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芙伦与爱德琳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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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工作是执法者的事，爱德琳一行走向旅馆。
芙伦跟着巫师回收瓶子去了，薇尼拉治疗伤员，玛利亚和本内特只是在门边安静站着，彼此不说话。
爱德琳不想在门口挡路，往大厅深处走去。
成功守卫了家园，劫后余生的人们陷入喜悦中，旅馆的门被人们进进出出，响个不停。
不知是谁说了声：“我们开宴会吧！”
人们立刻欢呼着忙碌起来。
欢庆氛围中，爱德琳穿过人群，看见坐在角落的那个人。
维重新变成在山洞时的样子，直勾勾盯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了？”爱德琳走过去，对雇主表示必要的关怀。
“我……我会魔法啊？”维还残留些许记忆，她好像……施展出魔法冻住亡灵，然后……亡灵被镇民分解，扔进厨房焚烧……
原来是这回事。但爱德琳的关怀也就这么点，她并不想问具体发生了什么：“看见很可怕的东西，失去记忆了吧。再次看见可怕的东西，可能会想起来。人类有时候会这样，不算严重的病。”
“即使记不起来也一样吗？”
“记着会发疯，那还是忘记更好。已经忘了也没什么影响，很多人都在忘记中走完人生。你不也不记得五岁前的事了吗？”
维忽然抬头。
“记得。我记得。那个戴黑帽子的人！”
“你认识，那个亡灵？她叫佐伊。”爱德琳以为维其实记忆不是很清晰，没想到对方记得更久前的事。
听见那个名字，维瞳孔骤缩：“真的是她？！不只是名字一样？！可是，可是，她们去世得比母亲还要早，十几年前了，怎么可能以成年姿态出现？”
那可未必。爱德琳在佐伊的记忆中看见她长大，佐伊肯定是人类。但她懒得解释。
“鬼……”维痛苦捂住头。
“那个。”爱德琳扭过维的头，“看着我。”
“嗯。”
“世界上，的确有鬼的。”
“啊？”这句话把维吓得不轻，质疑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就是有。”何止是有，根本就是阴魂不散，死了上万年的神还在惦记这副躯壳。
不管是出于万年前实验灌输给神还是神自身意志，都像是许许多多人跨越时间而来。
阴魂不散。
“我不会证明，但就是有。”爱德琳说。
“是。”气势明显不足的维只得认同，“那，然后，然后是什么？”
“杀死它。”爱德琳眼睛眨也不眨，“杀了它们。没关系，你害怕也没关系，有人会做这件事，相信我，永远——”爱德琳盯着维，
“有人会。”
“是。”维怔怔重复。
爱德琳没用魔法。
但维就是……认同了这句话。
爱德琳一反常态摆出准备好好听故事的架势：“现在，说你想说的话，我在这里，在听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或许就是，看了电影找不到答案，想收集些辅助素材。就是这样。
维陷入遥远回忆中。
“我见过佐伊，是——十几年前，小时候一场贵族社交晚宴上。用于贵族间后代初次登台问候，代表新生代之间社交会延续下去，就是那时，第二领地旁系的次女拉着妹妹三女登场了……”
“之后几年，两人也有出现过，其实这样的事属于新生代之间交流，会由一家中最年长的孩子带领幼子登台，但是佐伊的姐姐，自从几年前登台后再没出现过，可能是去游学了吧，佐伊和她妹妹也只是短暂出现过几年，那之后……”
“她们，死了。”维一字一句说，“她们的亲属亲口承认，三姐妹共同外出抵达邻领时遭遇帮派劫掠，家族支付赎金却被撕票，遗体安葬在家族墓园中，从现在往回推测，佐伊去世时不会超过十五岁。”
