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图卷一言灵之歌》夜舞飞伤

3、章二：柔白暗血。

　　章二：柔白暗血。
　　柔软的白色物体在血迹凝结的黑红色土地上颤抖，清晰的白色在空间夹缝中如此格格不入。这是一个白色的球状团子般的物体，镶嵌在上面有一双水色的大眼。毫无威慑力不说，相反显得有些可爱，如果出现在人类的动画里，一定有无数少女大喊着“萌”。
　　可惜，存在于这空间夹缝中，这种摆设般的东西除了可笑，就是废物。

　　漂亮的小老板站在转角，远远地看着。
　　在她来到这里算，这都已经是第43次。
　　异形的利爪撕碎洞穿那团白色，然后撕咬吞噬，却又重新吐了出来，看样子味道不佳。异形嫌恶地慢慢退开，同时慢慢打量着远处的小老板，似乎在评估实力，不知为什么还是慢慢退了下去，消失在黏黏呼呼的狭窄通道里。
　　小老板安静地看着一团微弱的白光慢慢重新在原地聚集起来。

　　不死，原本是无数生命所追求的梦寐，但是对于无法自保而存在于这里的生物而言，却是无可解脱的痛苦和绝望的代名词。

　　白团子呆呆地呆在墙角那里，有些无聊的小老板干脆走了上去，蹲下来，试探般伸出手指浅浅戳了一下。
　　白团子一抖。
　　这种反应……
　　小老板有些失望地收回手，正欲起身离开，却又有些好奇：“你会说话么？”
　　那东西有点迟钝地点了一点。
　　“那么，你，是什么物种？”小老板偏过头去。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生物，甚至被传说中神身边才存在的炽天使等追杀过，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样的物种。
　　白团子抖抖抖地缩成一团，连那眼睛也闭起来了。
　　小老板一愣，半天又问：
　　“名字呢？”
　　白团子一味向墙角缩着，微微地颤抖起来。
　　空气里似乎有着些许腥味漫着，小老板不喜欢地皱皱眉。一伸手，简直是毫不费力地捉住了那白团子，轻轻捏了两下，那白团子服服帖帖可怜巴巴地发着抖，却没有丝毫挣扎。
　　小老板想了想，把它抱到自己胸口，轻声道：“你跟我走吗？我不用你做实验，不用你为我替死，也不拿你做买卖。”
　　那东西剧烈的颤了一下，软粑粑地贴着她，打开眸子，惨兮兮得有点可怜。
　　小老板短短地笑了一下，捏着那东西的小脸。
　　怀里柔软的一团有感应般暖暖地融开去，像是抱着一团棉花的温暖的错觉。
　　“跟我走吧，日后我们做个伴也好。”
　　小老板的眼睛最为漂亮，长长翘翘的睫毛像是一把小巧的刷子，而眸底是晶莹剔透。那白团子映在小老板眼底，此时也是亮晶晶的一团：“你看，你没有家，我也没有。你没有名字，我也没有……我给你取一个，就叫白团子，这样，你的存在就有意义了……也许……只有一点，你永远也不许离开我。”
　　“恩。”细细的，像是用丝线划过琴弦，发出一个只会颤动空气的音。
　　那白团子乖觉地在小老板怀里蹭来蹭去，被敲了一记，不由得眼泪汪汪地抬头。
　　“看什么？小色胚，谁叫你吃我豆腐的……”

