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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八章 众神之国 I ...

  •   人类的子孙早已经忘记新年的第一天是如何定下的,但这并不妨碍以春的名义肆意欢快地享受辞别旧岁的喜悦。

      岚山缓步走下壮丽的大理石楼梯,以君主地姿态对下面哪些披着华丽礼服的脊背微笑,心里却很清楚这些权贵心里所想的:向谁致意都不会错,高高在上的皇帝抑或是奇迹般出现在这里的亚历山大公爵——虽然有准确消息说这位殿下根本连床都下不了。而身后的皇兄则出奇地心平气和,虽然缺乏在公开场合所惯有的那种漠然,但是摄人的气概却丝毫不减分毫——这是一种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傲慢,皮靴的硬跟甚至在厚厚的地毯上也可以产生敲击式的脆响。

      今天皇兄好像于往日不同,岚山一边认真敷衍臣下的谄媚,一边偷眼望向冷眼瞧着贵妇人们的青天。他冷冰冰的钴蓝色眼睛扫过那些充满期望和愁思的美目,杯中碧绿的龙舌兰酒仿佛结冰般凝在水晶杯中,仿佛难以产生共鸣式地站在这春天的聚会里。

      “哥哥从来不会对女人这样,”那些美丽面孔上的哀伤证明了岚山的想法:“即使在恩情过去后很久,他对过去的女人还是很温柔的。”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胸口升起,那是深夜航行时特别的记忆:高高抛起的喜悦,冰冷的海水,然后是死亡……又是死亡么?透过水晶灯投射在钻石所构成虚华,隐隐约约捕捉到那熟悉面庞上陌生的笑容。他在笑什么?如此冰冷、如此无情,好像看着人偶们的聚会一般。这一想法另岚山感到彻骨的寒冷,那带着俯视众生表情的亚历山大公爵给他一种灵魂被他人所占据的臆想。

      好像当人无从躲藏的时候,总有什么东西可以安慰人的心灵,譬如说音乐。华丽又有些轻佻的舞曲指点着男女的舞步,在劳伦斯女伯爵安排之下,帝师的外孙女以曳地紫罗兰长裙的俏丽造型向年轻的皇帝发出了邀请。岚山拉起少女的手,旋入舞池,他只能带着笑容来服从自己的角色。

      悠扬的乐曲声中,抛却各种不合时宜的情绪不谈,无论是高悬在头顶的巨型水晶灯组还是又双色硬木铺就的巨大舞池,都比不上贵族们华美的衣着来得耀眼,北方大陆深山中蕴含的变色宝石,南方熬热沙漠中巨大鸟类蓬松的尾羽制品,东方昂贵的双面丝绸以及西大陆贸易环节刺激出来的各色奢侈品都被挖空心思地点缀在女人蓬松的发髻或更为摇曳的裙间。翡冷翠帝国的繁荣导致一切对奢华的容忍,即使将钻石袜带拖曳在地上,也不会让女人们心疼。

      “这是众神国度里才能够见到的庆典!”曾有被邀请的外国贵宾带着艳羡与嫉妒的双重心理评价道:“想想这个国家的财力,似乎不如此消费反而令人感到故作清高吧。”而男人们的装束则在简单之余也毫不马虎,现役的贵族军官貌似厚重却实际轻如抽纱的军服,隐含着精巧花纹的单色绶带,还有小牛皮制成的军靴以及代表荣誉的各色勋章与那些担任文职贵族的华色官服一起,含蓄得体现了他们的优越。

      相应对此作出评价的前摄政王却没有那么客气了:“真是一群爱炫耀的公鸡,”他把未动的龙舌兰酒放到侍者递来的托盘上,钴蓝色的眸子好像冻结般冷冽:“这种聚会真是有辱最初的打算,相对来说还是过去那种简单的仪式更为有趣!”孟菲斯统治的世界就是如此,在无尽的追求过程中,产生的并不都是美丽的果子。

      众神的国度啊!如白昼般明亮的大厅之外,是群星闪烁的夜空,从落地长窗望出去,那无尽的夜的后面,就是众神的国度吧。当人们涌上面向玫瑰广场的烟台,为点缀天空的美丽焰火而发出惊叹的那一瞬间,面色冰冷的亚历山大公爵令人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嘴角,“众神的国度,把门关上了。”他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孟菲斯……啊。”

      最初为什么要庆祝新年呢?内心呼唤着孟菲斯的圣名,青年走到空出来的休息室内坐下来:如果不是那场战争分出了结果,就不必用所谓的狂欢来遮掩天神哀伤吧。坐在光之庭院俯视着下界,纵容与自己形体酷似的人类纵酒狂欢,以丰硕的祭品来庆祝黑白大战后的春之硕果——这样来麻痹妄图隐藏的失落——虽然完全不该是孟菲斯的风格——但,却是毫无疑问的真实。

      冷笑若干声,青年觉得自己还是不如生命短暂的生物来得幸福,连忘却的权利都没有,这就是来自暗之力量的代价。他清晰记得第一次被光之战车的巨响惊醒的那一时刻,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打扰他睡眠的光明皇帝将太阳的光辉撒到了万年冻土的深处。“谁第一个将我解救就效忠于他,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努力完成他的愿望。”睡梦中不断低喃着的誓言驱动他洗净泥泞,追向光之战车,然而到了日落西山,他才看见一座宁静到死寂的花园。

