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陆[第一部]》苏幕遮

58、第十一章 弃殿 I

　　翡冷翠帝国历三百零六年，斯坎迪那维公国历一百七十二年，在北方大陆访问的岚山收到了一封官方通告。在这既没有特定称呼，也没有华丽装祯的文书里，宣布了某国最高位者的新年号。
　　“青天，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啊！要是我就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坐在暗影里的郡主观察着岚山的表情，用事不关己的口吻武装内心的失落，“还说了要离婚的话什么的，被利用后抛弃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呢。”

　　金色的帝玺盖在文书的最后，而新皇帝的名号则压在帝玺印记的正上方。只有皇帝才能够动用帝国之宝，也只有皇帝的私印才能够凌驾于帝玺之上。青天•亚历山大•门罗，仍旧是鄙弃了“德”字，充满了高傲气质的名字，但是却冠上了最高贵族的头衔——“皇帝”。

　　属于灰衣圣骑士的名字用这个世界上通用的五十二种官方语言罗列在后面一张签字纸上，个个都是亚历山大公爵亲笔所写，但又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是因为被篡位而产生的奇怪感觉吗？还是因为亲情在作梗呢？是该怨恨还是理应释然呢？岚山觉得头脑发胀，唯一能做的只有每一个签名都仔细读了一遍，试图从笔记中看出些端倪，然而一切并非如他所想。

　　先前还算清晰的签名变得极其模糊，好像被高腐蚀性的液体所侵蚀了那样。不但如此，诡异的事件延续到了周边，比如维维安的存在。“怎么了？对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存有怀疑吗？”优雅细致的女生变得深沉起来，岚山抬起头看向那边，亲眼目睹了女性柔美的线条变为男子轮廓的奇异景象，“把你骗到北大陆是为了占据你的位置，用通常的说法来讲，就是合法篡位。”与青天气质类似的脸显得很苍白，那人所穿的长袍比最深的夜还要浓厚，好像沉淀了所有的黑暗，“这是一场阴谋，你的对手是如此强大，并非简简单单就可以对抗，此外，你的心中是否已经做好放弃的打算了呢？其实……”他的手抚在胸前，黑色钻石的异光在指间闪烁，“是放弃王座还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是容易的选择啊。”

　　“这是梦吗？”聪明的岚山很快得出答案，而且快速喊了出来。

　　喊破噩梦就能够醒来，这是身为哥哥的青天告知的小小窍门。也许刚开始就该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噩梦，现实中的这个身体，理应在新建好的青冠丽舍中享受美好的夜晚，而被称作哥哥的那个男人，却在被病痛所折磨吧。这种噩梦真是没有来头？难道说，狭隘的怀疑连梦里都露出狰狞的头脸来了吗？还是说，如果哥哥恢复了健康，那么所谓合法篡位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呢？

　　比刚才更为混乱的翡冷翠之君忍不住把火发在对面的人影上：“你是什么东西？噩梦的精灵吗？为什么要挑唆人类的亲密关系呢？还不快点滚开！”

　　在梦里无法使用魔法，甚至连岚山所掌握的低级法术也没有用处，所以咆哮只能是咆哮，并不能带上任何实际内容。此时的君王，和寻常的百姓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吧。貌似洞察一切的黑袍男人微笑着看着岚山，嘴角扯出的弧线充满了善意。

　　“能够在荒芜花园里指责我的，你算是第二个，如果不是转世投生会改变太多的话，你便是唯一……难道你从来不想想梦境根本是你自己造成的吗？难道说隐藏心中的怀疑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吗？人生就是生存的战场，身为人类不必有太多的顾虑……经过了那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大提琴的旋律中带着风笛的呜咽，腥松糁械某林叵笄榘厌吧嚼虮涞乃住！澳俏腋迷趺窗欤俊笔峭巳没故强拐绻侵质虑檎娴姆⑸摹?

　　“你心中早已经有答案了，否则也不会到这里来。”男人把目光投向近处的一片幽潭，轻笑道：“我不为任何人指明道路，因为道路早就住在人心中，只是走与不走，走哪条路更好罢了。你不是也这么想吗？泰……”

　　正在此时，声音和图像都像被什么打扰了似的难以辨认，到了后来，岚山发现是一名女子造成了这一切。“这么早就醒了吗？”身穿蓝尼长裙的维维安站在帐子外面，发出关切的询问，“侍从说您喊了一夜……什么弗罗蓝，噩梦精灵的……难道是被邪气惊扰了？”

