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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危险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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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苍苍来到餐厅,向坐在远处的苍焰一鞠躬,神色尊敬。
“你带了贱民回家。”苍焰本在闭目养神,见他进来,蓦的睁开眼。
“是。”苍苍答道。
他看到苍焰旁边坐的人,眉头微挑。
那人三十上下,眉眼与他和苍萍有几分相似,但更深邃。
是他的大哥,苍茂。
苍茂常年在外负责练兵,今天怎么回来了。不等苍苍多想,就见苍焰冷冷的盯着他,眼中没有多余的情感与情绪,仿佛一台运行中的测谎仪。
“解释。”
“他的肠道杆菌比正常贱民活跃10倍以上,利用好了可以提升粪便转化效率。”苍苍道。
苍焰神情一瞬间舒展开来,他作出慈父应有的表情,笑呵呵的起身走向苍苍,苍茂跟在他身后,也满脸笑容。
苍焰拍了拍苍苍的肩膀,笑道:“好孩子,又在潜心研究技术呢。”
“来来来,坐下吃饭,你大哥在南边海岛捉来两只蓝血野雉,经营养师检查,无害可食用,吸收率能达95%,非常好的食品。”苍焰笑的十分舒畅。
两年前,苍苍刚十七岁就研究出提升粪便转化效率的技术,苍家产业批量投放,瞬间产能超出其他三家族一大截,让他坐实了四大家族之首的名头。
如今,听儿子说又能提高转化率,他开心极了,饶是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是喜出望外。
“不愧是二弟,这聪明劲大哥学十年也学不来啊。”苍茂也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
苍苍垂眸,不多说话。
令人厌烦的家宴,令人厌倦的“亲情”。苍苍不动声色的瞥向父亲身边的空位——那曾是母亲的位置,可十年前,因为理念的不同。
父亲处死了母亲。
“哈哈哈,萍萍说你带了个贱民回来当宠物,我还以为你学上你母亲那一套。”苍焰夹起一块雉肉优雅的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品味,“呵,萍萍这丫头大了,不知道跟谁学的女人家碎嘴子……”
苍苍不留痕迹的咬住下嘴唇一点肉,露出微笑,眼中却没有丝毫波澜。
“小妹没来吗?”苍苍问道。
“她说要招待个好朋友,由她去吧。”苍茂笑的温和。
苍苍闻言,眉头微皱。
……
夏尔奇躺在柔软的床上,困得要死却不敢睡觉,他隔一会就看看床头的挂钟。
8:30。
夏尔奇一跃而起,落地的瞬间他跪下了。
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没空恢复了。苍苍这个骗子贵族,自己绝不能留在这里,先逃出去……逃进回肠巷!
想起父母惨状,他不敢相信贵族。
这些人,这些人……
都该死!
夏尔奇目露仇恨。
虽然他妹妹看着也不像好东西,恐怕是厌恶贱民,见自己在苍苍房间里,为保哥哥名声,这才打算放走自己吧。
夏尔奇推开门。
果真,外面的守卫都不见了,骗子老头和苍苍也都不在。
一朵大红色的花放在走廊尽头,它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像一只美艳的手在招呼夏尔奇一般。
玫瑰花?
