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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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静？”
“真麻烦！”她低头看我一眼，撇了撇嘴角。
“你怎么。。。”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全都梗在了喉咙里。遍身黑色的纹路下，那些东西又开始疯狂地游走，脉搏牵动着心脏，一齐欢欣鼓舞的狂跳，像是在庆祝即将到来破体而出的时刻。血液在皮肤下如熔岩般滚烫，流淌过的地方一片焦灼。
皱着眉的女子毫不温柔地撬开我的嘴，塞了一粒药丸进去。药丸刚一入口便化成一摊药糊，冰凉而苦涩的味觉立即在口中弥漫开来。
潜伏在体内的活物们渐渐安静下来，汗水连成片划过我的耳朵，落到船的甲板上。眼前模糊一片，只剩一个淡黄色的光点，浅浅摇曳，直至被黑暗覆盖。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我总在逃亡，即使累到极致，也无法停歇。总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别停下，别停下，这里不安全。就好像逃亡的本身，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不安像蛛网般紧紧粘在身上。敌人就在这看不见的虚空里，我只能自行想象他们的样子。还要逃到什么时候呢？已经没有避风港了，能挡风遮雨的人，已经不在了。
想放弃，又不甘心。。。
耳边传来悠悠的木浆划水声，平静而柔软。睁开眼，那时的圆月已半弯，正冷冷挂在天边，旁边浮着几抹青莲般淡淡的云彩。船的一侧立着漆黑高耸的峭壁，嶙峋的轮廓依稀可见。林间虫鸣如孩子们哼唱的童谣，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江风微凉，擦过脸颊带着淡淡的腥味，身下小船轻轻摇晃，让人不觉生出一股慵懒的情绪。
若不是还清楚地记得之前发生的事，面对此情此景，我一定会伸个懒腰，继续沐着月光再美美地睡到大天亮。
如果是苏岚的话，就会安安静静的坐着，任由我和小泽一左一右，靠在他身上打着呼噜，一言不发坐到天亮。
如果是小老头。。。如果是他，这样宁静平和的美景就会被打破了吧。借着赏月的名头，翻出平日里我藏起来不准他再碰的陈年佳酿，非要把坛子喝个底朝天，然后半夜里四处拉人吟诗作对，弹琴唱歌，硬逼着别人看他月下舞剑。。。不把整村子的人搅得人仰马翻，他都不算痛快。
师父啊，你总问我那剩下的四坛酒去了哪里，你说你挖遍了整个院子也找不到。呵呵，真笨，我都跟你说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其实它们就埋在你的床底下啊。
如今，全都回不去了。
夜鸭呜啼，穿透了重山。烟波桨声里，我人生中那些最美好的时光，统统成了沉入水底的残骸，再也寻不回来。
“你哭了？”
一张背着光的脸将暗影投在我脸上，冰凉的手指在我的眼角戳了戳。
“人都会死，有什么好哭的。”
。。。。
没兴趣理会她挑衅，我漠然地看着她，却发现她也正一本正经的盯着我。
原来不是嘲笑，她是真的不懂，想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果然是那个冷血的疯子身边的人，连人最基本的感情都无法理解。。。
看她被月光包裹的纤细轮廓，圆润的脸颊，也不过就16岁上下。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穿彩衣不摇扇，不谈恋爱不卖萌，成天一身死气沉沉的黑衣，腰间缠着阴丝丝的蛇皮鞭，就像牵线的木偶，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辨是非对错，自己的未来更是想也没想过吧。
成长的环境对一个人的性格养成有多重要，而我是多么的幸运，才能遇到像小老头和苏岚这样无条件默默给予温暖的人，把我带离那个冰冷又危机四伏的南宫家。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命运的轨迹哪由得我们选择。这样想着，对眼前的女孩倒没有之前那般的敌意了。
我缓缓撑起身子，看着小船前行的方向：“你说的对，人都会死。可当你发现，原来那个人还活在你的记忆里，眼泪就会不自觉的流出来。那并不全是因为悲伤。”
白静的大眼睛眨了两下，露出一丝迷茫，这时候她才真的人如其名，神情带了些女人的温柔。我怕她再追问下去，于是勉强打起精神，把之前想问的全都倒豆子般倒出来，白静不知是不是被我说懵了，竟也配合的有问必答。
“你怎么会救我？”
