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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彩琉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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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萍打了个响指，歪头笑看夏尔奇。
夏尔奇不住的咒骂，敲打，但这块玻璃比他见过的所有玻璃混合在一起还结实，他又踢又打，暴怒起来像一团能烧尽所有的火焰。
但火总有熄灭的时候。
他力竭倒下，没完全康复的身体传来阵阵剧痛，夏尔奇跪倒在玻璃前，还用手死死抠住玻璃。
“对，对了！就是这种宁死不屈的生命力！”
“你比他们都好，他们死的时候，要么吓得像小耗子，要么哭的挪不动步。”苍萍微微眯眼，“尤其是这个……阿社，杀他的时候，他竟然尿了裤子。”
“幸好动手前让绞肠官清理过他们的肠道，将半成型的天遗馈赠给他，不然那东西要是溅我身上，我要崩溃好几天呢！”苍萍轻哼一声。
“说的……好像……你不拉屎一样。”夏尔奇有气无力，但眼睛冒火，仿佛能烧尽苍萍。
苍萍美丽的脸庞扭曲起来。
“你怎么可以说这么粗鄙的话！！！你不准再说话了！小狗小猫！！放玫瑰花酿！！”苍萍尖叫道。
被她称作小狗小猫的两名苍卫跑步前进。小狗背着一个工具箱，小猫扛着一个怪异的喷壶，他走近将喷壶嘴贴在夏尔奇玻璃柜的一个小口上。
红色的水雾喷出，将夏尔奇笼罩在一片甜腻到恶心的香气中。
“又……搞什么？！”夏尔奇下意识的想捂鼻子，却瘫倒在地，手脚都没力气抬起来。
“玫瑰的芬芳搭配着醉人的迷雾，它会让你动弹不得，也会让你意识清醒哦～”苍萍伸出白皙精致双手，苍卫主动帮她戴上白色手套，双手奉上一把巨大的血色剪刀，锋利的刀面闪着阴恻恻的寒光。
“更重要的是，你身体上的痛觉被放大。”
“我要用它，把你身上的皮肤一点一点的剪下来，再换上最新鲜的玫瑰花瓣，我要让你当展览会的镇展之宝！！”
“你不可以哭哦～”
玫瑰迷雾笼罩着夏尔奇的玻璃展柜，水雾混合着空气被他一点一点吸入身体。
夏尔奇彻底躺倒，但嘴上依旧不停。
“我死了一定化身最恐怖的厉鬼，将你，将他，将你们整个苍家……”
“全都撕碎！！！”
“我要咬断你的脖颈，挖出你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他声声凄厉，将死前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嘶哑的嗓音让那两个苍卫都不忍的别过头。
而苍萍蹲在玻璃柜前，托腮看他，眼中的狂喜让她也开始颤抖。
“对味了，对味了，就是这种宁死不屈的刻骨仇恨。”
“你比我想的更好！”
“我要把你制成最完美的展品！”
……
苍卫将玻璃门打开，玫瑰迷雾散去，苍萍哼着小调走进来。
“剪啊剪，剪断头～”
“你的恐惧是美酒～”
“你不哭，我最爱～”
“送你玫瑰放脑后～～”
她俯身，温柔的将夏尔奇额间碎发捋到耳边，另一只手将金剪刀转了一转。
“第一刀，我要裁掉你的鼻子！”
苍萍娇笑着，剪刀欲划下。
“你……去死。”夏尔奇撞上她的脸，掐住她的脖颈，伸手要夺金剪刀。
苍萍被他撞的鼻头出血，眼冒金星，却下意识攥紧剪刀。
虽说男女体力差异大，但夏尔奇近几天腹泻严重吃的又差，加上迷雾熏的晕晕沉沉，竟半天夺不下苍萍手中剪刀。
“小……小猫小狗！！！”苍萍失声大叫，疯狂的想把夏尔奇推开。
两名苍卫闻声立刻冲来。
小猫一脚踹过去，将夏尔奇踢的撞在身后玻璃上，而小狗迅速将苍萍扶出展柜，惊慌失措的要为她的鼻子上药。
“贱种！真是贱种……”苍萍捂着鼻梁靠在苍卫怀中，咬牙切齿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小猫双手覆上夏尔奇的脖子，他干瘦的脖颈青筋暴起，剧烈的波动。
夏尔奇就要被他掐死了。
“……”
他不甘的瞪着苍萍，暗恨自己瘦弱，恨自己没能杀了她为街坊邻居报仇。
“嘭！”
一声枪响，伴随着两个急促的脚步声。
苍苍疾速跑来，身边的颜叔拿着一把小手枪，枪口还在冒烟。
小猫眉心爆炸，血溅了夏尔奇一身。
苍苍一把推开小猫的尸体，小心扶起夏尔奇，上下检查。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苍苍抓住他的手腕，感受着他的脉搏。
“是你！！”夏尔奇后槽牙紧咬，伸手又要抓苍苍，却无力垂下，只能抓紧他的衣角。
