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陆[第一部]》苏幕遮

37、第六章 访客，来自莱丁帝国 VI

　　海伦港是信息发达的都市，利益驱动着各式各样的人从事着类似于间谍或者消息搜索者之类的行当，无论是夫人们私通的逸闻还是走私的消息，只要有用的，都可以在合适的地方换作金钱和其他适当的物质。但即便如此，卡拉小姐仍没有找到关于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一点点有价值的消息，那条载着她母亲离开乘坐那条船牵扯到的记录，除了马尔孔号这个注册名之外，只留下运输物是粮食及相关吨位、品种的条目。

　　“官用，粮船，目的领地波莱肯顿公国，南大陆”，货主的名字是空白。卡拉知道货主名字是空白的话，说明这是国家之间的交易，而波莱肯顿公国，则是当今西大陆君主岚山二世母后的祖国。这么说起来，那个男人很可能是翡冷翠帝国的一名官僚。

　　想到这里，卡拉就更迷茫了，官僚机构庞大的西大陆帝国，要找这样一个十六年前偶尔来此的男性官僚真是比大海捞针还难。

　　夜幕一次次降临海港的时候，以助手的角色来到这美丽海港的女性就披着曾经属于父亲的白色羊皮外套，在无尽的夜色中唏嘘不已。仿佛就在同一个地方站立的两个父女二人，在十六年的光阴前后被同一件外套拥着抵御千年不变的海风，之前父亲送走了怀孕的妻子，之后女儿寻来却失去了方向，所谓阻隔的遗憾就是如此吧。

　　“卡拉小姐，如果问问帝国的上层也许可以查到……”意识到女子意气消沉，这几天来因为思考应对而感到疲惫的翁达伯爵如是说，明知道以这样的小事询问不甚相熟的亚历山大公爵有点不现实，但是同行的人情绪不佳他也不能坐视不管。这样的好意得到了回应，卡拉微笑着表示了感谢，虽然她相信青天.亚历山大.门罗这样的人物绝对不会在意一个小人物的喜怒，不过出于对使节的重视，也许会提供一些帮助。

　　“这样不会太麻烦吧……”“我看看能不能用外交途径寻求帮助，毕竟，那不是粮食船么？”这样回答的翁达伯爵在“粮食”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一切都是因粮食而起，而且似乎永远不会结束。新码头正有两艘海船在装卸货物，跟三百多年来一样，冬天，正是借着北风往南大陆出口粮食的时节，等到这些粮食运到那些贪婪的码头，新年就到了。

　　往南行驶的船只，是越走越暖，相对来说，往北行驶的海妖精号正在经历加衣服的过程。为了某种目的，海妖精并没有直接抵达海伦港，只是在附近的锚地安托维渔村下了锚。紧接着，三名男子在接应人的帮助下换乘架着四匹大陆马的农用马车一路沿着海边颠簸的道路往海伦港而来，充作马夫的是独眼巨人样的男子。

　　刚开始上路的那段时间里，车厢里剧烈的咳嗽声催着狂奔的马蹄，但快到海伦港的时候，咳嗽和喘气声却奇迹般的消失了，里面的乘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遏制了喘息的欲望，总而言之，当他撩开车帘跳下充当扶手的桁架时，已经是一副坚冰般的表情了。

　　“拉莫，把马卖掉，然后到那个地方等我。”所谓那个地方，正是海洋行会在海伦港的据点，卡鲁斯卡娅离开后，一切就由红胡子豹负责。会见就将在这里举行，而负责安排会晤的海洋行会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穿着普通水手厚外套的帝国执政者看了眼随即跳下来的纤细男孩，示意他把露出来的布头塞进包裹里以免被人看见染在上面的红色物事——无论是拉莫还是海洋行会的人都不能看见，甚至连莱斯特也不行。青天看着男孩仔细的把包裹裹在短袍里，发现自己对这个叫安芙的少年有莫名的信任，这种信任似乎与生俱来、可以托付最重要的事情的那种。“真是奇怪的事情……”决定纵容这种信任的公爵对自己低声说道：“真是奇怪的孩子。”

　　按照目前的情况，青天已经不是摄政者了，当戴上亚历山大公爵这顶桂冠的时候，也同时意味着放弃了统驭国家最高权力的责任。但是在南大陆的使者看来，这种所谓的下台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摄政亲王这个称号无论在他们心里还是在海伦港人称呼里都是没有更改的事实，所以当卡拉自然的把翁达伯爵的问候翻译成“摄政亲王殿下的召见令在下无比荣幸”的时候，除了青天微微皱起的眉头之外，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希望伯爵带来的正是莱丁皇帝陛下本人的意思。”青天把双臂搭在扶手上，随处可以买到的水手外套里露出一尘不染的米色背心，钴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地看着翁达伯爵所在的方向——既不是对方的眼睛，也不是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只是那个方向而已。

