车队伍，在全面现代化的地府里，唯有地狱还保持着原有的传统模样，可能是为了增强震慑力吧。囚车里都是些罪大恶极的魂魄，侦因科审判的结果值得信赖。这支队伍车轮隆隆地从他们面前的街上行进过去，薛礼突然听到身边人的喃喃自语：
“闻起来好美味……”
薛礼看着于寻打了个颤，于寻的神情就好像渴了数天的人突然看到清泉，忍饥挨饿的难民看到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这个人果然有问题。即使那些是马上要送去处刑的罪人的魂魄，那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怎么会觉得美味？
薛礼想起范攸昨天给自己发的消息：“薛科长，你说那个外国鬼有没有可能是杀死真正于寻的元凶？杀了他然后取而代之，却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了之前的记忆，只记得受害者的名字。”当时薛礼还说范攸是推理小说看多了，现在却不禁思考起这种可能性，面前的人会不会正是把真正的于寻吃掉了，导致他们遍寻不着？
这种想法让他作呕。要知道，地府的所有存在可都是魂魄，希望这个老祖宗不要突然吃了自己才好。薛礼开始后悔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带回自己家里。
薛礼托辞要去办点公事，暂且让于寻一个人待在家中，赶紧去了侦因科找蒋子文。
蒋子文听了之后，摸着下巴思索：“照这个表现，恐怕确实要考虑他是北欧神话人物的可能性，普通人的魂魄除了香火之外是进食不了其他食物的，就算是汉尼拔，死了以后也只能闻一闻人肉味的香罢了。但神之类的存在死后可能会和人迥异。”
“能查到他具体是什么人么？”薛礼不太确定地问。
“既然他只对罪人的魂魄有食欲，对普通人的魂魄没那么感兴趣，这就是一个重要特征，”蒋子文在地府的北欧神话体系资料库里搜索着，“有了，这里写了：世界之树根部的纳斯特隆德，黑龙尼德霍格会啃噬罪人的魂魄。”
“学界不是早就证明过了，除了各地的人类和神明以外不存在其他非人形的幻想种吗？”
“古代神话通常反映的是一段被夸大的历史，而人们对这些神话的传承和信念创造了神明，就像我们十殿阎罗也是在民俗传说中被神化的普通人而已。”蒋子文说，“有些神话会将战败者描述为妖魔鬼怪，譬如蚩尤生前也不过是一个部落首领，却被描绘成兽身人语的怪物。或许尼德霍格原本也和蚩尤一样，是某个战败的首领，被战胜的奥丁一族抹黑为恶龙，远古时期的人尤其喜欢干这种事儿。而人的信念会赋予传说人物本不存在的特征，让死后的尼德霍格徘徊世间，真的喜欢上啃噬魂魄也未可知。”
“那他顶替了于寻的身份该怎么解释？”
蒋子文摇摇头：“尚无法形成有效的推论，但可以肯定他是有目的的，或许他丢失记忆来到这里，也是计划的一环。”
“总之，最紧要的是他的吃饭问题，他今天一直看起来有气无力，我真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他啃了一半。”
“要不带他去十八层地狱？虽然有点程序不正义，但反正那些鬼魂会被执行魂飞魄散之刑，可以先试试。”
为了以防万一于寻饿急了伤害地府官员，他们将于寻偷偷带到了十八层地狱。薛礼跟狱警打了个招呼，找到正关押着明天将执行魂飞魄散之刑的犯人的牢房。
“抱歉可能要让你少活一天了。”薛礼深吸了一口气，将一个魂魄从牢里扯出来，魂魄的身上锁着链条，那是个连环无差别杀人犯，已经被刑罚折磨得双目呆滞、嘴中流涎了。“于先生，让你吃这个应该没有关系吧？”
于寻看到那个魂魄被丢到自己面前，有点于心不忍：“嗯……我要怎么吃啊？”
“不知道，您啃他一口试试？”
于寻还有些犹豫：“这算不算是杀人，要判刑的吧？”
蒋子文说：“你不吃了他，明天他也会被行刑的，那可比被吃痛苦多了。”
于寻无奈地走上前去，他真的很饿，只能试探性地张嘴咬住那个魂魄的半透明的肩头，魂魄一动不动。薛礼和蒋子文看见那魂魄一点点变得稀薄，于寻的表情逐渐从犹豫变成了享受，简直像在吃甜品。于寻将这个魂魄吸食殆尽，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尽管面前的人看起来教养良好，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薛礼想起了《哈利波特》里的噬魂怪。
薛礼和蒋子文同时后退了一步，担心于寻会突然暴起把自己吃掉。薛礼悄声问同事：“果然可能是尼德霍格吧？”蒋子文凝重地点点头。
“那个，您感觉吃饱了没？我怕这儿关押的犯人不够多……”薛礼小心翼翼地发问。
于寻仔细体会了下，摇摇头：“算是半饱吧。”
为了地府居民的安全着想，只能牺牲下这里的罪人们了。于寻又食用了一个魂魄，可以看出他尽管还想吃，但为了顾及两位科长的道德感受，他说自己已经饱了。
晚上薛礼不住地打着呵欠，今天跑东跑西的实在太累了，作为一个蹲办公室的文职人员实在运动量超标。洗完澡躺在沙发上时，于寻一直盯着他，突然低声说：“你身上很香。”
薛礼一下子寒毛倒竖，眼前的男人微笑着用平常的语气说着毛骨悚然的话。他一下子弹起来缩到墙角瑟瑟发抖，快哭出来了：“我不好吃，请不要吃我……”
于寻蹲下来，阴影盖到薛礼身上，手撑在薛礼的身侧，形成了一个不让他逃跑的姿势。他凑到薛礼耳边，呼出的气流扫着耳畔的碎发：“怎么办呢？好想尝一口啊。”
薛礼将头拼命埋到膝盖里，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他感受到对方含住了他的耳垂，不禁咽了下口水。对方却没有像中午进食时那样咬下去，舌尖轻轻地舔了舔，薛礼没有忍住，呜咽了一声。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于寻的眼神里透着股狡黠，嘴角抽了下，随即开始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你你你——”薛礼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羞愤地指着于寻说不出话来。
于寻理着薛礼被弄乱的发丝，笑眯眯地盯着他：“昨天看我洗澡时，怎么没现在这么紧张？”
薛礼的心砰砰直跳，他看着于寻从容不迫地吻起自己，那动作未免太过自然，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被拒绝，此人生前必定情人众多。他本来应该小小地抵抗一下，但看着那双凝视着自己的深邃眼睛，就放弃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期待着这一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