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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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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焰华城
白若按照灵犀的指引,乘着火球儿一路往东南而去。
起初还沉浸在对师尊和师叔祖的离愁中,还有独行的忐忑不安,但到底年少,对于未知的新鲜感让白若充满了对此行的期许。
只是因血朔之故,各地都有天灾和引发的人祸,一路之上皆是凋敝疾苦,满目疮痍令人心悸,比较之下,北州竟算好的,白若不禁佩服师叔祖,要是没有他所设海防结界的守护,就算朝廷赈灾得力,也只会化为汪洋。
白若自幼少于人接触,虽然别处不比北州百姓那样敌对她,但还是遵望舒所嘱,一路上少于人往来,除了住店吃饭,几乎不做停留。
需要住店吃饭,也是先在郊外无人处落下,让火球儿变作小雉鸟,然后一路步行而入。
从小到大,白若从未大大方方的走在街市之上,如今不仅可以逛街,还可以拿了钱去购物,虽然因天灾人祸,商铺凋敝,行人稀少,但对她来说还是非常新鲜刺激,有一种作为“普通人”的感动和兴奋。
逢到商家见她生得玲珑可爱,多与她讲两句话,给她帐上便宜一点儿,都会令白若十分感动,因为这也是她从未得到过的善意,即便过后查点,发现被算错了帐,多付了银钱,也不觉得人家是故意的使她上当受骗。
每晚临睡前,白若都要用灵犀确认一下方向,以确保无失,第一次独立承担如此大事,她是非常谨慎小心。
出来六天了,白若坐在客栈的房间内,压制不住的兴奋,因为灵犀所感,已经越来越接近目的地了,或许明日就能见到第一位承灵者了!
那位承灵者会是什么样的呢?白若越想越兴奋,坐立不安,那位承灵者是男的还是女的呢?会是多大年纪?要是位女孩子就最好了!自己一定要好好跟人家相处……
白若一通胡思乱想,最后竟然翻出盘缠袋,趴在床上数钱,想着结识之后要买些礼物相送,此时全然忘了此行的目的,一门心思只在如何与人交好……
天刚蒙蒙亮,白若就起身,其实一夜也没怎么合眼,忙忙的洗漱、吃饭,刚要叫醒火球儿出门上路,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这件玄色道袍来自于师叔祖的首观,虽然是全新的,但因不是量身定做,显得有点儿宽大不合体,平日白若并不注重这些,今天却有了点儿心思。
白若重新打开包袱,翻检起来,她记得师叔祖偷偷告诉过,给装了一件年节新袍,就是师尊一直不肯收的那件……
“找到啦!”白若拎起一件水青色的道袍欢快的喊道。
这件水青色的道袍是玄墅专门为白若定做的,虽然是按照白若去年的尺寸,但仍然很合身,虽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比一般的布料光滑细致许多,做工精巧,白若迫不及待的换上,这是她六岁之后,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感觉好“奢侈”。
白若的手轻轻抚着身上的新衣,特别是衣襟上用银丝绣的水纹,绣工精细,如潺潺流水,栩栩如生,是这件衣服的点睛之笔。
白若有点儿犹豫自己是不是过头了,身后突然传来火球儿的一声惊鸣,白若赶忙转过身,只见火球儿正呆呆的看着自己,一双小眼睛因为震惊而扩大了一倍,白若羞赧道:“是不是有点儿过了?我想着今天也许就见到另一位承灵者了,所以……”
火球儿飞到她面前,绕着她欢快的鸣叫,使劲儿鼓着小翅膀,极力表达着自己的赞许,白若被它捧得自信起来,迅速收拾好包裹,带着火球儿出发了。
可是新衣的兴奋并没维持多久,越来越热的天气,再加上几乎一夜未眠,不过半日,白若就无力的趴在火球儿背上了。
白若自幼生活在海边,即使在盛夏时节也没感觉有多炎热,而眼下燥热如炉,天上不见一丝云彩,只有刺目的太阳发出带着血丝的光芒,白若看着比北州大了至少两倍的太阳,迷迷糊糊的想着:难怪这么热……
然而火球儿似乎很耐热,而且展现出一种越热越兴奋的劲头儿,按着出发时白若的指示方向越飞越快,带动起来的阵阵热风却使白若几乎窒息,终于伏在它背上昏睡过去。
突然,白若感到一阵灼痛,惊醒过来,环顾之下并未有火,原来是到了一处更热的地方。
白若打起精神,向前眺望,远远见有一座城池,临近城郭,白若让火球儿落下,如以往一样,步行入城。
这里的一切都被氤氲的热气笼罩着,仿佛置身于海市蜃楼,龟裂的土地,枯倒的树木,不见一丝绿意,白若越走越心惊。
白若步履越来越沉重,嘴唇起了一层白皮,可是水袋已经空空如也,火球儿在身后用小翅膀推着,用小背脊顶着,给她助力,但也没什么用,白若热得眼冒金星,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城门下,抬头一看,城楼上刻着三个大字——焰华城。
白若听师叔祖玄墅讲过,焰华城是南州的府城,原是鼎国之一焱国的都城,也是离京城最远的一座州府城,城墙是用红褐色的泥土烧炼而成,工法独特,比一般的石头还要坚固,色泽沉实,风雨难浸,因色如火炭,所以又叫赤城。
令白若惊疑的是,城门大开却没有守城的兵丁,也无往来行人,甚至听不到声音,只有热风掀起的燥尘间或刮过,仿佛一座没有人烟的空城。
白若有些怯意,想着也许是走错了路,便用灵犀感应了一下,结果目的地确在前方,白若踌躇着要不要绕道而行,但她实在是太渴了,已经寸步难行,只好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迈入了焰华城。
也许是地处偏远吧,这里没有什么精美的建筑,多是泥土夯实的楼屋,但街道的规制和其他府城一样,商铺、客栈不少,只是看不到半个人影。
白若正惴惴不安的走在死寂的街道上,突然,不远处似乎有声音传来,白若大喜,加快脚步循声而去。
转了两三条街道,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的门楼,红漆金钉的大门上高悬一块黑底朱字的匾额,赫然写着“南府邸阁”,而让白若惊喜是这里有人!
