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陆[第一部]》苏幕遮

11、第二章 真视之眼 III

　　他往四面看了看，希望找个安全的地方作为掩体以便安顿马匹，整个亚历山大寂静无声，是不折不扣的死城。突然，右眼余光捕捉到一个红色的身影，那道影子快速地闪到一处低矮的石墙后头停下来，露在墙体外的箭羽和褐色头巾泄露他的身份——使用这种涂黑翎羽的只可能是职业猎人，而那过于清灵的身姿和奔跑时飘起的银亮头发说明了他的种族——精灵。在过去的时代，精灵奴隶可是相当昂贵的礼物，经过精心调教的更是价值连城——但是在近二十年间，除了情况特殊的海伦港，翡冷翠帝国的土地上是禁止奴隶交易的。被解放的精灵有的返回了家乡，更多的是与人类混居在一起——祖传的精湛箭术，可以让他们在猎队和佣兵组织里有一席之地。

　　在十字大陆的佣兵手册上，一张龙皮的价格近乎和独角兽的角一样昂贵。但是没有人会去尝试得到这笔财富，在北大陆杀龙可是要受到凌迟的极刑处罚，况且少有的胆大者的下场往往是被龙的火焰烧成黑炭，变成土地滋润山地的肥料罢了。所以，青天明白，这个精灵一定是冲着价值连城的龙皮来的——西大陆可不管你杀什么。

　　接下来的情况，跟所有佣兵小说描述的一样，废墟中随即闪出几十个佩戴着佣兵工会的盾形徽章或者猎人工会鹿角徽章的人类男子，还有几个耳朵尖尖的家伙估计是在人类区域漫游的精灵箭手。要猎获这么大的一条龙，必须是有组织的。不过作为猎队，这个队伍里的人看上去太随便了点，几个具有摔跤手一样雄浑体魄的家伙甚至连最起码的掩盖上身的衣物也没有。

　　“真是好马。”其中一个汉子由衷的赞叹道，他也就是刚刚二十岁的样子，有一双海蓝色的眼睛，衣着象个混得不错的猎人。从旁人的眼光和他自信的样子来看，这一定是这个团伙的头。“喂。这位先生，想入伙么？”海蓝色的眼睛和青天钴蓝色的眸子对上后，年轻的首领心理嘀咕了一下，眼前从灰色高头大马上仅用点头代替行礼的青年有一种惊人的美——摄人魂魄却骄傲非凡。

　　青天也对这个猎团首领有些欣赏——在这一群人当中，可能他是最年轻的也说不定。这个想法，让他下意识得多看了对方几眼。可惜，就是自我感觉太好了……

　　青天把眼睛从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身上挪开，迅速得把灰狼牵到一座石头工棚里。与其作不必要的交谈，不如先对付龙。他最讨厌闲扯，虽然对方可能是有趣的人。他不理会那伙人中显露出来的不满，念动咒文把真视之眼幻化而成的弓握在手里，大步跑过人群，快速奔向这里最大的开阔地带——光明皇帝雕塑所在的广场。

　　只有在广场，真视之眼的力量才不会在射杀龙的同时毁灭其他东西。

　　狩猎团伙的首领并不感到什么尴尬，反而他很喜欢这种行动派的作风——但是还没有喜欢到让对方抢走猎物。“我们也去！”他高声叫道，拔腿朝着青天离去的方向追去，经验告诉他猎物必将出现在那里。等他们跑到广场，因为身姿轻灵而最先冲到的几名精灵箭手差点惊呼出来。

　　龙！一条巨大的龙已经落在了广场上，而那有这钴蓝色双眼的青年就执弓站在巨兽的对面。被留在街区的灰狼狂怒得嘶叫起来，凄厉的马嘶被风带到了近乎冷寂的广场上，别的马都吓得静悄悄，垂头缩在一起。“好大家伙，龙啊。”龙是栖息在北方的圣兽，跟灵动迷人的独角兽不同，这种巨大的动物是因为强大的破坏力而被崇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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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跑进广场目瞪口呆的人群不谈，站在露天的青天和龙都处于很微妙的境地。青天.亚历山大.门罗从后者的表情里看不出破坏的意图，况且除了鳞片上衍生的苔藓表明这家伙是个流浪汉以外，无论从眼神还是降落的姿态都没有进攻的味道；刚落到地下就遇见对峙者的龙则望着对方拉开的弓发呆，面前这个青年浑身上下的警戒味道让它有点紧张。

　　风停了下来，空气里传来苹果树的清香，温润的阳光笼罩着两个生物——黑发的青年和红色的龙。

　　龙收起翅膀，尽量把头放低，让视线和对峙的人类处于同一个平面上。这样的姿态代表着妥协和和解的意愿，它还年轻，不想在找到预言中的被追随者之前因为被误认为挑衅而命丧于此，那条喜欢喝酒的老龙不是说它将会是伟大魔族之王的随从么？魔族之王，听起来多么神气。

　　毕竟它本来不过是想把人吓跑后好好享用这里特有的泉水而已，这点小小的愿望不至于拿生命作为代价实现吧。 “你好。”红色的龙使劲挤出一个笑容，对方冰冷的眸子让它回想起家乡北面的冰海，于是它决定胡诌个先用人类的语言打个招呼。可是持弓者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前蓄势待发的箭头上火兽仍旧不停地咆哮着，龙知道只要自己动一动，那魔弓主人勾着的手指就会松开。

　　看来友善的表示还不够啊，龙眨了眨赤金色的眼睛，暗自叹了口气，

　　在它刚从卵里钻出来的时候起耳朵里就不断被灌输关于三大魔弓力量的告诫，其中就有这把形态低调威力强劲的真视。三大魔弓分别是血眼、咆哮和真视，血眼和咆哮被封印在使用者的坟墓里，仅存世间的真视是唯一由堕入地狱的魔族之王弗洛蓝的武器碎片制造的禁忌之物，而之所以能幻化为黑色宝石“真视之眼”也是因为魔族看事情从负面着手决定的。

　　况且对手远远不同于它遇见过的其他人类，龙的心里生起一种敬佩的感觉，流浪很久的它竟然从这个青年身上嗅到了久违的神圣气味。在真视之眼下，人的灵魂无所遁形。能被真视之眼选中的人必然有超越常人之处，况且看上去也不象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得照在广场大理石地面上，先前危险的状况因为一点点温暖而被忽略了。分散在广场四周残垣断壁中的猎团成员开始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慢慢向广场中对峙的双方靠去。或新或旧的武器被攥在手里，缓慢而谨慎的脚步流露出老练的狡猾，他们看出来了：龙是被制住了。

　　龙用眼睛扫了扫周围逐渐靠近的猎手，这些蚂蚁在它看来更象是在雄狮后面拣拾残渣的鬣狗。“他们和你是一起的？”龙问。他真希望对方否认，否则最近两天的心情也会被破坏殆尽。

　　没有回答，旁人眼里凝神拉弓的黑发青年眼里，前面的景物已经被另一个是接替换掉了。虽然心底清明的他知道着是一个幻境，但是还是沉浸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