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公主》高芊芊

97、第 97 章

　　清音摆摆手，喘息着说道：“没有……我们到了后头林子里，刚上了树，还没找到鸟窝，倒看见了别的东西。”
　　秀芝害怕道：“该不会看见蛇了吧？”说得几人心里都有些毛毛的，都看着清音。
　　清音又摆摆手，说：“不是蛇。那里有一颗野葡萄树，葡萄藤顺着树爬得老高，那叶子上趴着根指头粗的绿色的大肥虫！它的颜色就同叶片一样，初时我们都没看见。无意间一转头，看见它就在我鼻子底下。我的妈呀，吓死人了！”
　　说完，还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玉笙等人听了，都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细疙瘩，竟痒起来了。
　　流云提着一壶水过来，给茶壶里添了水，转身正要走时，指着晴烟的裙子，说：“这是什么？怕不就是你们说的虫了。”
　　晴烟听了，惊得直跳起来，又忙左右地往后扭着头去看，要找流云说的虫在哪里。秀芝指着她的绿裙子上的一朵金色印花说道：“在这里。”
　　众人都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条簪挺粗细的绿色的小虫，身上有几个红褐色的小点，尾部还竖着一根尖刺。看清楚了这虫的样子，围观的人都后退了几步，独留晴烟在原地急得直打转。
　　流云见众人都害怕，说：“这有什么，就怕成这样。”放下手里的壶，走去折了枝野草，用草枝子把虫从裙子上挑下来，顺手掷在水里，又提着壶走了。
　　众人见她走了，都面面相觑。晴烟道：“哦，我想起来了。流云姐姐小时候在她家里，时常地帮着家里喂鸡喂猪。这些虫子她一定是经常见的，所以她不怕。”
　　秀芝道：“她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专门喂鸡喂猪来卖的么？”
　　晴烟道：“不是，我听她说就是普通的农户，家里姊妹多，爹娘养活不起，才卖了她。她还是家里最大的呢。”
　　众人听了，都唏嘘起来。于是玉笙同几位小姐又谈起家里丫头们的来历。郁金晴烟等人不听这些，就又各自走开，自去寻好玩的玩意儿。
　　玉笙昨夜没睡好，此时午饭后就有些困倦。见林秀同骆家两位公子还在那里谈天说地，便自回那边屋里，想要去歇一歇。流云正在那里看着小丫头们玩斗草，见玉笙回屋，便跟上去。
　　进得屋来，玉笙便叫铺床。流云知道她是要午睡，便三两下从衣包里拿出东西来铺好，又替玉笙脱去外头的大袖衫子，除了头上的首饰，服侍着玉笙睡下。她又把东西一一地收拾好，见玉笙闭了眼睛，就轻轻地关上门出去。
　　清音同姐妹们立在廊桥上钓了回鱼，觉得无甚趣味。因见那边远远的柳树下湾着一条采莲船，便同姐妹们道：“你们看，那里有条船。”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条小船，船上并无人在那里。别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偏清音见了船便放不下。她因为听见晴烟说，去年她们来东川时如何坐船，后来在赶马集又如何划船，又采莲蓬，心里羡慕得紧。今番见了这船，便也要效仿她们，也要划着这船去采莲花。
　　想了想，她便走去把她大哥的衣襟一拉，使了个眼色就走开了。骆清辉正同林秀和骆清风在那里商量如何作诗，才能把今日看见那乌龟吃鱼的趣事记下来。见她妹子来了，只当她有甚急事，便跟着她过来桥这边。
　　清音把要划船的事跟她大哥说了，骆清辉道：“你别看这里这样，水可深着呢。再说，我此时上哪里给你找船去？你要划船，家里池子里划去。”说着就要走。
　　清音忙拉着他的袖子，说：“好哥哥，家里的池子有什么趣，又小。我知道水深，我会小心的。船我已经找好了，一点不费事。你看那边。”说着，拉着她大哥，指着荷塘那边的一排柳树，说：“那里不是现成的船？你就叫小厮把船划过来就成。我就玩一会儿，我也学学书里说的采莲姑娘。”说完，又拉着她大哥的袖子来回晃。
　　骆清辉被她缠得无法，又见那边确实有条船，便妥协道：“你就在那桥边玩一玩，可不能划远了。那池子中间可深着呢，里头还有成精的王八。要是掉进去，它一口就把你吃了。”
　　清音听见他允了，拍了两下手就跑了，哪里还听见他后头说什么。骆清辉叫了小厮来，叫他们把船拉过来，就立在那边看着，再叫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站在桥上守着姑娘，别叫她们把船划远了。小厮答应了一声，自去拉船。