      黑暗公爵弗罗蓝的聆听之源,世上最荒芜的神国,便是安芙莱特曲下膝盖以示效忠的宫殿——荒芜花园。“你所效忠的不该是我啊。”沉寂在黑水晶王座上的黑衣男人轻笑道:“你理应追随的是照耀万物的光明皇帝,方才不违逆你梦中的誓言啊。”“然而我已下跪,怎可投奔他人?”至今想起来,他都觉得那位高贵的神祗是故意让他犯下这个错误的,或者说是为了救下他卑微的生命——光明皇帝怎么会容忍一名古老的魔族为他效忠呢?更勿论那些心胸狭隘的神使和天使,如若勉强与他们同列,怕是有百万条性命都不够被蹂躏的吧。

      有着亚历山大公爵形象的青年独自沉思之时,从中心大陆起始且终止与阿多尼斯近郊的天桥正打开伪装成巨大榕树的门。从里面鱼贯而出的是由骑士和侍从马队簇拥着的马车方队——应翡冷翠皇帝的请求,从百忙中脱身而出的祭祀王以最安全快捷的方式来到这西方大陆帝都所在。但是与随行人员心事先确认得不同,坐在车里的不仅仅是西瑞尔一个人。

      西瑞尔抬头望着那双光芒暗淡的金眸,情不自禁地把身体更深地陷入那温暖的怀抱。车窗外的街道笼罩在节日的灯火,把马车外护驾骑士的盔甲映得闪闪发亮,窜上天空的焰火连续不断地点亮了新年的夜空,好比下界的凡人敬献给天神最绚丽的花树一般。“多美啊!这些矿物渲染的花朵。”年轻的祭祀王听见那神祗平静的赞美,好像这一切本不是像他致敬那样,“如果忽视里面所包含的汗水和眼泪,这些礼赞足可以让那些侏儒嫉妒上好了。”

      出产自南大陆,以芒硝和金属燃烧来点燃夜空的这些产品,往往是失却家园的奴隶和丧失依靠的孤儿寡母用以换取生存价值的渠道——随时可能爆炸的作坊,低微到刚够糊口的报酬,还有那随时会将劳动付之东流的雨天,以及凶险的海洋造成的沉船,仅这四样,那些聪明强壮的男子就懒于去冒险。

      “如此脆弱,又这般美丽,真的好像人类孱弱的生命啊。”无视祭祀王崇敬的目光,孟菲斯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怀中人纤细的脖子,“失却了梦境的聆听者,却不知道可怕的结果。唉……”他亲吻着少年秀美的手指,漫不经心间剥夺着西瑞尔可怜的理智。“你们这些天晶的造物啊。真是爱制造麻烦的小鬼呢。”顺着下颌曼妙的曲线将细碎的吻刻上少年的面颊,直至最甘美之所在。充满官能感的接吻因为神祗的熟稔和祭祀王的青涩而变得奇妙,好像被引导般渐渐走入恍惚境界的西瑞尔,发出了恼人的□□。“接收我的奉献,不要让我成为特例,求你了……孟菲斯,伟大的……”

      与其说是害怕没有完成职责,还不如说被孟菲斯灿烂莫测的光芒所吸引,这样向那形体伸出双臂西瑞尔并不比前任祭祀王高明到哪里去。像飞蛾一般扑向蜡烛,兴许那一刻飞蛾是无悔且狂热着的吧。放弃一切,投向那个人,就算仅仅是一刻的快感也是好的。然而,骤然停下来的马车和车窗外护驾骑士的禀报拯救了即将陷入狂乱的祭祀王殿下。

      “殿下,皇宫到了。”低沉有力却训练有素的男声伴随着骑队下马时特有的撞击声,“请换上驾辇好吗?”随后出现的是负责揭开刺绣车帘的侍从谦恭的脸。他们看着独自坐在锦榻上衣冠华美的主人,为他脸上所浮现的惊人美色所折服。天晶族的美不是世人可以比拟的,这一断言再次获得了无可置疑的承认。

      “呵呵呵呵”的低笑声从耳畔传来,那是属于绝对是孟菲斯的。这神祗虽然隐藏了身形,却用声音保证了祭祀王对其方位的捕捉。身为三大主神中两个男性中胜利者的孟菲斯,丝毫不在西瑞尔面前掩饰他对女神利亚审美趣味的嘲弄。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女人就要就女人的风格,但是利亚用天晶所缔造的教皇和祭祀王却远远不符合光明皇帝的审美观:没有肌肉的男人怎么可堪勇士的职责,同样过于工于心计的女人倒不如祈求神灵把自己变成男人。所幸的是,孟菲斯还没有闲到要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尤其是那些对他而言瞬间即可苍老并化为飞灰的□□,更是不值得去关注。

      如若不是跟利亚有约定在先,天晶中拿哭哭啼啼的奉献早就不必执行了。“去到你朋友那边去,我会跟着你的。”隐形的天神在西瑞尔的心灵深处发出命令,“如果需要帮助,自然不会让你为难。”“是的,陛下。”西瑞尔在心中应道。身形灵巧的他跨出车厢,踩在充作足垫的骑士侍从背上,比起刚才透过车窗所见不同,漫天星斗在西大陆的第一夜中,好像要扑入怀中般布满了夜空,而先前叹为观止的焰火不过是人类微不足道的寒酸点缀罢了。

      “这么明显的马屁!那些星辰真是下定决心充当孟菲斯忠实的走狗了么?”此时被众人的惊呼声引到窗前的黑衣青年也在眺望骤然繁华起来的夜空,“弗洛蓝大人,就让我安芙莱特来迎接这伟大的不速之客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光明皇帝的面前也不乏会螳臂当车以挑战权威的生灵。
    要是能够让禁药大人给俺画插图就好鸟
    梦想,不过是梦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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