　　厚厚的窗帘外还是一片漆黑，岚山突然想起这座花园所在的地理位置上，会有一种特有的现象——极夜。“已经早晨了呀？”他想要起身，却被维维安的话语阻止了。

　　“还没有到早上呢，陛下您还可以休息两个小时。”当岚山询问何时拜访老大公时，维维安表示大概中午才可能安排见面。

　　“年纪大的人睡眠不好，可是家父却跟别人不同，他是爱好床铺的家伙，况且新招来的女人也相当不错呢。”七十多岁的老人仍旧在花丛中不停耕耘，斯堪迪纳维的统治者有不输于年轻人的锐气和好色之心。面对岚山所表现出来的诧异，维维安也不禁露出苦笑，“父亲大人对女人的恩情只局限于身体和金钱关系，比起我的那位丈夫，您的哥哥，基于感情和灵魂的占据才是胜利的根本吧。基于以上原因，斯堪迪纳维大公对他亲爱的女婿可是佩服至极……”也许是意识到话题的荒谬，维维安摆摆手，笑道：“不说了，不说了，陛下好好休息吧。如果变瘦了，我是会被那个花花公子诅咒的啊！”

　　所谓花花公子就是身为她丈夫的那位公爵，用了巧妙词汇隐瞒想法的郡主还是小看了岚山的洞察力。而后者，从这年长的妻子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情绪——那就是，绝对占有的渴望。什么女人到了哥哥这里都变得没什么两样，即使连聪明高贵的郡主也与那些浅薄的贵族少女一般拥有了“这个男人只属于我”的贪婪了。

　　“实际上，我哥哥是最尊重您的呀。”相对于其他女人而言，维维安确实值得尊敬，然而，尊敬却不代表拥有爱情，至少岚山觉得青天的心不该在这片贫瘠寒冷的大陆上找到归宿。心中的隐语从口吻中泄露出来，岚山惊觉这一失误时，听见维维安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样最好，反正我也不是容易受骗的小丫头了。尊重也许比爱情更可靠，就好像血脉之情永远都胜于友情那样。”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谈着话，到了后来，岚山为自己曾经生出的嫉妒而脸红。他看着维维安被蓝色丝绒包裹的身体，想象着新婚之夜那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所作的那些个事情，年轻的皇帝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实际上，我很希望哥哥能够爱上什么人，我是说简简单单的，忘乎所以的那种……怎么说呢？疯狂的爱恋。”但是那个男人太冷静了，他钴蓝之眸在睨视世界前总是蒙上名为理智的目镜，“要是哥哥他能够遇见最合适的女子就好了。”

　　“你是说我不能够真正取悦他吗？”年长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小叔子，露出淘气有趣的表情，“从技巧上而言他是一个完美的男人，可是从表达感情这方面来说，还不如陛下您老练呢。”摇曳的烛光照在她被岁月雕刻的脸上，给人一种不相信都不行的感觉，“但是者并不代表他没有疯狂的爱恋过什么人……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爱情在哪儿吧。”

　　疯狂的爱恋吗？岚山惊讶于女人吐露这词汇的自然，同时也为她所隐喻的人而深感震惊。“您什么都知道了？”年轻的皇帝仿佛看见青天躺在半榻上向新婚妻子炫耀他的女性征服史——虽然这是不可想象的，但也未必完全不可能。“其实，那完全是意外！”这些话都是在内心里嘀咕着的，就算喊得再响，用耳朵捕获声音的人类也是无法听到的。

　　维维安不是普通人，她不用耳朵也知道岚山想说什么。翡冷翠的君主太年轻，脸上的表情已然告诉别人他内心的想法。“我知道他有个女孩儿，和东方人生的，”拥有亚历山大公爵夫人、斯坎迪纳维公国继承人和圣教女身份的女人从床沿上站起来，把刚才撩起的丝帐放下，“可是谁会相信呢？”

　　青天•亚历山大•门罗和凰•门多萨的私情已经败露，有那个美丽的黑发小女婴为证，没有人提起控告也无法印证灰衣圣骑士的无辜。到了把此事放在审判席或者宗教裁判所的时候，本该无法生育的圣骑士某门罗绝对没有办法印证自己的清白。要么把灵魂卖给了魔族，要么是和魔神订立了背叛天神的契约，光这两样就可以把那个男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吧。

　　除非,一切都是谣言......

　　“我们北大路是保留黑暗公爵神庙的地方，相当古老珍贵的建筑物呢。”维维安用转移话题的方式安慰脸色苍白的年轻君王，她一眼就看出这个孩子是不会背叛那男人的，即使他确实投奔了魔族也不会背叛。“可惜您不爱喝酒，这样就不能享受亚历山大公爵在神殿里遇见的奇妙幻境了啊。”

　　北大陆著名古迹德特斯神殿供奉弗罗蓝遗留在人间的长枪残迹，尊贵的访客在饮下特制的果酒后，将于微醺时看见精灵森林的奇境。然而真正看到的人少得可怜，几百个人中也不过就是一两个会遭遇这一奇迹。

　　“我对那样的事情不感兴趣……”岚山略有些粗鲁的对应到，此时他略微感到困倦，看来北大陆的睡眠是一段段成事的，不象在家里那么安稳，尤其那个男人也不会在此时出现在半夜的床边。

　　“我哥哥他很能喝酒吗……”后面的内容依然变成无意义的嘟囔，不久，没有等到回答的皇帝便迅速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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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篇
儿子灌水很厉害嘛。。。
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