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穆\米妙]非如此不可》shalimar

2、第二章

　　Say, who’s got trouble
　　We got trouble
　　How much trouble
　　Too much trouble

　　Cafe里面除了正在叮叮咚咚的Jazz以外显得很宁静。疏落地坐了几个布条包头的巴格达市民，心平气和地，在谈天气。今天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是通常的万里无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谈话总要有个开头吧。

　　Now don’t you frown
　　Just knuckle down
　　And knock on wood

　　屋外的阳光被垂在窗边的藤席筛选，最后只剩下几缕温柔阴凉的沁入屋内。褐色的桌椅，墙上的画饰，连带茶座中的人都像铜镜里的倒影，暗暗的，轮廓一派的模糊不清。撒加按了按鼻梁两侧的穴位，舒缓了一下因光线落差造成的眼部不适，在屋子靠门的一个角落里坐下。那几个正聊天的市民注视了他好一会，好象确定了他没有加入讨论的意图，才继续讲开了。

　　Who’s unhappy
　　We’re unhappy
　　How unhappy
　　Too unhappy
　　Oh! Oh! That won’t do
　　When you are blue
　　Just knock on wood

　　“欢迎光临！”
　　一声清脆的童音从屋子深处跃出，蹬蹬地一个红发的小孩向他扑过来。那种热情的势头让撒加不由得朝椅背昂了一昂。在即将击中目标的一瞬，那小孩却轻巧地站住了，与他恰好隔了一手臂长的距离。递上餐单，挂上两个酒窝，爽爽地说：“先生想要点什么呢？”
　　好可爱的小孩。乘着水的眸子，胖胖的脸蛋，让人有想用力掐一掐的冲动；最特别的就是他额上青色的两点，就好象是某种魔法小说里用来故弄玄虚的封印。
　　看到他灵动的双眼，撒加顿时觉得清凉起来，弯起嘴角，笑着：“请给我来一杯咖啡吧。”
　　“哪一种的呢？这里有蓝山，有哥伦比亚，还有摩卡。”
　　“这里还能这么讲究啊？”显然有些意外。
　　“当然咯！”小孩兴奋又自豪地眯起了眼睛。“这里可是巴格达有名的中转站，大部分从东亚来的货物都是在这交易转手的，任何你想要的商品几乎都可以在我们的店子里面找到！”
　　“哦！原来Purple Cafe是这么有来头的啊！”
　　大部分东亚来的货物？除了正路的，可能还有偏门的东西吧……他为什么会选定在这里见面呢？不会只是一个巧合，或许他的秘密就在此地……

　　Who’s unlucky
　　We are unlucky
　　How unlucky
　　Too unlucky
　　But your luck will change
　　If you’ll arrange
　　To knock on wood

　　“那么请给我一杯蓝山吧！不要糖不要奶，纯纯的就好。”
　　调味料好象永远都是多余的。
　　“咖啡一杯。请等一等，马上就到！”迅速地写好单子，冲他一笑，小孩转身又跑进了铜镜的深处。

　　Who’s got nothing
　　We got nothing
　　How much nothing
　　Too much nothing
　　Say nothing’s not an awful lot
　　But knock on wood

　　撒加侧转眼望向藤帘缝隙间泄漏出的窗外景观，巴格达人在刺目的太阳下叫卖着，走着，而他们旁边仿佛静止了的河水则在沉默地蒸发着，在城中酝酿着腥味的酒。发现自己无法再继续刚才的思考，撒加的心头竟浮起一种对此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呢？他困惑地低声询问……

　　Now who’s happy
　　We’re all happy
　　Just how happy
　　Very happy
　　That’s the way
　　we’re going to stay
　　so knock on wood

　　捏着细长的杯耳，听着曲中那虚构的气氛，撒加的神经开始紧绷，时针已转向三点。这是其中一个最令人焦灼的时刻，偏偏却停留在这家所谓的中转站。依旧阴凉，海棠叶上光影斑驳，红发小孩伏在屋里一张嵌石的圆桌上写画着，店里的人已经从美国和石油谈到了今晚上要煮的菜……这，根本是与他不同调的悠扬。未来，即使似乎没有人在期盼，是否也在彷徨的等候中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并开始翘首以待呢？

　　Now who’s lucky
　　We’re all lucky
　　Just how lucky
　　Very lucky
　　Well smile again
　　and once again
　　let’s knock on wood

　　“小红帽！你家大灰狼呢？”从店外游进了一个水蓝色长发穿着灰色恤衫和帆布长裤的高挑男子，当他挽着画夹经过时，撒加闻到了一阵植物的清香，隐隐有玫瑰的味道。
　　……
　　没有回答，撒加嗅到了空气里开始蔓延失恒的因子。
　　“哎！小红帽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了？隔壁的小女生又不甩你啊？”
　　冒烟……
　　“别怪阿布罗迪哥哥不点醒你。泡这里的妞就三个字：快，狠，准！找哪天揪准机会，把你那小情人的黑头巾一拽，亲她一个，就可以私定终身了。怎么样？这个方法够直接吧！！”
　　引爆开始倒数……
　　“如果你有着落了，可千万要记得阿布罗迪哥哥啊。我可是很喜欢她的二姐的。”
　　水蓝色的涟漪还在荡漾着……
　　“至于你家的算死草啊，就算了。万一他算出给姊妹俩的聘礼开销过大的话，他一定会你的牺牲你的豆芽梦，那你就只剩下私奔这一条路了。”
　　滋——
　　“你这条早该灭绝的史前变态生物，怎么又光临地球了？莫非上回小行星撞击大陆的时候，你忘记了往自己的嘴里塞块银子？”

