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陆[第一部]》苏幕遮

32、第六章 访客，来自莱丁帝国 I

　　

　　“这就是西方第一大港啊！”站在船舱外的男子大声地感慨道：“怪不得有人说如果在海伦港有一套小房间的话，即使给一大片兰伯沙的肥沃土地也不换。如此繁华的地方，光凭作房东的收入就可以过幸福的生活了吧。”

　　“翁达伯爵，你这样的言词如果被陛下听到……”被称作翁达伯爵的男子瞥了一眼跟出来的少女，完全不把对方的警告当回事情：“卡拉小姐，说什么陛下听到会如何如何，也许你不知道吧，整个莱丁帝国最想做寓公过这种不劳而获之后抱着女人生活的正是我们伟大的陛下啊。”

　　这样的言词让先前还绷着脸的少女哈哈大笑起来，毕竟那位极其爱享受的君王并不崇高的理想是尽人皆知的。里奥尼达.拉玛.克里登达因在与精灵缔结契约后就专心做一位无所事事的君主，资源贫乏却民风强悍的南大陆并未给这位终日脸上挂着风流微笑的五十二岁中年男子感到为难。正如这位君主在日记所写的那样，统治一个国家众多、矛盾重重的大陆，采用被动解决协调的态度，别主动地去改变这种情况要合适的多，这段文字后来在很多地方被引用，其中“如果非要在沙漠里种植平和的水仙，在湿地里培植热爱干旱的仙人掌，还不如让它们长在原来的状态比较好。否则既多事又不讨好，只有蠢人才会以次显示自己的才华”的名句，被人讽刺为懒人的蠢话。

　　但是在翁达伯爵看来，这正是里奥尼达.拉玛.克里登达因表面上歪歪斜斜，实际上却将整个大陆捏在手上的不二法宝。放纵属下国家的欲望，然后采用巧妙的手段促成或者抑制之间的关系，正是莱丁帝国历代那些把大陆弄得四分五裂的前代君主所缺乏的。但是说回来，这次被派到翡冷翠帝国来执行私密任务的他，也并非完全同意君主的所为，出身精灵的皇后那么美丽，可是君主对她却是一付敬而远之的样子，这让还没有谈过恋爱的二十岁伯爵感到困惑。

　　“无论如何，总算是顺利到达了啊……希望我那贫乏的西大陆通用语不会露出马脚才是……”

　　伪装成运送赤铁矿的客商是这次访问秘密性的要求，除了语言以外，翁达伯爵是还个彻头彻尾的地图盲，基于以上两点原因，女官卡拉被派来协助他完成这次任务。

　　“这次，翁达伯爵您还有私下的交易要进行吧，”卡拉靠在船舷上，看着在跳板上繁忙运输装着铁矿石木箱的搬运工们：“我听说是要给陛下购得一份厚礼来庆生的对么？真是很想看看用一个矿脉快要断掉的金沙矿换来的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嗯……其实这个交易早就安排好了，当时并没有想到矿脉会突然发生枯竭……不过既然谈好了价钱，就要承当风险，不是吗？”二十岁的南大陆青年眨了眨深红褐色的眼睛，象精明的商人一样说道：“卡拉小姐，至于那个礼物可是难得，我也是不久以前才接到可以成交的答复呢。”卡拉斜睨了伯爵一眼，心想你总是要当着我的面交易的，否则以阁下贫乏的西大陆通用语……像看透了女子的想法一样，翁达伯爵用轻松的口吻继续说：“交易的对方是在南大陆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如果小姐想趁着机会逛逛这座翡冷翠的海之明珠的话，晚上的会面就不用参加了。”

　　卡拉“哼”了一声，对这种贵族式的打发方式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然而从小到大，一直居住在南大陆中部沙漠边缘的她，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完全是海洋风格的地方。西大陆的海伦港，就是，那个男人认识自己母亲的地方么？先前还在跟翁达斗嘴的少女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十九年前被人贩子卖到海伦港做女仆的母亲看到的也是这么一片繁华的码头吧……一名长着黝黑的皮肤、象豹子一样敏捷苗条的沙漠部落女子究竟在这里遇到了什么样的男人，是怎么跟他发生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关系，那个男人又是如何决定把自己的娇妻送上了返回南大陆的运粮船……如此这么多需要得到的答案，是少女卡拉能够在这座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城市里可以获得的吗？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母亲一直珍藏的那件白色羊皮外套，如果抚养自己长大的女酋长和宫廷里的女官们判断得不错的话，这件衣服的主人一定是一名身材高大、品位不错的男子。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往内陆去了，如果要找也只有一天时间了吧。翁达伯爵用爱怜的目光望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女官，他听说了一些关于这个女子的身世，也从她特有的奶油色皮肤上看出了混血的痕迹——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说，高鼻深目的父亲和圆润细挑的母亲共同培育出来的是一朵美丽的花。“希望今天晚上能够有些结果，卡拉小姐。”如果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的话，卡拉这样从一断奶就成为孤儿的女孩子实在是有些值得怜悯；另外，翁达伯爵跟烽.喀斯特罗的禁忌交易确实不适合这位女官知道。

　　似乎是知道自己夜晚的姿色远比白天更为诱人，海伦港很快蒙上了夜的面纱，并且毫不迟疑地戴上了灯火编织而成华丽首饰。白天喧闹的海港也随着女主人换了一副装束，穿着露肩蓬裙的艳丽女子勾着搭识到的水手，在整洁宽阔的娱乐区里高声谈笑着，所谓合法的夜间黑市则为这些临时组成的情侣提供了购买廉价定情物的舞台；所有的船都在主桅上挂上了灯笼，并且根据第二天停留与否，是否通过海关的检查等种种规定，挂上了六种不同颜色的桅灯。

　　既然翁达伯爵有私密的交易要谈，吃过晚饭的卡拉小姐决定拿着那件羊皮上装去海伦港碰碰运气。她走下船舷的时候，看到一名二十多岁的高大男子被翁达伯爵的男仆引出马车，随后跳下来的，是一名长着尖细耳朵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