　　林秀也听见了他兄妹二人说话，见清音走了，才说：“这一定又是我们家的那一位想出来的吧？”说着，回身到处看玉笙在哪里。没见玉笙，便问丫头。丫头回说在屋子里歇息，才罢了。
　　清音回去同姐妹们说了划船的事，众人都拍手说：“你这鬼精灵，是怎么想到这个的？既有船，咱们就玩玩。”
　　清音看见玉笙不在这里，问丫头们。流云回说玉笙在午睡。清音道：“那就可惜了，这么好玩，偏她不在。”
　　秀芝道：“我看那船不甚大，坐不了几个人。咱们这些人，连同丫头们有十来个，都要玩，船上坐不下，一定要分成几拨。大嫂子既睡觉，咱们就先玩，等她醒了，她再玩。”
　　众人听了，都说好，又商议上船的顺序。这些小姑娘平时难得出门，更不用说在外头划船玩，因而都兴奋非常，都要先玩。最后大家商议定了，猜石头剪刀布定输赢。
　　第一轮，清音赢了。她扬起脸，说：“我可要先去了。你们慢慢猜，我去洗洗手就来。只怕我洗完了手你们才定完呢。”说着，提起裙摆就往后飞跑，急得丫头翠羽在后面边跑边喊：“姑娘慢着些，当心摔了。”清音哪里听她的，一路往房子那边飞去，跟只黄色的小蝴蝶似的。
　　玉笙在屋里才睡了一顿饭功夫，梦里还在同人作诗比高下呢，忽听见有人喊救人。她的诗才作了一半，就看见天边一大片红光，还有些黑烟直冲云霄。玉笙心一惊，知道是着火了 ，便要往外跑。偏她的裙子是湿的，紧紧地裹着两腿，无论她怎样用力，都挪不了半寸。正在那里着急，便觉得有人推她。睁开眼一看，是流云。
　　流云神色慌乱，见玉笙醒了，只说：“外头骆三姑娘落水了”，便转身去拿衣服。她见玉笙还坐在床上发愣，一把将她从床上拉下来，手忙脚乱地替玉笙穿衣服，系带子。玉笙脑子发懵，还在想骆三姑娘是谁，流云已经替她穿好了衣裳，拉着她就往外走。
　　玉笙一摸头，说：“还没梳头呢。”便要转身回去。偏流云拉着她不放手，反更用力地将她往门外一拽，拽得她险些跌一跤。她只木讷地跟着流云跑着，耳边听着众人的呼喊。
　　来到木桥边，只见翠羽跪在地上，手抓着桥栏杆，半个身子探向水池，眼泪混着汗水滴落在前襟上，一脸的惊恐和焦急。
　　几个小厮下水去摸了一阵，上来换几口气，又沉入水里。水面上漂着几只船，船上站着几个撑着竹竿的媳妇。船把荷叶荷花压倒了一大片，船的后面是一条压出来的水路，折断的荷叶趴在水面上，正在流失生气。
　　岸边围着一圈人，都互相扶持着，想看得更仔细些，又不敢往前。骆清辉在人群最前面来回地走着，指挥着水里的人。骆清芬哭得头发晕，脸发白，身体有些支持不住，由丫头扶着坐在凉亭里。林秀正在人群外，对着一个婆子说着什么。那婆子听了，点了几下头，便急匆匆地往大路跑去。
　　玉笙过来见了这景象，问林秀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落水的。
　　林秀道：“我同清辉兄在这边坐着，她妹子清音过来找他，说看见那边有船，要自己划船玩，左右赖着她大哥依了她。清辉说水深，叫她自己小心些，她就过去同姑娘们说了。过了没一盏茶功夫，就听见说有人掉进水里了，过来一问，才知落水的是她。那里水深，这会儿还没见人，就是捞上来，怕也不中用了。”说着，又走过去站在骆清辉身旁，同他说着什么。
　　玉笙也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忙乱。此时天上乌云已散尽，太阳照在人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疼。岸边的垂柳也蔫蔫的 ，没有一丝活气。玉笙觉得眼前发白，脑子像蒙着一层轻纱似的。她只觉得此时的景象不太真实，更像是梦境。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刚从梦里醒来，难道自己一直在梦中，这是个梦中梦么？
　　如果不是梦，但此情此景又像自己曾经历过的，每个人的表情，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那么熟悉。难道是前世的记忆，自己喝了孟婆汤没忘干净么？
　　玉笙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前世的记忆。她很喜欢清音这姑娘，因为她热情开朗，活泼有趣。听见清音掉进了水池，她自然也是着急的，也为她担忧。但这种着急和担忧始终不彻底。玉笙知道，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这样，近似冷漠地问几句，看一阵。可是她真的觉得还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