　　卡拉小姐忠实地把翁达伯爵的每一个字翻译成西大陆通用语，但是她很快发现，这位公爵殿下在她相当流畅的翻译之前就已经了解了翁达伯爵的意思，或者说伯爵说了不到半句话，这位西大陆人已经了解了整句话的内容。虽然青天脸上既没有显示出了然，也没有露出不耐的情绪，但是凭女性的直觉，卡拉明白这样的反应体现的是对自己的尊重，所谓翻译，对这位公爵丝毫没有必要，甚至，翁达伯爵的那些陈词滥调也完全是因为国家之间必须的客套才被允许说完。

　　这样的对话在翁达伯爵喋喋不休和卡拉的翻译中进行着，青天偶尔回应两句也是无关痛痒。莱斯特站在主君身后，观察着交谈者的表情，发现翁达伯爵逐渐显示出焦躁的情绪来。“该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吧。”莱斯特低哺道，当他看见青天把左腿架在右腿上后，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翁达伯爵，”翡冷翠的青天一开口就占了上风：“这次来是因为粮食的问题吧，西大陆中央行省的平原被莱丁皇帝陛下纳入明年的预算了么？”卡拉发现公爵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扫过来，那种眼神里有种莫名的含义，御用女官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好像被冰内的烈火灼伤了一样。当她意识到翁达伯爵茫然的表情时，赶快将青天的原话翻译成南大陆通用语。

　　虽然不是第一时间收到询问，翁达伯爵灵巧的舌头还是哽住了。他发现自己完全丧失了主动权，也许，主动权从来就不曾在他这里，从迈进这座地下的房间，被那双钴蓝色的眼睛盯上的时候，兴许潜意识里面就已经放弃抵抗了吧。“陛下非常在意公爵殿下态度，尤其是在当前的情况下……”

　　“当前的情况下？”

　　“是，公爵夫人的祖国也把西大陆的粮仓当作预算了吧。”这是翁达伯爵第一时间想到的应对，这里的公爵夫人正是青天新婚不到两个月的妻子，北大陆斯坎迪纳维公国的维维安，但是说出口的时候却换成了以下的言语：“是的，西大陆的权利交接令皇帝陛下不安，而且粮食这方面，公爵殿下您也明白……”翁达伯爵的言词里面满是暗示，这倒是一点也不妨碍青天理解：这样的事情在他决定跟维维安结婚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所谓政治婚姻，往往归根究底就是经济的联合。

　　打通北方的航道对西大陆有益，同样作为交换，因为寒冷而缺少粮食的斯坎迪纳维公国也在觊觎翡冷翠金色的粮仓。但是，更多的需求却不能带来更多的产量，同样也需要西大陆提供廉价粮食供应的莱丁帝国这时候就不得不出面来维护自己“应得的”那份粮食，所以翁达伯爵的来访早在意料之中。如果非要说什么是超出预期的，就是岚山二世突然增大给南大陆某公国的馈赠所导致的那些麻烦。

　　是麻烦就要解决，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现在的岚山二世，在莱丁皇帝和诸侯的眼里，已经开始成为某种不安的因子，而要消除这个苗子，维护先前的游戏规则，他们能够指望的只有亚历山大公爵青天了。

　　作为被众人瞩目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在青天看来，面对黑暗和死亡未来的他应该把这件事情完全托付给未来的统治者才对——虽然，那个刚成年执政者不太成熟，但并不意味着是毫无希望的事情——抱着跟他们两个人之外的世界完全不同态度的亚历山大公爵本能地没有马上领会到翁达伯爵话里另外的意思，但是哪种怀疑却不需要通过的语言的表达就能够传递到周围空气中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反应带了点压力：“这么说，莱丁的陛下从粮食这个问题开始，对我国皇帝陛下领下别的东西也开始感兴趣了么？”说着这样的话，带着温暖的微笑，眼睛里却结起了坚冰：“翁达伯爵，虽然我们是友好邻邦，但是希望这些话只是阁下从沙龙里面听来的无聊讲法才好。否则的话，”否则的话会怎么样呢？莫说翁达伯爵，连青天都不愿意去想，合作是十分容易被破坏的关系，有时候似是而非的流言就够了。

　　但是在翁达伯爵听来，这些话更多的是显示了青天的谨慎，因为后面的内容比起前面所说的还要叛逆一百倍，二十岁的翁达觉得还是早点说出来比较好。无论这位前摄政亲王是暴怒还是同意，抑或是不做可否也比闷在自己心里强。这地下的房间里充满了阴阴的水汽，这让生长在阳光灿烂南大陆宫廷中的官员吐露了最终的建议。