夏尔奇蹑手蹑脚的走近玫瑰,蹲下看了两眼,这朵玫瑰开的娇艳欲滴,上面甚至还有点点露珠,一看就知道是刚摘下来的。
比路边的野花漂亮太多。
但夏尔奇不喜欢它。
他顺着玫瑰枝干指的方向走,这条走廊又宽又长,比他在贱民区的房间都要宽上很多,地面是厚厚的地毯,他光脚踩上去,柔软舒适。
就像踩在十万个贱民柔软的舌头上。
夏尔奇一阵恶心,追踪着玫瑰逃一般的跑出去。
拐出走廊是一个巨大的庭院,中间甚至分割了几块规整的小花园,夜灯闪着幽幽的黄光,恰好能照清路面而不刺眼。
干枯玫瑰放在庭院的摇椅上,玫瑰枝指向引路的方向。
夏尔奇瘸着腿继续跑。
这里空间太大,房间太多,虽然苍萍说守卫被她调走,但离开庭院后,又出现了三人一队的巡逻守卫。
他要很小心才能不被发现。
有时候走着走着走丢了,他又得原路回去找到前一朵玫瑰,然后再继续寻找正确的道路,当真是累极了。
随着引路玫瑰,他离开了一片庭院和小楼,进了另一个区域。
夏尔奇蓦的停住脚步。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玫瑰花园,每一朵花像提前商量好的般,在今夜绽放,浓郁的香气冲击而来,营造出一种诡谲的气氛。
这里的玫瑰像是血染红的。
如果继续按玫瑰指向走,那么玫瑰枝干指的方向,就是土里。
“铃铃铃~”
一阵清风吹过,离他最近的一株玫瑰在风中摇曳。夏尔奇看见,玫瑰枝干系着一个小铃铛和一张小纸条。
他拆下纸条。
“走过这片花园,穿过一座古堡,就是离开的大门。希望你尽快离开,希望你不会再见我的哥哥。——苍萍”
呸!谁想见你哥哥!那个伪君子!骗子!
这次出去若再在回肠巷相遇,我一定要……
夏尔奇攥紧拳头。
他扭头就往玫瑰花园深处走,这里的香味太浓重,比粪臭都让他难受。这么多玫瑰花,需要多少人来照料,如果照料不好,又会遭遇什么?
“嘶……”夏尔奇吃痛。
玫瑰的刺在他小臂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夏尔奇摇摇头,心底弥漫出一种莫名的烦躁,那是一种察觉到危险的本能烦躁。
但他没有在意。
继续向前。
走了十几分钟,才看见一个古堡。
这是一座从远处看近乎典雅的古堡,尖顶灰墙,爬满深红蔷薇,像是从童话里搬出来的贵族府邸。夏尔奇走近才发现,那些蔷薇不是真花,而是琉璃烧制的,在门口小灯照耀下,流光溢彩。
古堡小门半开,里面一片漆黑。
穿过这座古堡吗?
夏尔奇蛮横的将门口小灯拆下来拎在手上,推门而入。
甜腻的香气冲进鼻腔,呛的他轻咳一声。
什么鬼味道,比憋了三天的黑粪便还呛鼻。
夏尔奇掩住口鼻。
这座古堡的设计很奇怪,一进门又是一条长廊,两边有很多房间,都上着锁,一把一把镶嵌着不同颜色宝石的锁。
小灯照过,在他脸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他尽可能快的走,突然他脚步一顿。
不远处也出现了一个提着灯的人,见他停步,那人也停下了。
不妙,被发现了吗?
电光火石间,他呼的一声吹灭了小灯,隐匿在黑暗中。夏尔奇靠在一扇门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他灭灯的同时,那人也灭了灯。
“?”
见那人主动熄灯,而且再也没发出声响。大概是怕撞见别人,先躲起来了。
夏尔奇放慢速度,缓慢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手触上了一片光滑的冰凉的东西。
“咔咔咔……”
背后的走廊突然发出巨响,所有房间,门,地板都像长脚了般舞动起来。
一片黑暗中,他站在原地不敢多动,生怕动一下就被乱箭穿心。
大约两三分钟,夏尔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感觉到身边的格局大变样,但没有灯火,他什么都看不见。
“咔!”
一声轻响,白光闪起,目光所及之处,灯火通明。
夏尔奇眼睛一痛,他闭上眼。
再睁眼的瞬间,他瞳孔剧震,感觉自己血流静止,浑身冰冷。
眼前是一块厚厚的玻璃,而玻璃的那一边……
是阿社扭曲的脸。
他浑身扭转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每一块骨头都被拧了个麻花转,五官碎裂,眼不是眼,嘴不是嘴,舌头扯出来老长。
本该是眼睛的地方被插了两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即便如此,夏尔奇还是能看出他死前刻骨的恐惧。
“……”
夏尔奇这才注意到,自己趴在一面镜子上,阿社的尸体在身后。
他不敢回头,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叮叮叮叮!”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苍萍从黑暗中出现。
熟悉的面孔,激动的笑容,勾起的红唇。她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彩,红裙黑发,在一片闪闪发光的玻璃中摇曳生姿。
不知什么时候,昏暗的走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个的玻璃展柜,灯光一打,晃的人眼晕。
“阿社!”夏尔奇心头大骇,毛骨悚然的寒意一道一道顺着脊梁骨掠向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你杀了阿社?!”
