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陆[第一部]》苏幕遮

29、第五章 混乱之前的世界 V

　　还有那本书，孟菲斯的突然来到驱使西瑞尔翻到“百科全书”的宗教部分来看，不出所料，宗教部分的说明与公认的白法典颇有不同。轻声咒骂了一句，那美丽的月桂顿时在年轻的圣祭祀王眼里暗淡下来，替换在他眼前的是孟菲斯优雅温和的笑脸。“你究竟是谁？”西瑞尔问，可是对方除了保持静谧的微笑外连一个字都没有吐露给他。

　　突然一声清亮的钟声把西瑞尔从妄想里拉了出来，当他意识到这个钟声是从荒芜花园的方向传来的时候，不禁惊出了一声冷汗。在他还是幼儿的时候，葛瑞斯姐姐曾经带他去过那个被高大菩提树覆盖着的小教堂，里面蒙着灰尘的祭器以及腐败的贡品给他留下了灰色的印象，尤其是祭坛上的那个金色座钟，发出的就是这清凉到寒冷的声音。圣祭祀王轻轻颤抖起来，慢慢退到人群后面，所幸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你想去哪里，年轻人？”突然被制住的右上臂所带来的压迫感让西瑞尔忍不住“啊”得大叫一声。

　　“嘘，别喊。”站在眼前的赫然是孟菲斯，不过装束却与原来不同。白得耀眼的长袍上纠缠着金色的藤条花纹，底边傲然绽放着超凡脱俗的向日葵纹样，每一朵花都像太阳一样环绕着光环，充作边饰的海水层层叠叠，仿佛真正的夕海之波一样生动。“不要惊扰那些人，记住，他们看不见我。”

　　圣祭祀王突然有些头晕，这是他目瞪口呆后产生的自然反应。孟菲斯蹲下身子，由下而上地端详着晶莹剔透的西瑞尔，而后者正被他头上白金色的冕装头饰晃花了眼。 “我们谈谈好不好，葛雷？”好像怕吓着少年一样，孟菲斯牵着他的手带到怀抱里，用体温来安抚西瑞尔的情绪。

　　“好，好的。”除了这么对应外，西瑞尔不知道，也不可能作出别的反应。这个怀抱是那么温暖，凡人的千百句安慰都无法与之相比，圣祭祀王习惯于自怜自爱的心灵骤然被一种关爱填满了，象渴求更多一样，他的身体脱出了原有的谨慎而向金发男子伸出了双臂。西瑞尔自然而然地环住孟菲斯的脖子，把下巴扣在坚实的肩膀上，好像千百年来早就习惯了一样。然而这样的主动行为却让孟菲斯楞了一下，但是很快，他超越凡人的应对能力就解除了这种尴尬。

　　随后身材告竣的金发“隐士”左手托住少年的臀，右手按住单薄的后背，毫不费力站起来。他望了一眼沉浸在光之月桂奇迹之下的人群，抱着他的小朋友走开了。

　　当西瑞尔终于从那种幻影一般的幸福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种理智带来的悔恨开始影响他的情绪。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靠椅上，靠背后面满是繁茂的东方古音水席草——西瑞尔非常熟悉这种绿色植物特有的清香，也非常喜欢用古音水席草制成的软纸记下身边有趣的事情，靠椅前面是放满各色美食的水晶台几。“吃点东西吧，我想你是饿了。”西瑞尔红了脸，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这个人的怀抱里睡着了。

　　觉察到少年的窘迫，孟菲斯佯装不知地递给他一个剥开了一半的青色果实后，又从一把色彩简朴的锡壶里倒出一些散发着芬芳的不明液体。“不要客气，现在你又是我的客人了。”这次跟上次在山谷里不同，这个水草繁茂的地方是建立在一座近乎透明的穹顶之下，孟菲斯身上的白袍和这里的一切一切都象游吟诗人口中的不传之谜一样不真实。

　　西瑞尔乖乖地把果肉塞进嘴里，然后用饮料囫囵吞了下去，果实的味道非常清凉，显然在提神醒脑方面具有某些奇效。“这是哪里？”他问：“你究竟是谁？”孟菲斯轻笑起来，那种神态让圣祭祀王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一样，不过幸好的是，这位神秘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智慧而不屑于回答：“这里就是荒芜花园，不过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罢了，”他用手在虚空中抚扫几下后，少年就看见了那幼年印象中留下深刻痕迹的小教堂。“至于我是谁......”孟菲斯将身体向西瑞尔挪了挪，又递给他一颗青色的果实：“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葛雷。”

　　“不，我叫西瑞尔，我是十字大陆的圣祭祀王。如果您不介意，我想确定一下......”虽然报出自己真正的名字，但是西瑞尔总觉得自己更愿意做那个叫做“葛雷”的无名之辈。“现在我们没有必要兜圈子了，孟菲斯先生，天很快就要亮了。”言下之意，作为圣祭祀王的自己虽然接受了邀请，但是时间并不多。

　　“你很聪明，西瑞尔，但是如果能够稍微耐心一点，你聪慧的美德兴许会更适合一位圣祭祀王的角色要求。”孟菲斯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身躯仍旧是笔直的，这让他和蔼可亲的笑容里多了很多威严的成分。光明皇帝，果然是光明皇帝孟菲斯，那个在黑白大战中驱使着太阳战车与黑暗公爵用最原始却又最直接的武器在十字大陆上空不停戮战了一千一百天的伟大天神........

　　他，就是这个人么？西瑞尔的身子僵硬了，面对这样一位天神中的天神，祭祀王感到十分无力。

　　“照亮万物的最高天神，伟大的胜利者，光明皇帝陛下......”吐出这个称谓的时候，西瑞尔觉得什么东西碎了，然后被太阳炽热的光辉焚烧得一点也没有剩下来。.听到这样的称呼，孟菲斯露出了更加含义复杂的笑容，他觉得名祭祀王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不用客气，年轻人，”掌管光明力量的主神如是说：“你还是叫我孟菲斯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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