佐伊，根本没有可能长大成人。所以，也只是五官轮廓相像，维能从记忆里找出这么个人，还是因为当年那场事故在贵族间广为流传。那之后领地巡察人手增加数倍，虽然各个领地招募执法者对抗帮派，但难保哪天倒霉遇上恶意报复。
“贵族们都说三姐妹死得冤，在自己领地上出事的那个贵族更是给第二领地缴纳贡品，生怕闹出鬼怪传言，死者为大，这件事怎样也不会有结果，”说着，维自己打了个哆嗦，“当时因为这件事突然发生，母亲送我和奥汀出国游学的决心愈发坚定，那之后不久我们就离家远行……”
“好。我懂了。我能保证佐伊二十几岁时还是人类，不是鬼。你放心。”爱德琳什么没多问。
她有种直觉，维知道什么。那个夜间醒来的维知道什么。
但这些和她没关系，佐伊的故事，她已经听完，她不会再试着召唤那个维出现。呵……贵族们。有些事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平和，但也都是很普通的事，家长里短还是家长里短，谁死了谁活了，很无趣。
夜晚。
旅馆举行宴会。
周围闹哄哄，对喧闹置若罔闻的人在房屋阴影中优雅吃饭。
有人总是能找到避开人群的爱德琳。
芙伦上半身凑到爱德琳桌上，口袋里的瓶子叮叮当当响。
“好吃？”芙伦对海边饭食已经不抱期望，除了鱼，还是鱼。
她讨厌鱼。
“嗯。”爱德琳感受食物的甜味。
是甜的，蛋。
芙伦盯了一会，发现，“不是鱼？！”
“不是。”爱德琳又吃了一个。
好甜。好吃。
“那我要吃！”芙伦直接夺走爱德琳盘中的蛋，趁爱德琳打她之前，把蛋整个塞进嘴巴。
别看爱德琳现在这么懒，以前这老怪物可勤快了，不能在桌子以外的地方吃东西，不能拿着食物乱跑撒出碎渣，公馆到处是她的规矩，谁让……是她的公馆呢。
所以，把食物塞进嘴里就不会掉出来了！
爱德琳惊诧：“你这毛病还没改？说不定你最后是噎死的。”
“唔唔唔！”芙伦用呜呜声表达不满，什么话，她才不会噎死！
咽下去了，好甜的食物。芙伦刚要开口反驳，“痛痛痛！什么东西这么痛！”口中一阵尖锐疼痛传来，她最怕痛了，食物里有毒？！
“没毒。”爱德琳淡淡瞥一眼芙伦。她怎么记得曾经总给她下毒的是这家伙呢。
少女捂住脸颊，忿忿瞪她：“好痛的！嘶，说话也痛……”
别看芙伦怕痛，但很能忍痛。爱德琳见过芙伦奄奄一息快死了的时候。
呵，那时候她们刚刚打败了神。都快死了。
那时芙伦没说痛。
那现在是真的很痛。
“张嘴。”爱德琳命令。
芙伦没有拿开手，尽力张大嘴巴，可恶，张嘴更痛！
爱德琳一眼看出哪里不对，“你开始长智齿了。”
“胡说！我怎么会长那种人类才长的东西！”芙伦立刻把嘴巴闭上，捂着发热的脸颊，“你不长？”
“人类不需要最后的牙齿，我的永生排斥它，长不出来。现在……估计也不会。过了时候。”爱德琳确实没经历过这种疼痛，所以没对芙伦冷嘲热讽。
遗憾的是，芙伦已经在口腔中感受到最后那颗正在生长的牙齿，赌气说：“那也不能意味着什么。”
爱德琳继续吃她的饭，“就是说，你成年了。恭喜，你度过五千年的幼年期。”
芙伦气得拍桌而起，又疼得用手捂住脸，声音闷闷：“爱德琳，你在故意为难我，这世界上同种族只有我一个，我哪里知道什么时候算成年？”
“我记得，七千年前公馆那时候……对你来说是四千年前，你不是换过乳牙？从时间上来算，你……是该长智齿了。”爱德琳实在受不了芙伦的闹腾，“张嘴，让我看看你长了几颗。”
“鬼族才不会长呢！我们是生蛋的，蛋快发育成了才会排出体外，而且根本没有壳！是卵胎生懂不懂！”芙伦挥舞手臂抗拒，一下子躲出很远，警惕地看着爱德琳。
“……”否定成年吗？爱德琳依稀记得自己从哪听过这种说法。对了，是苦酒那里。
苦酒……研究人类学。说这是青少年逆反心理。
“芙伦，你没必要恐惧。你成年了也不需要做人类因为寿命短暂不得不按时去做的事。”
“什么事？”芙伦警惕，脑子里飞快掠过选项，她真是想不到什么事要成年才能……哦，她还真想到一个。爱德琳的癖好。
“……那事只有成年才能做吗？”芙伦眉皱得很深。因为牙痛。