至少有几十个人,从穿着打扮看应该是城中百姓,正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最前面直到衙门口的台阶下,那里立着两只一人高的圆木桶,旁边有几个官差,好像在发放着什么。
队伍移动十分缓慢,天气酷热难耐,好多人都席地而坐,无精打采的垂着头,手边是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桶、斗、盆、壶……
白若好奇的向衙门口走去,没注意脚下,将一只木桶踢翻了,赶紧附身拾起,递给木桶的主人,刚要致歉,不料那人看着她,突然满脸恐惧,连连后退,发出一声哀嚎,飞也似的跑了。
其他人闻声都去看白若,具都惊恐失色,如同见鬼一般四散逃窜,顷刻间,府衙门前跑得空无一人,连官差都跑了,只剩满地狼藉的桶、盆物件,还有衙门口立着的那对大木桶。
白若吓傻了,呆呆而立,火球儿警惕的转着小脑袋看护着她,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牛叫,白若回过神儿来,转身看去。
只见是一辆拉着大木桶的牛车珊珊而来,旁边跟着五个男人,皆穿赤色布衣,赤足着草鞋,看打扮好像猎户、樵夫。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虽然衣着一样,但形容出类拔萃,身材挺拔,宽肩蜂腰,露出衣外的手臂、小腿格外修长健美,漆亮的乌发高束于顶,肤色微赤,宽额有泽,漆眉如翼,目炯如炬,鼻挺口方,额上系着一条赤金色的抹额,材质手工皆很精美,更显出与众不同的身份。
牛车队伍路过白若,虽有惊疑之色,但未像他人那样惊恐,只是迅速绕开了她,直奔衙门口的大木头而去。
白若摸了摸身上的水袋,犹豫了一下,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向大木桶走去,因为她闻到了水气,断定那两个大木桶里装着水。
那几个人边走边议论:“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连官差都不见了。”
“管他呢,只要那木桶里有水就行!”
“对,没人正好,省得又受他们盘剥!”
“会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个小孩儿……?”
几个人都回头去看白若,白若吓得赶紧站住,低了头,火球儿示威的向他们叫了一声,立刻被白若捂住。
戴抹额的年轻人做了个手势,大家不再关注白若,其中一个中年汉子问道:“怎么办?进衙门叫人出来交易吗?”
年轻人沉吟了一下,说:“先叫人,无人的话,把钱留下再拉水。”
中年汉子走到大门处,高喊了几声:“喂!有人吗?买水喽!”
等了一会儿无人应声,抹额青年挥了下手,几个人便打开衙门口的大木桶,向他们自己带来的木桶中装水,直到把那只大水桶掏空,抹额青年掏出一个小麻布袋,在手中掂了掂,扔进了衙门的木桶里。
他们的言行白若看在眼中,待他们装完水离开衙门口后,白若赶忙跑到木桶前,踮着脚费力的移开另一只桶的桶盖,桶里的水只剩下底下浅浅一层,白若拿着水袋拼力够着,不想用力过猛,咚的一声整个人栽了进去,木桶翻倒,白若滚了出来。
牛车队伍听到声音都回头去看,愣了一下,发出一阵哄笑,抹额青年没有笑,对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矮胖青年道:“给她点儿水。”
矮胖青年用自带的水袋装了一袋水,向白若走去,其他人继续赶路。
矮胖青年来到白若近前,看她狼狈尴尬的模样,又可怜又好笑,拿过她的水袋,边给她装水边道:“外地来的吧?这里闹旱灾呢,尽早离开吧。”
白若接过水袋,万分感激道:“谢谢!”
然后一只手掬起,倒了一捧水在里面,让火球儿喝,另一只手举了水袋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牛车那边招呼,青年怜惜的看了白若一眼,跑远了。
白若喝了水,神志清爽了许多,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刚站起身,突然额间似有流水之感,是灵犀!白若大惊,四下探看,可是除了远去的牛车队伍再无他人,白若试探着追了上去,距离越近,灵犀越强,承灵者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