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陆[第一部]》苏幕遮

33、第六章 访客，来自莱丁帝国 II

　　“交易的对象么？”女官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但是眼睛却毫不客气地追随着可能是翁达伯爵客人的两个陌生人。那名男子胸前佩着猎队特有的雄鹿标志，胸前挂的火狼犬齿串成的项链张显着勇士的骄傲，后面跟的那个金发精灵也不简单，卡拉确定自己看见了少有的火红色眸子，那是勇烈的火系精灵特有的体征。

　　早就听说西大陆的摄政亲王撤销了把精灵作为奴隶的法令，但是这么挺着胸膛的女性精灵出现在海伦港如此复杂繁华之处，还是让卡拉有点反应不过来。

　　“翡冷翠帝国，这样的国家……会成为敌人么？”能够让六年前还作为玩物的种族具有如此自如的神态，看来这架名为门罗的统治机器的工作效率比起流传在其他大陆的传闻都要精准有效。作为陪同，没有人告诉她这次去会晤的是哪位，但是如果到时候充当翻译的自己是坐在青天摄政亲王和翁达伯爵中间的话，卡拉是不会觉得有什么突兀的。

　　“卡拉小姐，你要去哪里？”听到呼唤的卡拉一回头，发现招呼自己的正是刚才那名男仆，而此时那名男性来访者海蓝色的眼睛似乎正在仔细打量着处于跳板末端的自己。“我去市镇上看看，很快就回来。”高声回答完毕后，卡拉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毕竟，那头乌黑的卷曲长发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听说摄政亲王也是一头黑发，这个看上去不简单的猎人也是一头黑发……卡拉突然觉得一阵心悸，从每一个毛孔里渗透出来的寒意迅速蔓延到了骨骼里，黑色，应该是南北大陆种族特有的发色吧。为什么西大陆……真是愚蠢的想法啊，卡拉粲然一笑，大步向市镇走去。黑色，不过就是宇宙中所有颜色中一种罢了，所谓不祥与否，不过是迷信的说法吧。

　　现在对她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找到那个给自己一半血统的男人留下的蛛丝马迹。父亲，你在哪里？你，还活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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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不胜数的黑色蝴蝶往那个方向飞去，青天.亚历山大.门罗用闲着的左手搭起凉棚向绸缎般的羽翼聚集而去的所在张望，在那里，他看到了无边的海。那海平静无波，深沉的好像要把燃烧在其上的烈火之阳的光辉熄灭一般，在靠近他所站立的沙滩这边的海面上，一些巨大的骨骼组成的船只空无一人的浮着，但是观望者心里面却知道明明有什么东西在操纵着这些形态古怪恐怖的骨骼之船。“这，是什么地方？”他喃喃地问道，右手攥紧了黄金长枪，身后的战兽发出痛苦的低嗷声。粘稠的汗水流过眼窝后，顺着颧骨淌到脖子上。“这是哪里？”没有东西回应他的问话，那些蝴蝶仍旧不知疲惫的从他身后的无名之处飞来，然后一只不落的投入黑色缎带的终点——一个漩涡，一个悬挂在太阳和大海之间的漩涡。

　　“呼……”青天垂下头，放弃了似的长长出了口气，靠着一块黑石头坐下来。先前从头上流下来的汗水慢慢变成了粉红色，然后，成了赤色的小河。失败了么？他不禁想，包裹着身体的黑色战甲和衣物失去了踪影，白皙的皮肤上满是细碎的伤疤。“这是哪里？谁能够告诉我？”血水蜿蜒着流入平静的海，然后，一点痕迹都没有剩下，海，吞噬了一切，好像平静的收耕者。

　　“竟然，没有人么？”喉头的血腥气开始慢慢腐蚀声带，随后已经逐渐发不出什么声音的青年听见了“喀喇喀喇”的碎裂声。我的骨头，怎么了？努力转动钴蓝色的眼珠，青天. 亚历山大.门罗发觉了最后努力的无效。

　　“摄政亲王大人，是不是很疼，很无奈啊？”一个声音在耳边说道：“被水磨搅碎了骨骼的我所受的痛苦，真是抱歉，也请您尝尝吧。”“你是……”列奥纳多.肯贝柳克？无需那个声音再回答，靠在变得灼热的黑石上的亚历山大公爵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肯贝柳克？”

　　“正是在下……尊贵的大人，你痛苦吗？”“混蛋……你这个……”“真有力气啊，怪不得是圣骑士出身的勇者，可惜，你的末日要来了。你会死得很惨……比我惨一千倍，你这个杀死皇太后的……”

　　“啊！”激起身体里最后的力气，青天大声吼叫起来，这样的吼声惊动了那片平静的海，那些顽固飞行的黑色蝴蝶辈吓得四散奔逃，随后……“大人，大人！您醒醒，醒醒啊。”温暖的怀抱加剧了身体的疼痛，梦境被打扰的病人微微睁开眼睛，从一片模糊中看到了独眼船长蓝色制服上金色绣扣上的独角兽花纹。

　　“拉莫……”回应这个呼唤的是一名少年，他手脚麻利地把金色的液体倒在丝绢手帕上按在了公爵的额头上。被人鱼泪的药效安抚了精神的青天阖上双眼，他意识到自己的左手被牢牢得抓在一双细嫩的手里。“安芙？”少年点点头，从拉莫手里接过抱着冰块的毛巾包，小心地放在裸露的心脏部位。曾经在前生受了损伤的心区看来仍旧是那么脆弱，失却了大量血液供给后，再次出现了死亡蝴蝶降临的幻象。

　　再出现一次可怎么得了！少年急于给那灼热的部位降温，几天来血液和汗液的大量流失已经影响到了梦境，而梦神绝对不会对他的主神报以如此恶劣的梦境。那么可能只有一个，静海里的乱流已经开始失去控制了。“快跟我回去，跟我回去吧。”虽然心里面重复了一千遍一万遍，但是着急是没有用的……

　　处于南方的雾乡空气温暖，和同一时期的北方诸岛比起来就像是跨越了整个一个季节一样。永远不会有寒冷的天气，终年不见冰冻和大雪，最寒冷的时候也不过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海妖精号到达雾乡码头的那天起，水手们天天都是在晴朗的日光下度过的，但是，在内心里却是昏暗无光的天气。主君沉重的病情似乎对及时补充到位的铁融素毫无反应，最后还是雾乡主人克拉雷.赫尔梅斯.德勃菲尔公爵找出来的药物抑制了病情的恶化。

　　所以私下里，被怪异的风吹到雾乡的这个事情被总结为天神对翡冷翠帝国的眷顾，莫说作为船长和大副的拉莫和小约翰相信这点，就连甲板下桨舱里的水手都相信，这样的奇迹不但是救了亚历山大公爵，也是救了翡冷翠。

　　两天后，靠在枕头上的青天.亚历山大.门罗看到了雾乡的主人的时候，这位不久前由摄政亲王的位子上退下，即而又荣登亚历山大公爵这一宝座的年轻人对习惯性被称为妖怪的克拉雷.赫尔梅斯.德勃菲尔公爵露出了特有的笑容——既不是单纯的客气，也不带有任何其他的感情色彩——纯纯粹粹门罗王族式的笑容。

　　“德勃菲尔公爵，又来打扰了……”青天似乎比起自己的船员来，对横跨南北海来到雾乡这个可称为怪异的事件根本不感到惊讶：“原本该是再晚点的……现在，还没有今年的新酒吧。”这种根本算不得遗憾的口吻让久居雾乡的克拉雷有了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