爱德琳果然知道芙伦指的是什么，说：“也不是。但我喜欢发育成熟的女性。”
对哦。爱德琳喜欢丰满型的。芙伦气得不说话，使劲瞪人。
爱德琳无奈，“那你去找薇尼拉，看看她有没有办法。”估计是不行。牙齿生长是正常状况，即便是神圣魔法也不能把长出来的牙按回去。
“我不要！她来了我就叫她走开。”芙伦想也不想拒绝，气呼呼坐在爱德琳对面椅子上。
这回爱德琳是真没办法了，对芙伦不是她话多，只是因为两人几千年间不知说过多少话，吵架拌嘴大打出手都有，反正牙没疼在她身上，只要芙伦不闹腾，就算脾气更坏也没影响。芙伦一直都脾气很坏。
爱德琳继续慢条斯理吃她的饭。
晚风悠然。对面是芙伦疼得冒出细微薄汗的脸。
芙伦的皮肤，透着淡淡粉色。
像在夜晚发亮。
爱德琳也看芙伦。芙伦是很好看的。不管是在瓶子里还是在外面。
“芙伦，之前在山洞中的噩梦，你梦见了什么？”
星月满天。爱德琳没来由问。
也不是没来由。这世界上，能让爱德琳好奇的事可不多。芙伦心想。
芙伦……最开始没办法直率说出回答。
但是现在，她说：“我梦见过无数次，走在路上，你从身后来，和别人有说有笑，就这样越过我，认不出我来。”
爱德琳吃完她的饭。
静静地，凝视月光下的少女。
忽然笑起来。她心情很好，“也许吧，芙伦。谁敢说自己这辈子不会因为什么事失忆。嗯……说起来，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相遇，也是这样的月夜。”
芙伦又一次……无数次，觉得爱德琳。
月光下露出笑容的爱德琳。
像水鬼。
为此屏住呼吸。
“当然记得。”她说，“那是八千年前。”
……
……
爱德琳盯着眼前的……她无法形容这是种怎样的感觉，可能海怪的魅惑之力还在，总之，她觉得这个奇怪的生物美丽极了。
这个生物，上半身是充满力量感的青年女性，一头月辉般淡紫色长发，深海同色的眼睛。下半身则是脚。很多很多只脚。
一些脚蠕动，支撑着它站在那。
爱德琳不确定，到底该称之‘它’，还是‘她。’
直到这个生物开口说话。
这在爱德琳来看是不可饶恕的。海怪会说话，说明，它拥有智慧。
“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闯入我梦里？”
它的脚蠕动得厉害，也许，海怪在害怕。
“我是谁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你是谁，但既然你能开口说话，那你就要付出代价。”
当爱德琳这么说完后，海怪想逃跑，这只海怪没有选择应战，下意识想逃向海中。
爱德琳的魔力化作线牢牢缠住它的脚。
“好痛！我受伤了！我在流血！”
海怪挣扎起来，它挣扎得越剧烈，脚上的伤痕越深，
爱德琳拖着这只海怪的脚，就像她拽着它爬上岸时那样，在海滩上慢慢走。
海怪的黏液，它的血流了一路。
直到，它的脚被丝线切段，七零八落掉在沙上。
那些脚脱离身体后还在扭动。爱德琳好奇，拿起来查看。
“该死的人类！为什么你这么对我！我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千年，比你们的历史还漫长！”
“没什么，我的几个朋友因为你死了。不知道你吃起来是不是和看起来一样好吃。”
在发现海怪拥有智慧后，爱德琳无法原谅。如果是野兽杀了人，人要报复回去只能杀死野兽，不会和它们讲道理。但相反，如果是有智慧的生物杀死了人，那需要处理的事就很多。人们因此制定法律。
“你……你要吃了我？！”
海怪又惊又诧异，它的脚在慢慢长出来，但还是留恋地看着自己已经脱落的脚。
“感觉会好吃。”爱德琳的回答堪称冷酷，“但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我的一个朋友流干全身的血，另一个灵魂死亡永远不得化为人，还有一个被剥夺了身为人活着的权利，她们都因你而死。我会全部在你身上尝试到我满意为止，然后再杀了你，不过如果你好吃，我也许会一边切掉你的肉，再让你活上几千年。”