苍苍单手叩住他两只细瘦的手腕，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了听，又翻开他的眼皮。
“你……松手！！”夏尔奇摇头躲开。
苍苍伸手又要检查，却被他一口咬在虎口。他神情没有波动，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只有呼吸微微急促。
“哥！你怎么来了？！”苍萍惊叫道。
“你没事就好，休息一会，我带你回去。”苍苍用能动的手指轻轻刮了刮夏尔奇的下巴，然后慢慢抽回手。
夏尔奇尖牙利齿，咬的苍苍手背血流如注。但他面不改色，依旧抽手，眼看着那块肉都要被夏尔奇啃下来。
他却突然松口了。
没来得及看清夏尔奇眼中的泪，苍苍松开他，转身走向苍萍。
“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说下个月……”
“啪……”
苍苍狠狠地打了苍萍一耳光。
他下手很重，这一巴掌打的她嘴角也泛起殷红，连带鼻梁被夏尔奇碰的鼻血，娇俏的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十分狼狈。
“你打我？”苍萍睁大眼，不可置信的跪倒在地上。
“我应该打死你。”苍苍环顾一周，冰冷失望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自己亲妹妹干出这等人神共愤的恶事。她与自己同一天出生，她做的恶，难道自己没有问题吗？苍苍怒极，一时间甚至想直接杀了她。他攥紧拳头，骨头嘎嘣嘎嘣响。
“为了几个贱民，你打我？”苍萍感觉自己呼吸困难。
夏尔奇也愣在原地，迷雾的劲让他动的很费力。
苍苍眼中透出厌恶与恼怒，他轻咬牙，再次走到苍萍面前：“你以为苍家给你的权力能让你随便杀人？你以为贱民的命就不是命？脱了苍家的身份，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颜叔！”苍苍唤道。
“哎。”颜叔应道。
“把她带回去，关进地下镜宫。”苍苍怒道。
“是。”颜叔过去要扶苍萍。
“……”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你这个贱种！去死吧！！！”苍萍发出尖锐暴鸣，趁颜叔不备，双手举起剪刀，噌的一下冲向地上的夏尔奇。
夏尔奇一惊，闪无可闪。
苍萍疯狂的剪刀撕裂空气，刀尖直指他的咽喉，却在最后一秒，被苍苍拦截。
“噗嗤！”
金属入肉的闷响比破空的枪声更让在场的几位心惊胆战，金剪刀狠狠没入苍苍胸口，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只随着血爆流出体，面色变得惨白，额角渗出冷汗。
“颜叔，带夏尔奇回去，去那里。”苍苍抓住苍萍的手，狠狠一扭。
“咔嚓”一声。
苍萍惨叫，金剪刀脱手。
苍苍用手压住伤口上方，用掌根抵住锁骨下动脉，这是一个压迫止血点，右手抽出一块帕子压在剪刀周围，避免剪刀晃动造成二次伤害。
剪刀斜向上刺入，被肋骨卡住，没伤到肺，但这一刀，也要了他半条命。
他缓缓躺下，仍吩咐道：“颜叔，现在就去……”
颜叔眼有担忧，却依旧执行命令，抱起夏尔奇大踏步离开。
在看不到二人身影后，苍苍转向苍萍。
“你我一母同胞，你作恶，我死。”
“这是等价交换。”
苍萍瞳孔剧颤。
……
苍焰暴怒非常。
为了一个贱民，儿子被女儿重伤。
他引以为傲的龙凤胎孩子，他的祥瑞。
低贱的贱民，一个排泄物的容器罢了。竟然让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伤重卧床，让那个娇纵的不得了的女儿被关禁闭。
“颜名！贱民在哪里？！”苍焰站在苍苍床前，极力压抑音量。
“……老奴不知道。”颜叔低头，双手垂下。
“你知道。”苍焰冷眼盯着他。
“父亲……”苍苍开口。
“你闭嘴！”苍焰打断他。
“他是……我的实验品，我……不会让他有损伤。”苍苍脸色煞白，却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要被实验品害死了。”苍焰怒道。
“父亲！”苍茂摁住苍苍，示意他别再说话，“二弟是为了实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实验品，若是死了，影响转化效率，得不偿失。”
听到粪便转化效率，苍焰的怒火消失了一半。
“这件事说到底是小妹的不是，我会去教训她，二弟好好养伤，父亲也不要动气。”苍茂捏了捏苍苍的肩膀。
苍苍有些讶异。
苍茂是他们的大哥，苍家长子，为人谦和，处理事情也颇有手段，似乎是理所应当的苍家下一任家主。