苍萍将手背后,美丽的脸庞笑靥如花,她眨眨眼,调皮道:“不止哦~”
灯光暗了一个度。
夏尔奇才看到,除了阿社,面前的每一个玻璃展柜都装着一具尸体,甚至有一个展柜装两三个人的……
他认出了隔壁的阿婆,街尽头瘦弱苦黄的一家三口,还有叫嚣着让他赶紧去死的中年人。他们全都失去了生命体征,每个人都保持着死亡的特色。
有人后脑勺被开瓢,像石榴籽般鲜红赤亮,崩裂的脑袋仁像插花的土块,插满了娇艳的玫瑰花。
有人被斩去手脚,死不瞑目的瞪着眼。断口处生出巨大的红玫瑰,好像那里本就不该有手,只该有玫瑰。
夏尔奇活了十七年,从未见过这等画面,他浑身战栗,恐惧,汗毛倒竖。这一股脑的情绪冲上大脑,竟汇聚成泼天的怒火。
“妖女,你是妖女!!”
“他们做什么了?!你凭什么杀他们?!!!”夏尔奇暴怒嘶吼,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向苍萍,撕烂她那张瓷娃娃般白嫩美艳的脸。
他怒火中烧,眼泪不受控的从眼眶里喷涌而出,他想冲出来掐死苍萍。
自己的街坊邻居,一个一个死的那么惨。
他们做错了什么?!
一天24小时,每天六顿催便餐,每天按时按点排粪,为的只是能活下去,有朝一日能被分配更多的粪饼,能存下粪饼,能买个大房子,能与家人享天伦之乐。或者为的是自己信仰,为能在天遗教获得灵魂永生。
但此刻,什么都没了。
而眼前的这位女贵族,用她滔天的权力,轻而易举的粉碎了这么多人的梦想和希望和……性命。
夏尔奇死死的瞪着苍萍,他双手狠狠的砸面前的玻璃,心痛的感觉让他忽视了身体的疼痛,他啊啊啊的尖叫,瞳孔被大火取代。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只怕苍萍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这么凶巴巴的看着我,好吓人哦~”苍萍秀眉微蹙,有点不开心,她从身后拿出一捧红的妖异的玫瑰花,噘着嘴道,“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希望你能喜欢。”
“你去死吧!阴槽里的臭蛆都没你肮脏!你这毒妇!妖人!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我要杀了你……”夏尔奇脸贴在玻璃上,口中不住的咒骂。
苍萍嘴角一抽,厌弃的看他一眼,见他穿着苍苍的睡衣,突然又换上笑面。
“你的事儿我都听说啦,这些人在你被捉的时候,喊着让你死呢。”
“尤其是这个阿社……”苍萍走到夏尔奇面前,与他隔着一道厚实的玻璃,她纤手轻轻的敲了敲阿社的玻璃展柜,诧异道,“他可是出卖你的人啊!他死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夏尔奇不回答,还在用手捶玻璃。他恨不得将眼前人撕成十几块,每一块都拿去给自己的街坊邻居陪葬。
“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亏人家给你准备了好几天,哼,一点都不领情!”苍萍冷哼一声,眼中没半分笑意。
“其实呢,下个月是我和苍苍的生日,我准备了一场完美的展览会,到时候会邀请所有来宾观赏。主题就叫做——死神永恒。”苍萍将手中玫瑰放在夏尔奇面前,饶有兴趣的走过一个一个展柜,亮晶晶的眼睛真的在欣赏这些人的尸体。
“准备了好久好久,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东西。”
“直到我见到你!”苍萍扑到夏尔奇面前,染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温柔的摩挲着玻璃,眼中有对情人的迷恋,“是了,他们都是陪衬。”
“而你,是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