“教主让我带你回去。”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为什么要找你？我们一直跟着你。”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熄灭了。我还在期待什么？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呵~
“你们不是要回纳兰山么？”
“教主和姐姐回去了，吩咐我一定要盯住你，三个月期限一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说完，嘴角一掀，不知从哪学来的邪恶笑法，配上那个酒窝变得很滑稽。
我哭笑不得：“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们教主了，他非要盯着我不放？”
“你忘了答应过我们教主什么了？”她忽然睁大眼睛瞪着我。
“什么？”我看看渐渐翻白的水天相接处，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呢。有的人却永远也看不到了。
“你答应过要归附那岚神教，助我们击退白道那群乌合之众！天哪，你竟然敢忘了！”
呵呵，我怎么敢忘！要不是你们那个该死的教主，小老头也不会来找我，也不会。。。他伤了我的师兄弟，还害死我师父，我怎么能不留着这条命好好的“帮帮”他！
我侧脸，挑眉一笑：“忘了又如何？南宫家没了，师父也不在了，皇帝要抓我，我现在还有其他地方可去么？等我上了山，只怕你们想赶我也赶不走了。”
白静轻嗤一声，扭过头去。清晨的第一抹霞光沿着天与水的交界一路烧过来，直烧到她的脖子根上。
“白静姐，什么时候吃早饭啊？”
小小的乌篷里钻出一个瘦弱的男孩，边揉眼睛边走过来坐在白静旁边。野蛮的丫头抬手对着小男孩的后脑就是一巴掌，骂道：“你是猪么！就知道吃！”小孩挨了打，还对着她嘿嘿傻笑。
“你这么凶，以后一定嫁不掉。”
“要你多管闲事。”
“我也不会娶你的。”我观察着沿途地形，心不在焉的接道。
“你！”白静忽然跳起来，跺脚，冲进乌篷里。里面压抑的笑声隐约可闻。
“啧啧。。原来是个萝莉！”
“萝莉是什么？”赖着不走的男孩儿一脸好奇的望着我。于是我立即意识到，眼前是一个套话的好对象。
“就是可爱的女孩子。你叫什么？”
“符”
“符？你几岁了？”
“十五。你呢？”
竟然和我同年！这家伙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真看不出来。
“嗯，我十七了。”
他也露出同样惊讶的眼光。我理直气壮的任由他打量，总之，就是不想跟这个小屁孩同年。
“你也是那岚神教的人？”
他点点头：“是啊，我刚入教没多久，一直都跟着白柔姐。”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又老实的摇摇头。“我只知道你是教主要找的人。”
呵呵，很好。“其实，我是你们教主请来帮忙的。”我伏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们住的地方就要被白道端了，你们教主又得了异症，让我帮他治病来的。”
“啊？教。。”小白兔被我捂住了嘴，只剩下眼睛扑闪扑闪。
“别声张啊，你们教里有奸细，教主病重的事万一被发现了，你说他们会放过他么？”
“你。。为什么白静姐都不知道的事，你会知道？”
“我是大夫啊，病人当然要跟大夫说实话，不然怎么能治好病呢？”我边说，边掏出衣服里仅剩的一包针，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至于你白静姐，究竟是不知道呢，还是不告诉你，我就不清楚了。”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啊。”小白兔锲而不舍的追问。
我闭了下眼，眼底的不耐烦立即换成了哀伤，摸摸他的头道：“因为你很像我的弟弟。他若是还活着，也该长你这么高了吧。”
看他的情绪渐渐被我感染，我又凑过去，在他耳边问：“等我到了那岚山，向教主要了你，跟在我身边可好？符？”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做我的弟弟，好不好？”
“在我身边，你可以想做什么都行。我会给你一个自由的新世界，符。”
如同受了蛊惑，他痴痴地望着我，缓缓点了点头。我趁胜追击，几乎贴在他的耳朵上低语：“以后只听我的话，好不好？”
“符！”
尖利的女声盖过了我的轻唤。白静突然从乌篷里钻出来，一把拉开有些恍惚的符。
“符，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你离他远一点。教主说了，这小子诡计多端，万一不小心让他跑了，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看着眼神逐渐清明的小孩，我转过头对白静笑得一脸无辜。大姐，你又坏我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4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