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之印》曌瞳

6、第 6 章

　　6 结界
　　跑到近前时，白若放慢了脚步，踌躇着怎样上去搭话询问，众人也都发现了她，矮胖青年对抹额青年说道：“看样子是过路的，怪可怜见儿的，要不再给她点儿水吧？”
　　抹额青年说道：“那就再给一点儿，打发她走，别被缠上，终究是来历不明的人。”
　　矮胖青年赶紧又装了一袋水，跑过去送给白若道：“拿着快走吧，我们的水也不多……”
　　白若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只是看看他，灵犀没有反应，便又去追牛车，矮胖青年大惑不解，边追边喊：“哎？哎！小孩儿！你……”
　　牛车队伍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抹额青年快步迎了上来，白若不妨，收步不及，差点撞在他身上，青年严厉的打量着她，如炬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前，白若立刻下意识的交叉双臂护住了胸襟。
　　白若的举动令青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一红，转身而去，猛的拍了下扭屁股，牛车加速而行。
　　白若对青年的举动有点儿气恼，愣愣的站在原地，突然感觉后背一寒，赶紧回头去看，可是什么都没有，猛一抬头，只见远处耸立着一座六角塔，塔顶有颗斗大的黄铜珠。
　　白若认得，因为北州首观也有一座同样的塔，是四州首观专有的形制，如此的话，那里就是南州的首观了，突然，塔顶闪过一片阴影，仿佛一只巨大的鸟飞过，再看，又踪迹全无。
　　白若大惊，再看看周围空无一人，不免胆怯，赶紧转身又去追牛车。
　　抹额青年见白若又追过来，一边让伙伴快走，一边又打了几下牛，队伍快速行进，将白若远远甩开，火球儿来的脾气，一下子飞冲了过去，片刻就飞到了抹额青年身前，绕着他鸣叫，阻止他再走。
　　抹额青年挥手驱赶火球儿，无意间指尖扫到了它，火球儿立刻气得炸羽，张嘴冲他连喷了两团拳大的火焰。
　　白若大惊，刚要唤它，却见青年一伸手将火团接在掌中，捏揉了两下，火团竟然变大了！青年突然将火团甩向火球儿，火球儿双翅一展一扇，火团又飞向青年，青年接住再抛回，如此反复，半像打架半像游戏一样，但脚步不停，牛车队伍反而走得更快了，又将白若远远抛在后面。
　　白若拼命追赶，直追得口干舌燥、精疲力竭，扶膝一阵大喘，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现出一片赤色山峦，主峰高耸飞翘，延展出九道起伏的山梁，笼罩在一片热气氤氲中，更显气势磅礴。
　　突然，传来一声火球儿的鸣叫，白若大惊，赶紧打起精神寻声追去，很快便进入到刚才所见的山峦主峰。
　　白若自幼生长于陡峭的玄山，深谙山路攀援，所以登山反比坦途更容易，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了不远处还在“玩火”的青年和火球儿。
　　白若大喜，停下略喘息一下，眼看他们跑到一块赤色巨石旁，突然一闪，竟然不见了！白若惊慌失措，差点踩空，大喊了几声“火球儿！”，不闻回声，赶紧飞奔追去。
　　及至跑到近前，白若才发现，赤色巨石竟然是一尊大鼎，大小与北州首观中的鼎一摸一样，上面镂刻着火焰形状的铭文，白若一个字也看不懂，惊道：“难道这就是焱国的遗鼎？可是不应该在南州的首观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
　　白若幼时听玄墅讲过北州的淼鼎，顺便也讲了其他鼎国的鼎，所以知道焱鼎是用火山岩浆淬金铸就，通体热如火炉，为了一探究竟，白若小心的伸手去摸，立刻感到掌心一热，但并非火炉那般炙热，倒有点儿像冬日的手炉。
　　白若确认了焱鼎之后，赶紧整了衣衫，拜了三下，绕到鼎后，发现笼罩着不可见的浓雾，久视令人目眩，白若赶紧定住心神，再看之下，便明白这浓雾竟是一处结界。
　　但白若有点儿疑惑不解，结界以“隐”为要，但这个结界怎么如此明显？连自己这么浅薄的道行都能查觉，白若一边琢磨，一边试探着迈出了脚步，竟然毫无阻力的进到了结界中！
　　结界中正乱作一团，一群人正追逐着飞窜的火球儿，向它投掷石头，火球儿敏捷的飞腾躲闪，毫不示弱的喷火还击，有几个人还张弓射箭，白若大惊失色喊道：“不要射我的火球儿！”
　　闹哄哄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白若，火球儿飞扑到白若怀中，白若用手紧紧护住它，抹额青年从人群中一个箭步来到白若身前，断喝道：“你怎么进来的？！你到底是谁？！”