海怪吓得发抖，它‘害怕’地说：“可是我没有杀掉任何人。”
“啊，不是你，杀了她们的是这个世界。不过这是你的错。我会先从找你的麻烦开始，一个一个杀掉这片大陆上每个人。”
“你这个疯子！”海怪尖叫起来。
可是它刚尖叫完，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爱德琳想，她会上前查看。
她的确上前查看。
就在她靠近，低头检查的瞬间，
海怪扑上来故技重施，想再次把她拉进自己的梦中。
爱德琳早有准备。
她一剑刺穿海怪腹部，剑向下延伸，直接刺入沙滩更深处的岩层，把它彻底钉在地上。
海怪的哀嚎回荡在这片寂静无人的海滩，
“啊啊啊啊啊！！！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痛！！！”
“我捅穿你的肚子，因为你使坏。”爱德琳还不住摇晃她的魔杖，让那个洞开得更大，更多黏液喷洒出来。
海怪痛苦嚎叫，无数只卷曲扭动的脚拍打地面，激起被黏液打湿成一块块的沙。
“不……求你……停下。”
沙子溅到身上。
“……”爱德琳皱眉，“你在这躺一会，我的衣服还是湿的，现在又脏了。”
说完，她把海怪丢在那，重新回到海边，脱光衣服走向水中，冲洗干净身上的沙。
月光下，一个影子站在沙滩上，它身披皮毛，上面有血，看不出是什么，只能说是个小怪物。
小怪物先是打量海里洗澡的爱德琳，然后，试探着向躺下装死的海怪靠近。
海怪在阴影落在身上时睫毛轻轻动了动。
小怪物没有发觉，又靠近了点。
好机会！食物！海怪蠕动的脚突然卷起，向小怪物刺去！吃了它，吃了它！它有好多魔力！这刺中她，害她很痛的东西，完全抑制了她的再生！
“哇啊～这个东西要吃我！”
浑身是血的小怪物以让人想不到的迅捷速度躲开海怪攻击，并且口吐人言。
爱德琳知道背后一举一动，她的眼睛看得见。
小怪物的皮毛因为跳动抖落，不，那其实不是魔物，是个……小孩？
是个头上长角的小孩，估计只有两三岁，穿着魔物皮毛做伪装。
魔力不太像，除了长角样貌非常像人类。
小怪物想要叫爱德琳，但在叫人之前，它先摔在地上，做出一副被袭击了的可怜样子。
爱德琳觉得，如果在那之前她立刻回头，会变得稍微有趣。
她这么做了。
在把自己变得更狼狈的小怪物被抓个正着——还只把身上的皮毛扯乱到一半。
而爱德琳，根本没穿衣服。不是来不及，是她不觉得有必要。
“它刺我了！”小怪物先发制人，指向地上的海怪。
“我没刺中！”海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怪物要撒谎，她才想震惊，怎么会有这么混沌的魔力？这小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转眼她就遇见两个看不清楚本体的怪物，陆地为什么这么可怕！
“呵。”这小怪物果然是想讹她，爱德琳饶有兴致地笑，“如果你拔出我的剑，我就赔偿你，如何？”
“你要我拔剑？”小怪物夸张尖叫，“天啊，你好坏！如果我拔出来，这个东西真的会吃了我！”
“嗯。我会看着。”
月光下的爱德琳，头发湿漉漉，身体滴水。月光打在她身上，洁白，潮湿得反光。
——水鬼！
小怪物脑中警钟大作，这是个水鬼！她遇到怪物了！人类才不会真的不知廉耻不穿衣服，否则为什么她只穿背心都会被骂！
“你……你在说谎。”小怪物强撑着，语气止不住颤抖，“你骗我，我……我一把你的剑拔出来，这东西就会吃了我。”
“哦～是我说要你拔出来，我会看着。”爱德琳笑得柔和。一阵风吹来，吹得她在这个闷热夜晚感到凉爽，于是眯起眼睛在风中伸展四肢。
滴水的水鬼。
美得像神。
小怪物声音抖得更厉害，不见刚刚的犹豫，这次直接结巴，
“可，可你没说，你会保护我。所以，你的意思一定是，它，它会吃了我，而你就看着。”
“嗯。我会看着。”爱德琳还是那句话。