　　轰隆——整个茶座里的人都笑开了。那水蓝色不单不生气，反而格格地笑起来，伸出手揉揉桌子对面的红头发：“这嘴巴有长进啊！好了，贵鬼，不闹了。你家金算盘呢？”
　　“搬到溪里砸鱼去了”，贵鬼没好气地回答。
　　“这么慷慨啊！我就却之不恭了。认真的，我有急事要找你家先生呢！”
　　听到那阿布罗迪至今一句最正经的话，撒加暗笑贵鬼还是骂得没错，这世上竟还有比加隆更没有口德的人。那一直被提及的人，在他口中竟换了三四个名号。也不知道当事人听到后会有什么反映，不过，好象那孩子倒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先生到另一区的民居里帮忙看症去了，应该快回来了。你等会吧。”
　　“原来在贡献社会啊。我看他是在贩卖抗生素吧。Damn it！这个鬼地方，药物比导弹还稀罕。上次发个烧，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在座的巴格达人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一片的自嘲与凄然的神色。
　　“终于要打仗了，这日子也是熬到头了。尽管前途未卜，生死也未知，但总算有了一个希望。”其中一个老者搓着皱皱的手臂对自己的同胞低叹。
　　昔日的巴格达……二十年间的风起云涌，只是前尘如梦……
　　一片沉默，留声机里换上了一首又一首的歌。
　　这可以被看作是希望吗？巴格达人不会是穷疯了吧？仿如一支箭插入心中，撒加突然有了被刺伤的痛觉。
　　那抹水蓝还是背对着门口，不耐烦地想要打破刚才由他一手搅动的阴郁。
　　“我还说，穆怎么这么无聊呢。死赖在这里赶都不走，难道他还想从萨达姆大叔手上捞一笔？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等到国际红十字会杀入伊拉克以后，他铁定血本无归。还是——”
　　阿布罗迪刻意埋个炸弹：“他早就未雨绸缪了？而现在兜售抗生素是在付双人机票钱。”
　　“先生才不是这样的人！他疹症一向是不收费的。而且，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先生，你这条两只眼睛挤在一起的比目鱼！”
　　雷，果然又响了，不过，是旱天雷。

　　“贵鬼，不是告诉过你要有礼貌吗？”
　　一个悦耳温柔的声音在撒加身后飘来。“噫”的一声，那人已经把门带上，走向了那一团水蓝色。阿布罗迪的闯入曾在铜镜里吹出涟漪，而这个人，撒加望着他紫色的长发，一身月白紫缎面的长袍幽幽拂过，却像一滴水沁入海中。那样不知不觉地，然而令镜里回复平衡。
　　到此时，阿布罗迪才转过身来，让人看到他的模样。惊艳！男人长成这样实在太过分了，怨侣俱乐部几乎可以发律师信去起诉他了。如果“美貌”取代“幸福”，被形容是一个大饼，然后全世界的人变成老鼠一齐去抢，那他一定夺走了一大半。好象生来就是为了迷惑众生一般，他立于铜镜中闪着使人摒住呼吸的光，骄矜却不失温柔地在盈盈地笑着。巴格达是沙漠里的绿洲，而阿布罗迪则是立于林中的天使。不，不是天使，他不是来打救苦旅中饥渴的途人的。他根本不理你，只是让你看到他手中拿着你够不到的半个大饼，竟像是在炫耀。
　　“阿布，你就为什么老是和贵鬼斗嘴呢？”被称作先生的人有点哭笑不得地问。
　　那些尖酸刻薄的气焰仿佛不曾存在过，有人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穆，你终于出现了！你再迟来一步，我就要被你家贵鬼吃得鱼骨都不剩了。”
　　“拜托，你这副扮猪吃老虎的模样，我们不是第一次领教的了！”贵鬼还是气鼓鼓的。
　　“嗯，嗯！非常好。穆，我就说过嘛，这孩子在耍嘴皮子的道路上应该可以比你我走得更远的。年纪小小，就已经能揪住我的死穴了，总有一天要带你去谒见掌门。”
　　“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贵鬼，可以倒杯绿茶给阿布和我吗？”
　　穆在屋子中央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一面又拉开另一张椅子，示意阿布罗迪入座。旁边的巴格达人向穆略略地点头致意，一切又重新宁静下来……

　　看来今天真下馅饼雨了，撒加感叹，这小小的cafe，竟然聚集了两个如此出众的人物。紫发的穆五官精致得像最剔透的水晶娃娃一样。但说他长得很幼齿吧，一双淡绿的眼睛和额头上红色的两点蛾眉，又分明流露着隐逸的气质。
　　意识到撒加的视线，穆摆过头来，微微颔首。眼睛里带着的笑意让撒加想到了春天到来前藏在融雪里的那么一丁点的绿意，不过——撒加把垂在挡在眼前的卷发捋到耳后，也点了一下头——距离春天依然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