　　“公爵殿下，如果能够称您为皇帝陛下的话，在下将万分荣幸。”卡拉捕捉到后面那个称谓的时候愣了一下，把目光移到亚历山大公爵脸上，在那里她似乎该看到戏谑古怪微笑。他不但什么都听得懂，而且，他的姿势也没有什么改变。

　　“皇帝陛下么？”皇帝陛下。这样的称谓被恶狠狠地念出来后又像被毫不犹豫地抹去了。
　　空气停止了流动，莱斯特的眼前一片空白，他相信别人也是这样。这时候青天的表情，也许比愤怒时更为可怕——虽然没有一个人敢去看看是否如此。过了半天，西大陆皇帝的兄长优美的嘴唇吐出这样的言词：“翁达伯爵，这样的话在见到岚山陛下的之前请忘掉吧，而我，在刚才睡着了，所以什么都没有听见。”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吗？翁达近乎有点短路的脑子驱动着眼球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目力所及的，是青天恢复到无表情的脸，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用完了点心和茶水，青天示意莱斯特安排翁达伯爵一行在西大陆出现合法化的问题，如果要觐见君主，普通商人的身份是不够的。莱斯特想了想，建议以商务特使的名义给南大陆使者团登记，受到了青天的首肯，无论如何，至少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如此。

　　“我想有个问题请教殿下，”翁达伯爵问道：“这位莱斯特先生，在贵国担任什么职务？如此知识渊博的人，在下非常想请教一二。”

　　青天看了眼莱斯特，轻声道：“莱斯特先生是我国的宝藏，如此而已。”

　　第二天早上，海妖精号第一个驶进海伦港。等待已久的御医团见到青天后就开始期待已久的治疗工作，医生卖力，患者也特别配合。

　　脸色灰白的亚历山大公爵表面上在铁融素的帮助下坠入了安宁的睡眠后被抬上专用的大马车，但他皱着的眉头却显示了极端的不适，而这种状态在被刻意放慢了速度的旅程中将持续一段时间。莱斯特悄悄地把盛放着金色液体的小瓶子塞进内袋，任凭御医团的次席总监洋洋得意地归功于铁融素，而不是那以人鱼金色之泪命名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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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芙，这件刺绣是送给帕尔的吗？”爱称为安吉的褐发女孩歪着脑袋问照顾自己的年轻保姆，粉色条纹的中短裙下是缀着花边的长裤，手边放着的是基本自然画本。作为翡冷翠帝国皇帝陛下帝师最宠爱的外孙女，今天外祖父要带她去见识一下被称为梦中花园的皇宫水阁大塘垸，在那里有历代君王狩猎标本陈列室和装满了大块玻璃的镜子长廊。不过，最令安吉兴奋的是，她要为帮助伊芙给帕尔一个答复，这可是相当于少女最爱做的差事，刚刚了解一点男女之情的她们特别喜欢充当这样的信史。

　　“安吉。”外祖父走进屋子，慈爱地看着十三岁的安吉丽娜.德.洛维尔，显然这身新衣服让他很满意，整洁而不反复，正是这位帝师教导子孙贯彻的穿衣之道。正处于花之年龄的少女有着健康匀称的身体，闪闪发亮的蓝眼睛和玫瑰花一样娇嫩的肌肤，在这样粉色的服饰衬托下显出一种特有的新鲜气息。

　　帝师的府邸与皇宫外院之间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而从宫门走到水阁大塘垸却要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完全是因为很多地方并非平常人可以通行而不得不绕道的缘故。安吉坐在外祖父身边，很有耐心的度过了这段旅程，车夫帕尔收到刺绣的神态让她一路回味，那种神秘的感觉竟然超越了她想往车窗外看的冲动。皇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皇帝陛下真的是一个漂亮的小孩子么？亚历山大公爵是那在宫廷中佩着宝剑的冷峻武士么？皇宫中的女孩子是一群无聊打发时光的女人么？这些她曾经缠着外祖父问个不停的问题，到了真正可能接触的时候，却不如保姆和车夫的感情来的吸引人了。

　　所谓水阁大塘垸，其实是一大片自然风光格调的花园，这座庭院位于皇帝生活区的西面，是有着一百五十年历史的东大陆风格花园。从同一纬度的东方国都移植来的花树成片地栽种在出自东方巧匠之手的亭台楼阁旁，砾石铺就的小路环绕着大大小小十个人工湖，而这些湖泊并非完全独立，水榭、廊桥和造型各异的石头桥把它们连在了一起。整个西大陆的上流社会把这座花园又称为后宫中的后宫，说穿了就是皇帝的情妇们居住的地方，在岚山二世任上，还没有法定的皇后或者后妃，所以现在居住在这里的都曾经是先皇亚历山大三世宠爱过的女子。