但苍苍出生后，一切都变了，他比苍茂小11岁，却天赋惊人，15岁前就将家里的藏书看了大半，在学习各类粪便转化技术上更是天赋卓绝，仅一年就开发出了新技术，并且源源不断更新。
同时，他还学了医术。
因为他提供的转化技术让苍家实力提升一大截，超越了另外三家，明里暗里的，苍焰视他为下一任家主。
按理说，苍茂应该恨他，但此刻……
身在这样的家庭，苍苍不敢过度相信包括家人的任何人，他只不说话，静静的看他们表现。
“……也好，你的实验我不过问。”苍焰嘴巴张了张，想命令什么，但看儿子惨状也不好再说，只吩咐道，“你好好养伤，早点康复。”
接着拂袖而去。
苍茂转身，叹了口气，看苍苍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论你要做什么，做之前，想想母亲……”
“她不会愿意看到你受伤的。”
然后，他也离开了。
“你也出去吧……”苍苍对颜叔摆摆手。
“……”
苍苍闭上眼，感觉心像是被人扭转了一圈又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今天的事，不只是他挨了苍萍一剪刀，还有苍萍杀了数十人，并把他们做成玫瑰标本的问题。只因为那些人是贱民，苍焰一句话都没过问，只当是小女儿的个人艺术爱好。
虽然一直知道贵族草菅人命，视贱民为牲口。但这一次，几十个贱民因为小妹所谓的艺术被残忍虐杀，父亲依旧不认为这件事很严重。
几十条人命抵不过一个转化效率。
苍苍冷笑一声，心口的疼痛比胸口的疼痛直观的多。他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很小时候就感受不到了。
黄金岛虽被四大家族把控，天遗教却凌驾在四大家族之上。
教会祭司宣称，无痛者是神明选中的身体，可以承载世间一切苦难与幸福，堪当国主。
为了角逐最高权力，苍焰把他当继承者培养。
他五岁时就开始第一轮“疼痛测试”，比如徒手捏冰摸炭，刀刃划过身体却不能喊痛，用带倒刺的鞭子抽打他的身体。
“疼痛是贱民的弱点，苍家继承人要凌驾在疼痛之上。”苍焰这么说。
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只有母亲温柔的为他上药，流着眼泪安慰他，告诉他，父亲得了一种被权力荼毒的病，他不是有心要折磨自己，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听母亲的话，原谅父亲，接受要成为无痛者的命运。
他没日没夜的感受疼痛，再被最好的药物医治，伤痛没给他身体留下疤痕，却将他的心彻底粉碎。
苍苍看着天花板，突然很想母亲。
他眼前出现了母亲被处决的场景。
那一天，雨很大，窗外电闪雷鸣，白光映照在房间里所有人的脸上。
苍萍躲在他怀里，抱的特别紧。
母亲一袭白裙跪倒在地上，却对他们温柔微笑。
“……”
苍苍难受极了。
“……”
“你……还好吗？”
夏尔奇的声音突然从床后面响起，他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苍苍被苍萍刺中后，颜叔将夏尔奇带回苍苍房间，床后面有一间密室，与苍苍卧房以一间琉璃墙分隔。苍苍将很多他从各地收集来不可见人的资料书籍等放进密室。
不想面对家人时，他会躲进密室，看书写字，他写了很多笔记，写了很多心得。这里配套设施齐全，只有颜叔知道入口。
把夏尔奇藏进去几个月都没问题。
密室里的人可以隔着琉璃墙看见外面，但外面的人却看不见密室。
夏尔奇见苍苍重伤，苍家私人医生为他紧急治疗一宿，听到所有伤情报告。
他知道，苍萍的剪刀再偏一公分，苍苍会没命。
夏尔奇不明白苍苍为什么舍生救自己，但此时此刻自己好好活着，而他丢了半条命。
“死不了。”苍苍淡淡道。
“……为什么救我。”夏尔奇问道。
“我伤口很疼。”苍苍回头，看向琉璃，惨白的脸透过琉璃的五彩光，感觉他快要碎了。
夏尔奇心一紧。
他恨苍苍，恨苍苍生在苍家，恨苍苍欺骗自己，恨苍苍将自己关进密室……可为什么喉咙像被粪块堵住，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苍苍看不见他，却莫名能感受到琉璃后夏尔奇的波澜情绪，他抿起嘴笑了笑。
“你我都只剩半条命，就先别想着杀我了。”
“等你再好一点，你要去哪里我都依你……”
“但现在……”
“我真得休息会。”
话音刚落，琉璃外一片静默。
夏尔奇猛的抬头，却见外面的苍苍昏睡过去，只剩他在被书籍包围的世界里任由心脏被狂风骤雨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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