　　狭长的丝绢质感的衣袍将来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黑色的面具遮住了面容。残余的一缕发丝静静落在衣袍外，微微飘动。来者不带声息地悄然在暗红的通道中穿行，原本在侧墙内起伏伸展的异形却在此刻隐匿起来，偷偷打量着这高贵的来者。
　　漂亮的小老板欢快地迎了过来：“需要什么呢？我这儿什么都有。”
　　那又长又翘的睫毛眨了眨，诱惑般露出下面一双清亮的眼眸。
　　黑影放任她围着自己绕了一圈，小老板忽地拍了一下手叫了一声，接着又向他招手：“血族吧？血族最好了，我有很好很好很好的东西。”
　　她飞快地跑进店里，弹弹指尖，暗门微微发出“噗”的一声，缓缓打开。
　　黑影踱步进了暗门，小老板倚靠在门边，懒得再做出那无害的姿态来，收敛了笑容，眼神浅浅淡淡追着他。
　　门里是大大小小的箱子柜子。每件物品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牌子。最不显眼的角落，孤零零放着一个花盆一样的东西，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血童子，又叫血灵。介于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东西，极其少见。
　　用鲜血喂食，很好养大，上限17岁。可以当做血族储备用的“血库”，6岁的血童子可以维持单个血族一星期的口粮，9岁以上就可以进行治疗、战斗，10岁即可替死。是血族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暧？”低低地，高贵的血族发出一个单音，似乎是有些惊讶。
　　盆里的血童子张开了眼睛，纯净的瞳眸对上对方的，似乎并不害怕。黑影探出一根手指，小小的婴儿便开心地伸出小手轻轻握住。
　　“喜欢么？”
　　小老板笑眯眯地走过去，还递过去一把花生米，黑影没有接，小老板也不勉强，只是笑着带着对方走出暗门，坐到店里的几张椅子上，自己则玩似地把一颗颗花生不断丢进嘴里嚼着，脸颊鼓鼓的像只仓鼠。
　　黑影伸出一只手，皮肤苍白，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得很漂亮，指甲不长也修剪得很整齐，掌心向下微微一拢。
　　一枚枚金币落了下来，在地板上很快堆起来一个山丘，闪烁着迷人而魅惑的金光。
　　小老板摆摆手：“不行哦，我才不稀罕这些东西。”她撅起嘴唇凑近一点：“我来这里，用人类的时间算都过掉要一年了，别说外面什么都没发生。”她转转眼珠，试探般偷偷瞥瞥他的脸色：“我要消息，消息可以吗？”
　　黑影微微敛起眉，黑色的面具掩饰不住他的冷傲气息。
　　小老板眨着眼睛看他。
　　“可以。”终于，半晌，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冰冷而肃杀，飘在小老板腿边的那个白色物体猛然瑟缩一下，却出乎意料地不退反进，停挡在小老板身前。
　　黑影冷冷的目光没有多停留一秒，只是慢慢开口说着外面的事情。小老板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蹭着地，手上慢慢地剥着花生，还把剥满的一盘推到了黑影面前。黑影顿了一下，微微抬了抬下颚，看着她。
　　“给你的。”小老板解释般耸耸肩：“这里的种子只有这个，别的没有。”爱吃不吃。最后一句被怕死地压进喉咙里，只低头拨弄花生。
　　迟疑般，黑影慢慢把一颗花生放进口里，出口的音调则依旧生硬：“君。”——他的名字。
　　小老板浅浅恩了一声。
　　沉默了片刻，君又重新开口道：“大天使长被驱逐了。”
　　小老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君。君没有看她，只是微微扫了一眼身边的墙柜，上面是各种各样的物什，摆放的很是整齐，也没有任何灰尘，似乎有天天擦拭。
　　“大天使长莱安•诺菲斯，爱上了一个人类，罪名成立，被神驱逐。”
　　小老板没有接话，只是听着君慢慢说着外面发生的事情。手里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停了，顿了一会儿，伸手丢了一颗没有剥好的花生给她腿边的那个白色的东西。
　　白团子可怜巴巴眨巴着眼睛，因为被小老板教育过不能直接连壳吃，又馋又没有手来剥，所以只好对着那滴溜溜的花生发呆+流口水。
　　小老板揉揉眼睛，骂了句笨蛋，眼里却突然有了笑意。
　　君似乎迟疑了一下，伸手捡起那颗花生，有些笨拙地拨开，递给白团子，白团子欢快地连他的手一口吞下，眨巴眨巴眼睛。
　　小老板僵硬了。
　　君君慢慢抽回手，看着手指——那感觉，像是被棉花般的东西包裹住了。出乎意料的，并不难受。
　　小老板赶忙赔笑，顺便瞪了白团子一眼，一脚把那贪吃的家伙勾到自己身后。

　　高贵而冷傲的血族殿下——君，终于把重要的一些消息说完了，取了那血童子便飞离了空间夹缝。
　　才送完对方，小老板回身就狠狠捏了白团子一把，又很不解气地戳了戳它：“你要死啊！惹毛了人家，绝对把你一口吞了，渣子都没有。”她恐吓着做个“切吧切吧剁了”的手势。
　　白团子委屈地缩缩，眨巴着眼睛讨好地绕着小老板转圈圈。
　　小老板没忍住踢了它一脚，又一把把它抱了起来，侧身看着雷光泛滥的空间夹缝口，微微垂下眼睫，收敛了放肆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团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手臂，像是安慰，又像是撒娇。
　　抬头看着夹缝外的雷光，小老板伸手摸摸白团子，突然道：“我要走了。我在这里呆的足够长了。”她又按按白团子，对着它水汪汪的眼睛：“你给我呆在店里，别怕，那些东西进不来的……恩，还要乖乖看店，懂了吗？”
　　白团子迅速地缠到了她的手腕上，水汪汪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哀求。
　　“蠢材，我要去有人的地方。被人看见你怎么办，恩？”
　　白团子瑟缩了一下，小老板松了手，它便乖乖退到了店里，扒着门边眼巴巴看着小老板。
　　小老板笑了一下：“乖，我会回来的。”她转头看着交织的闪电，口间念诵：“风与雷电，听我号令，从我所欲，借我双翼。”
　　狭长而黝黑的羽翼从身后抽出伸展，她侧身飞出空间夹缝。

　　白团子乖乖地缩回门里，对着地上刚才君拨掉的花生壳发了会呆，然后慢慢把壳扒拉进了嘴里，慢慢咬着——不能浪费食物。
　　“砰！”门的方向一声巨响，白团子吓了一跳，那花生壳还挂在嘴边，只呆呆地眨巴着眼睛看着对方。
　　“看什么？告诉过你别吃花生壳多少次了啊废材。”
　　一只手一把揪起白团子，羽翼微斜，重新向着空间夹缝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