　　因为是事先预约过的，所以一到这里安吉就不得不去拜访劳伦斯女伯爵和伊斯丽亚女子爵，她们是亲姊妹，难以忘怀先帝的情爱又没有子女，所以就得到岚山二世的首肯留在这里，其中劳伦斯女伯爵不但是宫廷中女官的首领，也同样是皇帝尊重的长辈；而伊斯丽亚女子女子爵则因为才华横溢成为了宫廷中少有的女中泰斗，占卜术和历史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帝师把安吉拜托给年纪稍长的劳伦斯女伯爵，而后者正乐得有人相伴，所以就非常愉快地答应了。“是安吉小姐啊。”“真是漂亮的女孩啊。”“哎呀呀，读书人家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宫廷里的女官还是传说中的那么拿腔拿调，先帝的情妇在寂寞了很久的宫女陪伴下把来访的安吉围在了中间，那些柔软的丝绸凉凉地扫在肌肤上，鲜红的蔻丹看不到一丝喜色。而伊斯丽亚女子爵则沉稳很多，她只是微微一笑，就让安吉感到非常安心，这种知性的力量正是她所熟悉的。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充满了蕾丝和花边的后宫世界，劳伦斯是个爽快人，不一会就让安吉对她们寡居的生活有了一些了解，十八年前过世的亚历山大四世曾经在这里洒播过爱情种子来逃避怨妇般的皇后，而在他身后，这种情爱就荒废在漫溢着精致典雅的宫室之中并开出了名为寂寞的苍白之花。

　　这些花朵既没有池塘边刚刚抽出黄色花蕾的迎春花俏丽，也比不上那成片粉白粉红的春梅，这种花是开在心里的，而且至死不会凋谢。

　　“说起来，先帝最宠爱的还是那个海盗女人，”劳伦斯女伯爵美丽的绿眼睛里充满了羡慕：“她的儿子也胜过了皇后的孩子，上天真是跟我们亲爱的皇后作对啊。”

　　“劳伦斯，注意你的嘴巴。”伊斯丽亚女子爵看了姐姐一眼：“收留我们的是当今陛下，摄政亲王可什么都没有说。”安吉很想插嘴说现在那位大人已经不是摄政的身份了，但是伊斯丽亚严肃的表情显然不是说笑：“安吉，忘记刚才她说的话，对于摄政亲王我们姐妹只有恭顺这一条，一定要记住啊。”

　　对摄政亲王只有恭顺吗？这次进宫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单纯观赏风景吧。安吉突然这么想，也许是外祖父想让她了解一些平常接触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寂寞，或者恭顺。

　　最大的，被称为烟景的大湖边并排座落着标本陈列室和镜子长廊，女人们走进标本陈列室的时候正巧一名青年也在，他似乎对突然涌进人群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出神地望着一张巨大的棕熊毛皮。“皇帝陛下。”当伊丽亚斯等一干女子屈膝行礼的时候，他才点点头，之后又把注意力转到那张毛皮上去了。

　　这位青年神赐的美貌比起传说来更令她震撼，哪个女孩子不爱慕英俊的男子，即使是出身于上流社会的安吉也并不避讳自己对美男子的喜好，可是为什么平时伶俐的自己竟然会脸红得象火烧一样呢？

　　“你是帝师的外孙女么？”意识到拘谨气氛的皇帝放弃了自己的冥想走过来，对站在当地的少女微笑道：“早听说安吉丽娜小姐要来，但是不知道会在这里碰上呢……”刚满十八岁的岚山二世正象一株长高的白杨，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形已经具有了成年男子的体态，虽然比起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亚历山大公爵来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这样青春足以让人沉醉。

　　面对女官们，皇帝是从容的，可是这个衣裙简单的少女却让他有些心慌。“这是上个月从北大陆送来的礼物，亚历山大公爵猎到的巨熊，”他示意少女看那张熊皮：“你看，这张毛皮没有一点小伤口，据说是从眼睛里面一次射杀的……”“用的是强弩吧，毛皮的切口非常整齐，一定是刚射杀就剥下来的。”“噢？”这样的对话让岚山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女子对狩猎往往是外行。“安吉丽娜小姐还能看出什么来呢？”

　　少女羞红了脸，她指着毛皮的颜色说道：“这一定是一头成年的公熊，别的我就说不好了。”
　　然后两个人又谈了些关于狩猎的话题，过了不一会儿谈话就变得从容起来。

　　“安吉丽娜小姐是第一次来皇宫吧。”
　　“请陛下叫我安吉好吗？”
　　“安吉……”

　　陪伴在旁边的劳伦斯女伯爵瞟了一眼身边的妹妹时，发现她也在看自己。两个女人心里的感受是不约而同的，十八岁的岚山也到了需要选择女人的季节了啊——虽然，似乎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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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