但是，话锋一转：“啊，如果你不拔，你应该不是人类，我也可以吃掉你。虽然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好吃，但这里正好有美味的海怪脚，”说着，爱德琳笑得甜蜜，“我相信你们搭配起来一定会好吃。”
危险！危险！！笑眯眯的水鬼，比那群会用长叉刺她的村民还危险！！！
小怪物要逃跑了：“好吧。我会拔出来。”小怪物慢慢爬起来，拍拍身上沙子，一步步走向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海怪。
那把剑。
小怪物走得很慢，伸手去握那把剑，指尖并未接触剑柄，她越过海怪拔腿就跑！速度和她站起来挪动这几步完全不同！
沙子被踩得飞起，小怪物夺命狂奔。
甩掉了吗！甩掉了吗！
甩掉她了吗！！！
即便跑进岸上树林，还是不能确定，小怪物没有停止，上气不接下气跑着。可恶！这该死的身体！只有动作快有什么用！每次撑不过几段路！
……欸？
她的脚……
没有在动了？
也不对，还在动。
它们，她的脚……
倒退着走？！
小怪物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回岸上去。
月光下，光溜溜的水鬼。等在那。
把小怪物抓回来，爱德琳仍旧是那句话：“我会看着。”
既不说会不会出手帮忙，也不说要不要杀了给个痛快。
小怪物有些绝望，但，
她可没有认命！
小怪物重新回到沙滩，回到那东西身前。海怪懒洋洋摇晃着触手看她，好像之前要吃掉她的不是它一样。
海怪轻声保证，仿佛长时间流血让它失去力气：“拔出剑，我不伤害你。”
小怪物心里清楚，这东西肯定只会说假话，说不定认为吞了她就可以恢复魔力。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她才讨厌，才讨厌这些会说话的东西！为什么她要学会说话，要学会理解！如果不理解，当个废物死掉不就好了？！反正也不会清楚自己为什么死掉。
“我拔不出来。”小怪物对水鬼低头，“就算能，那东西也会吃了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完成，我要——我要杀了这片土地的领主！”她不能死在这里。
“嗯。”爱德琳还是那样，漫不经心，指尖凝聚出一点光，触摸小怪物脸庞时那道光突然变成水。
明明只是指尖一个亮点，水劈头盖脸浇下，小怪物被淋成落汤鸡。
“哈哈哈！”爱德琳仰天大笑，长发被她甩动，上面的水，也有几滴落到小怪物脸上。
带着香气。
“啊……”笑够了，爱德琳长长吐出一口气，“这话不错。听我说，我也有要做的事。”
“是什么？”小怪物不该好奇的。但就是，就是想知道一个这么厉害的水鬼老怪物，还有什么做不到。
“我要这片陆地沉入水中，当然是……”爱德琳单手抚摸怪物小孩洗干净后出人意料好看的脸，光凭这张脸，就足够成为她的收藏品。
爱德琳放上另一只手，向上捧起那张脸蛋，直到以对方身高再也无法踮脚为止。她俯身，滴水长发遮盖光线，水珠垂落在小怪物口鼻，一点，一点，在唇缝汇聚，小怪物嘴唇动了动，只听声音贴在眉心处说：“要它为我装点新的水下宫殿～”
开玩笑般的不着调语气。
可是，小怪物没来由信了。
信得彻底。
“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爱德琳对小怪物伸出手。
“我有名字。我是芙伦。”小怪物就这样握上水鬼，或者说老怪物的手。
“啊，没自我介绍。我是爱德琳。至于那家伙……”爱德琳敷衍一指，“海里出来的，叫海布好了。”
然后，是一辈子。
至少，相识的那个夜晚。
月光很美。风也清凉。
景色迷人。
海怪脚很好吃。在惨叫声中。那之后不久，她们……
遇见了黛约。
……
……
