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就是妻子啊》芥子纳须咪

4、第 4 章

　　你退后半步拉开距离，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割裂在地毯两侧。

　　“您可随意出入。”你推开露台雕花门，夜风卷着蔷薇残瓣扑向恶魔，尾音悬在晃动的烛火里，“当然，若您愿意留下……”

　　坐在沙发上的恶魔并没有察觉出你语气中的压抑。

　　留宿没有任何问题，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这是帝国中除了皇宫最安全的房子。

　　于是他嗓音优雅道，“亲爱的洛基，我愿意在这里住下。”

　　你很满意你听到的，当即叫人上去收拾房间，理所当然是离自己最近的一间，其实如果不是仍然保留着上层人士虚伪的绅士礼节，你其实更想和他睡一间房。

　　两个人的氛围突然沉寂下来，向来八面玲珑的你从来不会冷场，选了自认为最合适的话题，“弗......阿萨谢尔，你会怎么帮我找到爱？”吐出这个名字时，你的舌尖抵住齿列，仿佛在咀嚼一颗裹着毒药的饴糖。

　　壁炉火光将阿萨谢尔的侧影拓在波斯地毯上，鎏金纹路随火焰明灭如蛇游走。他斜倚着天鹅绒沙发，指尖无意识摩挲杯沿。

　　恶魔的权杖尖端挑起你的一缕银发，暗红瞳孔映出你刻意低垂的睫毛：“需要找吗？三年前你被下药时，那些贵族可是争着把‘爱’字刻进你皮肤。”

　　你眼前晕眩一般，水晶吊灯剧烈摇晃般在你眼前留下光影，茶杯在托碟上撞出清脆裂响。

　　你想起那个屈辱的雨夜，自己被灌了迷药扔进浴池，醒来时却发现施暴者横尸街头——脖颈带着蛇类啮齿状伤口。

　　“他们爱的是布莱克伍德公爵的权柄与美貌，弗利埃。”

　　你自然攀住阿萨谢尔的小臂，炽热的手心贴上冰凉的手臂，“就像秃鹫爱腐肉。”

　　你仰起头，让月光恰好照亮湿润的眼角。

　　这角度经过千百次练习：在议会厅镜前、在皇帝宝座旁、在无数场以他为猎物的晚宴中。

　　阿萨谢尔的喉结动了动。你嗅到硫磺气息陡然浓烈——根据你为了召唤法阵而学习的恶魔知识，那是恶魔情绪波动的征兆。

　　“别用那个称呼。”权杖重重顿地，火星溅上你的丝绸睡袍，“我是阿萨谢尔，不是你的……而且……”

　　“哥哥？”你的指尖滑向恶魔耳垂，黑曜石坠子在你的指腹下发烫，“你一直看着我吗？”

　　你希望他能露出诧异的表情，谁知道，恰恰相反，阿萨谢尔面色怪异地上下打量了你全身，把你推开了些，然后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在看，那我不得不直说，你的表现实在是不尽人意。

　　人类弗利埃这具身体死掉之后，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蝙蝠小姐来看过你，有时候路过甚至直接会自己来看你两眼。

　　我看到很多人都爱你，但是你常常因为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失去很多机会。”

　　你脸上的笑几乎僵掉了，“……”

　　什么？但是你很快反应过来，攀住他的手臂，身体向他倾斜，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向他撒娇的时候，“那不一样，哥哥……”

　　阿萨谢尔听到这声黏糊糊的哥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对面不再是甜甜的模样，倒像是一条蛇看上了猎物，但是把眼神从你攀住的手臂上挪开，看上你的脸，对上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时，这股不适感又消失了。

　　你把你压抑的怒火藏在楚楚可怜的眼睛后面，哥哥，你居然觉得用身体换取权力是无可指责的吗……

　　阿萨谢尔放松警惕，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觉得你一个普通人类也做不出什么能威胁到恶魔的事。

　　只是真是遗憾，他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恶魔和蝙蝠小姐看不到圣殿里的事，于是自然不知道你的魔法天赋远远高于你的学习天赋，在短短和教皇主教接触的几次中，你的实力已经到达了很多普通教士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以至于能把荒淫无度的红衣主教人不知鬼不觉的钉死在大天使的神像前。

　　就是说，只要你想，就可以把恶魔留在你的身边。

　　“……可是你的实力和美貌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啊，哪里有这么算爱的。”恶魔皱起眉头，地狱里可没有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只有看上了拿下这样一个说法。

　　“可是这些我要是失去了，他们的爱也会随之消失……怎么算是‘独一无二的全部的爱’呢？”

　　你看着恶魔熟悉的脸喃喃道，还是这样的冷心冷肺的模样，恶魔在回到房子后就变回了原样，黑色的头发比起人类的时候更长了些，漂亮的丹凤眼从黑色变成暗红色，耳朵也不再圆润的而是尖锐的，带着黑曜石的金属耳饰。

