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陆[第一部]》苏幕遮

27、第五章 混乱之前的世界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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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心大陆连续下了几场雪后，本来完全开放的花园为了防止精致涂料被破坏而在几处关键的部位罩上一些帆布篷子，看上去就好像伤疤一样刺眼。教廷中心花园除了主花园外，还有一些对外不公开的处所，比如说这座位于荒芜花园附近的柳树园，就是圣祭祀王逃避责任或者侍女时最常去的地方。荒芜花园是中心大陆的禁地，这座有着黑暗公爵弗罗蓝纪念碑的地方莫说是普通人，连天晶族的两位统治者都曾发誓不随便进入，所以柳树园这样的小花园是那些为了避嫌的人们自然不会来的。

　　圣祭祀王西瑞尔自从上次在隐性山谷获得百科全书以后，把心思完全放在了这本馈赠物上，另外随着所谓成人礼一天天的到来，对那个仪式怀有偏见的少年除了把自己埋在这些新奇的知识里外，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感到好些。

　　“我想这些东西对于阁下您应该不是很难。”一阵温和的言辞打搅了正在研究燕麦种植法的西瑞尔，他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金色的眼睛和波浪一般整齐的金色长发，这次它们被规矩的用白色缎子的发条固定在脑后，显得妥帖而合宜。

　　“孟菲斯，你怎么会在这里？”西瑞尔合了书本，对于这位相当具有神奇色彩的隐士突然出现感到惊奇：“你是怎么来的？这里......这里不是那么好找的呀......”金色眼睛的隐士似乎看出了少年突然的窘迫，善解人意的把话题转到了天气上：“有很多天不下雪了，对不对？葛雷”他不再称呼西瑞尔“阁下”，而是完全按照第一次见面时少年杜撰的名字来称呼他：“我想大概不会再下雪了，毕竟春天要来了啊。”圣祭祀王点点头，他想站起身来跟孟菲斯握手，不想却碰掉了放在旁边的另外几本书。

　　“圣祭祀王日记？”孟菲斯弯下腰拾起来，顺手翻了翻放回原处。这一系列动作让西瑞尔脸更红了，这些所谓日记里面的内容真是“该死的”必修课呢。“这些书写得很有意思啊，”隐士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让自己完全可以跟红了脸的少年面对面：“这些都是珍贵的自传，我可没有读过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你该为能够看到这么了不起的文献而骄傲才是啊，葛雷。”他语气平和，似乎完全是抱着公平的态度看待那里面的文字一样，这终于让西瑞尔觉得好受些。
　　刚刚发芽的柳树黄绿生嫩的叶子被偶尔起来的风吹到隐士的头发上，越发衬得那金色如丝一样的流畅，恢复过来的西瑞尔发现孟菲斯毫不忌讳地端详着自己的脸，一双黄金湖泊平静无波。

　　这样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不得不让圣祭祀王感到诧异；在这宫中之宫，园中之园，遇到这么一个出现在奇妙世界里的男人，西瑞尔决定问个清楚。“孟菲斯，你是怎么来的？”“我走出了山谷，就到了这里啊。”孟菲斯指了指西瑞尔手里的百科全书：“这本书到哪里，我就可以到哪里，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年轻人。”“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你怎么来的啊？”望着西瑞尔迷惑不解的眼睛，孟菲斯也不避讳：“我是从那座花园里走出来的......上次我来的时候，那里还没有这么荒凉呢。”孟菲斯所说的“那座花园”正是被视作禁地的荒芜花园，意识到这点的西瑞尔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已经爬到了一个高度，这有点让他问不出来以后的话了。

　　穿着学者们常用的那种深褐色外袍的金发男子心平气和地理了理衣襟，他不想让祭祀王发现那没有被湿泥弄脏的白色靴底和雪纺的长裤，这样那个被弄得有些莫测高深的高贵少年不会因为这样不合理的清洁更加烦恼。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年轻的祭祀王还没有打定是否要问一些问题，就故作不知的低声提醒道：“我还不知道今天在哪里过夜，你看......突然来到这么华丽的地方，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这个不成问题，我可以帮你安排。”反正未来的日子还多，多接触一下自然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了。抱定了这个想法的西瑞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书我还要看一阵，有些东西需要请教，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在这里滞留一段时间，您看好不好啊？”孟菲斯闻言心里暗笑，当然他并没有拂了少年的好意。金发的学者鞠了个躬表示谢意，顺便也没有忘了藏起他过于清洁的靴底。

　　圣祭祀王的这个决定并没有让他在宫廷里遇见什么异议，虽然孟菲斯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一位学者，但是无论是别的学者还是侍从都对这个人的出现表现的麻木不仁一般。尤其在一位叫做塞弗纳的骄傲学者自然而然地向孟菲斯请教问题后，西瑞尔有了一种“这个男人具有不凡的魔力”的印象，为了验证这个感觉，少年又把孟菲斯引荐给了执行厅的高官们，不想这些从事秘密工作的人物对孟菲斯的出现也丝毫不搞到什么不妥，好像从很久以前这个男人就在中心大陆里走动了一样。

　　如果西瑞尔用怀疑的目光去注视这名男子，孟菲斯就会拿出心平气和的态度来堵住他的嘴，况且金发男子渊博的知识和他待人平和的态度分明就像一位养尊处优教育极好的贵族，或者说是一位国王来得更为妥帖，这点很让西瑞尔着迷。私下里，孟菲斯还是称呼他葛雷，而不是圣祭祀王殿下，或者西瑞尔殿下之类，平等对待的言辞也让少年圣祭祀王感到放松。

　　很快时间过去了三个多月，明天就是所谓的成人礼了。孟菲斯一天都没有看见西瑞尔到他的书房里来，于是就找了那个知识渊博但是态度傲慢的塞弗纳先生下棋，三局之中塞弗纳先生输了三次，但是他那善于引经据典的舌头却一刻都没有闲着：“孟菲斯先生，明天可是了不起的日子啊。”

　　孟菲斯只管埋头下棋，间或享用塞弗纳先生提供的美酒，唇角的微笑表明他对对手的言词并非完全不感兴趣。“这可是不凡的日子，不知道作为男身奉献给伟大之神光明皇帝的祭祀王殿下将会有什么样的奇遇。”孟菲斯抬眼看了他一下，放下手中的皇后，端起酒杯靠在了椅子背上，这样的反应鼓励塞弗纳先生更加兴奋起来：“奉献给光明皇帝以后，圣祭祀王将会强大起来，但是这并不比奉献本身更让人有兴趣啊。”

　　“一个男孩，怎么奉献啊？”

　　“这才是最令人感兴趣的地方啊，孟菲斯先生。”塞弗纳先生是太兴奋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名字跟光明皇帝是一样的，孟菲斯带着微笑看着对方因为可能产生的“伟大事件”而兴奋不已的脸，脑子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比起这中心大陆上的每一个人，他太清楚所谓奉献是什么了，“一个男孩啊......”他对自己说：“确实是很令人头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