“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爱德琳，明明是我先。”芙伦趴在桌上，没有在这份追忆中提及自己，“你封印黛约，只是因为她是人类，活不了太久？说到底，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封印她。我知道你喜欢她，你当时就像着魔一样，在你们对视时，我还以为空气会爆炸。”
这是个好时机。
一直好奇的问题。会不会……有答案？
爱德琳缓缓，抬起眼睛。那双玻璃般的蓝眼眺望夜空。
许久没说话。
芙伦等着。然后……打算放弃。
既然还没做好准备说，那她就不问。
微风里。回答传来。
“她让我……我想，我爱她。但这是危险的。她让我觉得如果看着她死去，我以后一定会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
爱德琳慢慢说。是的。芙伦说得没错。她十分，十分喜欢黛约。而且她想，黛约也一样。
黛约甚至以为，她们会步入婚姻。
芙伦直起身子。
拼命眨眼。
“你，”她那样不可置信，“你爱她？！”
“我可能会爱上黛约。”爱德琳低笑，笑容有些苍凉，“但在那之前，我封印了她。”
那个人。所过之处留下一路欢声笑语的人。
最后说：‘我等待我们的重逢，在那之前，请看着我。’
“是啊，爱德琳。爱非常危险，尤其是像你这样不知会不会真要活到世界末日的老怪物。所有人都死了，就你活着。你还剩下什么，一堆空荡荡的回忆？”芙伦翻了翻眼睛。就在爱德琳说到‘爱’这个词时。
她，感到惊恐。
爱德琳若有所思：“无法理解人类感情的人，是不是只能独自一人？”
那些困惑，看了电影后得不到的解答。不过她想，芙伦更不会给她答案。
芙伦说：“爱德琳，你为什么要懂？不管能不能理解，你都是你。我可能没办法理解你，但我会一直在，这不就是你需要的吗？”
爱德琳笑笑，“是的。”你看，就是她想的这样。芙伦和她，很像很像。她们都无法理解什么是爱。
只有憎恨，跨越千万年。
那些过往，在知道……是芙伦导致陶瓷之国的灾难后，是芙伦毁灭了她的家后。
是芙伦，看着黛约被人夺走后。
她都想。
想杀了她。
芙伦回应这份蕴含愤怒的注视，即便爱德琳什么都没说。
“哈哈。爱德琳，你要相信，感情可以战胜记忆。也许，连时间也可以战胜。哪怕我死了，哪怕我因此失去记忆，也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如果你要找的人认为你是生命中不可分割的存在，”
芙伦欢笑着，大喊，“一定！一定会回来！哪怕忘记你，也一定会重新相遇！”
她也知道，爱德琳憎恨她，想杀了她。
她也想杀爱德琳。
就像爱德琳杀不死她一样。她会再生。
恢复得，比爱德琳这个不老不死的老怪物，还快呢。
爱德琳掐住芙伦笑嘻嘻的脸。
就像一场，有无数个片头和结尾曲的电影。
不断登场，谢幕，不断播放，时间却一往无前，没有一个镜头重复。
这就是……收藏家如今怪异的人生。
“我决定了。”爱德琳撑起芙伦嘴角向两边拉扯，大大笑容出现在芙伦脸上。
芙伦真的在笑。
“去找办法。让所有瓶子里的人活下去。”
芙伦真的在笑，她冷笑：“包括斯图尔特？”
“……”爱德琳冷冷注视芙伦，不太高兴。
“先弄清楚她是人是鬼吧！”芙伦不顾脸颊疼痛，笑得几乎挣脱爱德琳钳制。
“好啊。”爱德琳耸肩，放开芙伦，
“正好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么，爱德琳，如果这世界上你会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那个人是谁？”芙伦问。
“我自己。”爱德琳说。
“很好，这样你不会迷失。”芙伦托着脸颊，“夜还很长，我们来从回忆中找答案吧。”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芙伦与爱德琳初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