　　“……”恶魔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语气不自觉地加重，“在地狱，力量就是一切，谁会在乎什么虚无缥缈的爱？你拥有的就是你的全部，没了这些，你什么都不是。”

　　你摇头，试图说服恶魔心甘情愿地留在你的身边，“哥哥，我想真正的爱应该是纯粹的，无关身份地位、外貌能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的邻居比格夫妇……他们生活贫寒，妻子因病失去了所有的美貌和劳动能力，可丈夫依旧不离不弃，悉心照料。那才是我渴望的爱。”

　　阿萨谢尔嗤笑一声，似乎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冷冷开口，“那不过是少数个例，愚蠢又不切实际。大多数人类还不是追名逐利，互相利用……我倒不知道你还关注过那对老夫妻。”

　　你微微仰头，“可是哥哥……就像我小时候又瘦又脏，还总是闯祸，你为什么在我身边？”

　　阿萨谢尔沉默片刻，恶魔不能告诉其他人和交易对象的交易内容，于是他艰难地咽下了那句“你要感谢你倒霉的娘实力实在强硬，在死前还给你找了个保姆，就是我。”

　　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是由于恶魔觉得你是现在还不应该知道，所以你听到了你喜欢的答案。

　　“我愿意照顾你。”他仅剩下的良心在你恳切激动的目光下隐隐作痛，僵硬地拨开你握在他手臂上的手。

　　但是这也不算谎话，你娘开出的条件实在优越，你也足够听话，人类的世界也远比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地狱好玩的多，本来就算只到十八岁他可以算是完成任务的，但是他还是准备继续和你保持联系。

　　谁知道圣杯战争这么快就开始，普通人类的身体太脆弱，在人类的内讧中一炮就废了，还害得他被固灵阵法反噬了，他原先想着那就算是完成任务得了。

　　但是他看到洛基十九岁跪在废墟中刨土的模样，指甲外翻、满手血污，却死死攥着半块怀表。

　　那一刻，他在地狱的尸山上莫名烦躁，徒手捏碎了告密者的头颅。

　　后来，那个神经兮兮的撒旦还召集全体恶魔去抵御敌人。

　　于是，他便假模假样地，被一个受同样神经兮兮的耶和华上帝洗脑的天使从天上一翅膀拍下来之后，就躲在一堆尸骨里埋头修养起来，倒也没忘记了他亲爱的小孩，他也知道自己复活是普通人类无法接受的事情，便只是悄悄的派蝙蝠小姐去看看。

　　不靠谱的蝙蝠小姐传话，“好极了，简直是大杀四方。”

　　地狱岩浆翻滚，阿萨谢尔凝视着蝙蝠小姐带回的画像——画中洛基授勋时的侧影如一把淬毒的匕首。他嗤笑人类对虚名的痴迷，却将画像藏在宝库最深处，不让硫磺雾气熏焦画框金边。

　　后面他在战争中被迫放弃了好几处自己的据点，转移途中也闲得无聊一般，去看了几眼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差点被药进小黑屋，他着急走，便露出真身——一条巨蟒，直接吓走了对你欲图不轨的人，然后灌点药之后给你泡水里后就毫不留情走了。

　　你烧得糊涂，没看见那蠢猪被阿萨谢尔显现的蛇身吓得涕泗横流的样子，只是在后面感觉有熟悉的气息给你温柔喂药。

　　你控制不住地亲近上去，但是被一把泡进水里，你在水里自己纾解了欲望，想着弗利埃的脸。

　　第二天醒来的你固然感冒了，但是莫名奇妙你的追求者们不再那么疯狂，你很好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发现自己被传出了“魔鬼的爱人”这样稀奇古怪的称号。

　　你试图调查是哪位好心人帮助了你，但是没有消息，你查了很久，最后事情太多，你渐渐搁置了调查。

　　后来阿萨谢尔不再相信蝙蝠小姐的话，便时不时去看你，发现你过得不错，便与有荣焉，在地狱偏偏没人分享，还没说两句对面就一副轻佻嬉笑的模样，说他喋喋不休婆婆妈妈，气的他揍了好几个恶魔和吸血鬼。

　　刚好战争结束，由于人类、天堂、地狱的三方协议，召唤恶魔的人数直线下降，他就又扮成人类模样，本想再看看小崽子，结果这混得未免有些太好了，普通的人类身份根本接触不到，被圣殿隔绝得严严实实。

　　他几乎是酸溜溜的想着，不看就不看呗，反正不用他再去捞你就行，于是赌气着几个月没去找你，天天看那人类的画本子。

　　谁知道你久不出现的那几个月憋了个大的，给人直接绑定到身边了。

　　突然受到召唤地时候正刚拿到最新一期的连载，刚准备看就被拉到了阵法里，气的他火冒三丈——真火冒三丈，好险没把森林烧了。

　　看到是哪个人类如此不惜命后，他物理上灭了火，怕把人烧伤了，心里的火反而越来越旺。

　　回想起这些，恶魔无语看向你，却看见你笑得眼睛弯弯，好像真的很高兴听到你的回答一般，你又往他这里靠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