　　白若吓得浑身颤，这样严厉的质问，怀疑的神情，让她一下子想起了在北州的日子，本能的向后退去，可青年瞪着一双闪着火光的眼睛，步步紧逼。
　　火球儿突然从白若手中窜出，鸣叫一声飞向天空，紧接着一个急转身，化为翼兽，向着青年箭一般直冲下来，青年微微一惊，敏捷的纵身躲开，人群一阵大乱，喊声四起：“妖怪！果然是妖怪！”
　　青年从身边人手中拿过一柄短刀，刚要向火球儿投掷，只听白若悲愤的喊道：“住手！火球儿不是妖怪！不许你伤害它！”
　　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白若，只见她正举着一块鹅卵大的石头，瞄准抹额青年，但神情却透出胆怯，眼神中的哀求多过威胁，青年漠然的看着她，突然喝道：“你也是妖怪！”
　　这一声“妖怪”，深深刺痛了白若，多年来为此二字承受的屈辱瞬间都涌了上来，脑袋嗡的一声，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石头扔向了抹额青年！
　　青年和白若相距不足一丈，淡定的看着飞来的石头，淡定的看着石头落在身侧三尺的地上，沉寂片刻，人群爆出一片哄笑声，白若羞惭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人群闪出了一条道，一老者走了过来，老者身着赤色麻布长袍，手持一根虬藤木杖，中等身材，腰背挺拔，须发如雪，皱纹堆累，双目藏睿，慈祥中透着威严。
　　老者仔细打量白若，特别是她身上的那件青色道袍，火球儿飞了过来，变成小雉鸟的模样落在白若肩头，警惕的看着老者，老者友好一笑，转身对众人说道：“是远客，都散了吧！”
　　人们听命散去，只有抹额青年原地不动，老者冲白若招招手，和蔼的说道：“小道长莫怕，随我到屋中讲话可好？”
　　白若心中一暖，赶紧过去深施一礼道：“老人家，我是误入……”
　　老者笑道：“不急，进屋说。”
　　说着转身带路而行，白若乖乖跟在身后，老者回头向抹额青年说道：“荧惑，你也来。”
　　荧惑并未行动，老者也不催促，只领着白若走了。
　　白若边走边看，这里很像一个村落，看房子的数量，大概得有百余户，房子的材质、颜色和焰华城的城墙极为相似，放眼望去一片错落有致的赤色，形状却各个不同，方的、圆的，还有葫芦形的楼阁，白若感觉十分新奇有趣。
　　走到村子中央，眼前是一座高大端正房子，屋顶向中间聚拢，像个倒扣的漏斗，两边各有一棵三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白若认不出是什么树，树叶形如火焰，整个树冠看上去如同巨大的火炬一般。
　　老者说道：
　　“小道长，请进吧。”
　　白若应声迈步随老者进屋，不妨火球儿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冲上了树冠，白若忙唤道：“火球儿！快下来！”
　　老者笑道：
　　“不妨事，随它去吧。”
　　屋中十分宽阔，正中设有火塘，沉着厚厚的黑色灰烬，靠东墙是一方整块赤石打磨成的石台，悬挂着各色符咒小布片儿，中间是一座各色宝石堆成的小塔，墙上挂着兽皮、兽骨、铃、鼓等法器，石台两边各立着一根丈高、三尺粗的赤石柱，镂刻着飞鸟和火焰，石台下挂着绣满古老图案的布帘。
　　白若猜测这应该是座神龛，只是不知供奉的什么，但还是稽手拜了一下。
　　老者在火塘边坐下，示意白若也坐，白若赶紧盘膝而坐，问道：“敢问老爷爷，此地是什么所在？”
　　老者微笑道：“这里是鸾山，因扇形酷似鸾鸟而得名，是我族祖地。”
　　白若点头道：“是了，我在山外看时就觉得山形像个什么，原来是鸾鸟，果然形象！您所说的祖地，敢问是什么族呢？”
　　老者捻髯道：
　　“焱族。”
　　白若大惊，联想到结界外的焱鼎，恍然道：“是鼎国的那个焱族吗？”
　　老者点头道：“正是，焱国还是部族的时候，就居住于此，六国劫后，族人不愿出世，便回到这里隐居，哦，忘了自我介绍了，老朽是族中长巫。”
　　白若刚才已见长巫在族中的威信之力，赶紧稽手道：“原来是长巫，失敬失敬，晚辈小名白若。”
　　长巫笑道：“白若，好名字，不用多礼，你还是叫我老爷爷吧，哈哈，我喜欢听。”
　　白若见他如此和蔼，不由想起师叔祖玄墅，顿感亲切，也笑道：“那我就叫您长巫爷爷吧。”
　　长巫捻髯笑道：“甚好甚好。”略一沉吟，问道，“不知你从何而来？因何到此啊？”
　　白若答道：“从北州来……”
　　猛然想起聚灵之事不能与外人道，一时语塞。
　　长巫微微一笑，道：“如没猜错的话，你可是来自北州上善观？”
　　白若震惊道：“您怎么知道？”
　　长巫笑道：“你衣襟上的水纹……”
　　话未说完，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喝：“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