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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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忙碌着分赃的二人对后院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等箱笼翻遍了都没找到金子，金半两直起身活动了下腰背，心说那俩学徒怎么铲个尸体半天不见人影，该不是又在哪里偷懒了，抬脚就要往后院走去。
脚一伸一抬，一个小匣子被“骨碌”踹到一边，满匣子的小玩意儿连带着一角暗黄的纸张倾倒在棺材边。
“……契官”
看到纸上褪色的红印金半两眼珠转了两转，见一边冯伟还在翻箱倒柜，做了个活动腰腿的假动作，矮身去捡那张地契，没注意身后冯伟已悄声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刚将地契拿到手里，一阵黑风吹来，长明灯霎时熄灭，黑暗中棺材的轮廓越来越近，金半两头还没抬起来，瞬间被压断了脖子，最后的视线里，是嘴角越咧越大的尸体向自己压来。
棺材一路从脖子碾到张开的双手，骨骼挤压的脆响传来，直到那双手黏糊糊地融进了地面，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黑暗中前方传来诡异的“嘎吱声”，暗中靠近的冯伟皱起眉，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一吹。
天色又暗了一点，灵堂深处放棺木的地方更是黑黢黢一团，勉强照见的一方区域中，暗色的液体从不知何时翻到的棺材下洇出。
金半两的头倒是伸出来了，下边却只有筋膜连着，劣质的棺材扣在他背上仿佛一个大乌龟，下面连肉带骨被砸成了一张薄纸。
压成这样，已然是断了气了。
本想亲自将其结果的冯伟却并没因这场意外而松一口气，火折子递出，只见金半两好端端放在在棺材外的手也被碾成了肉酱。
火光抖动了起来，想到之前调戏寡妇莫名其妙被树砸死的冯二流子，冯伟咽了口唾沫，悄悄将火折子往黑洞洞的棺材里照去……
嘶哑的喊声划破寂静的宅院，冯伟屁滚尿流地往院门外跑去，也顾不上还在后院的几人，从外面把院门闩住，转头奔向渐黑的夜色。
从乡东头一路窜到乡西头，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善人乡却是一个人也不见，刚到家，笑容娇美的崔氏迎上了上来，冯伟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呼喝着让崔氏前去倒茶，冯伟惊魂未定地在内室里坐下，崔氏很快将茶水搬上。
喝了两口热茶，冯伟奇怪地望着一旁面目模糊的崔氏：“怎么不点灯……学儿呢？”
天色已晚，室内只有一旁热茶的碳台折射出些微的火光，冯微看了两眼，总觉得造型有些奇怪。
崔氏面色惨白，嘴里有些迟缓道：“学儿……不就在你旁边吗？”
“……我看你你这婆娘是讨打了！”
边上空无一人，冯伟眼睛一瞪，跳起就要来打人，然而刚起身就又被撞了回去。
茶水倾倒，露出带着血肉的碎裂甲片，墙壁四四方方朝自己挤压而来，粗重的喘息声荡开，弹在冰冷的木材上制造出回音。
灯光忽然亮起，散发出一股油膏的香味，幽幽冥纸落下，在炭盆里燃将起来。
眨了眨眼，冯伟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口破旧的棺材里，崔氏摸样的纸人正站在棺材头边，鲜血从剖开的肚腹中溢出。
大红的嘴角张开，纸人空洞的眼睛望着他，再次重复道：“学儿……就在你旁边啊……”
一阵吹气声传来，头顶的火苗歪了歪。
冯伟僵硬转头，就见耷拉着脑袋的冯衍尸体正狞笑着看着自己，随着他不断吹动，数只蛆虫从腐烂的口唇中涌出。
火苗熄灭，棺盖猛地闭合，将凄厉的惨叫尽数封在其中，随即被毛骨悚然的啃啮声代替。
冥纸燃尽，留下一撮黑灰，随着丧盆的火焰熄灭，最后一缕光线也消失了。
天黑尽了。
安静的后院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卧房的门打开，李香儿披散着湿发，一摇一摆从房间里走出。
红润娇艳的面颊映照着中庭的漫天飞灰，乌黑的雪粒融化在柔顺反光的漆发间。
光滑细嫩的脚丫踏过一路灰痕，勾连得粉色指甲脏兮兮的，风一吹轻薄的衣摆便忽忽荡荡，微敞着露出乳白的半圆。
拢着松散的罩袍，李香儿来到前院，金半俩的尸体还在地上，棺材却已好好的摆在长凳上，等待着佳人的到来。
在金半两扁平的胸前掏了掏，上好的膏油烛重又在棺材前后两侧点上。
灯火下冯衍嘴角餍足地勾起，露出一点暗色的血渍。
满堂的尸臭已经消失，李香儿俯下身摸了摸郎君苍白英俊的脸，拉起一旁浸满了血的白幡，擦起棺材来。
边擦边唱：
“红木漆，蘸双漆，我给郎君换新衣；
剥了皮，煮了筋，郎君与我笑嘻嘻”
鲜红的鲜血涂过破旧开裂的棺材，如同上了一层新漆，李香儿面容光洁，神态祥和，樱桃小嘴张开，露出陶醉的神色。
她边唱边跳，裙摆便如同花朵一般盛放，划过棺材，划过尸体，在又一次路过棺材边时被一双冰冷大手急不可耐地捉了进去。
烛火摇动，复至天明，待到天色大亮，李香儿才从棺材中走出，重又到内院梳洗一番，打扮妥当再次来到了周婆子家。
还了两个鸡蛋，李香儿高兴地告诉周婆子，冯郎已经大好，就是留下了点后遗症，脖子总是耷拉着，他嫌丑，又大病一场，身体虚弱，躲在屋子里不愿见人。
这就向周婆子借几块干净的纱布并长钉，好好拼合钉起来了却亲亲郎君一桩心事。
要是普通老太听得吓也要吓死，周婆子接生婆干了那么多年，什么恐怖景象没见过，用剪刀撕开的肚皮摞起来能顶到天花板。
打量了一阵看起来气色红润衣着整洁的李香儿，老婆子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拿出几块纱布并长钉给了她。
看着人飘飘荡荡往家去了，目送的周婆子老眼一花，就见李香儿背后贴着一个高大的黑影，耷拉的脑袋亲密地贴在李香儿脸侧。
抚着胸口下意识一惊，复又想道，看来也不是不愿出门，都是死鬼了还把媳妇儿看得挺紧。
周婆子放下心来，见怪不怪地抬脚回了屋。
李香儿不疑有他，回到家，见丈夫还好好待在棺材里，打把水给郎君擦擦脸，换上新的膏油烛，方缓步走向后院。
中庭里棺材铺的两个伙计，正带着他们不成人形的师傅卖力地挖着百年桃木的残根，一旁冯鹏僵死的尸身趴在地上，用个小铲子一寸寸铲着地面的桃木灰烬。
除去两个鬼仆，伙计的面部也呈现出青灰的死气来。
李香儿对这几人视而不见，回到卧房关上了门。
长明灯忽闪忽闪，前堂的棺材盖发出刺耳的“轧轧”声，一阵风吹来，本来暗淡的油灯便全灭了。
一高一低的脚步声在前院徘徊了一阵，目标明确地往后院的卧房走去。
卧房没有开灯，娇小的李香儿坐在床边，专心地用钉子将支撑的木板连接到一起。
一只腐烂的手柔情无限地拂过李香儿光滑的脸蛋，脑袋耷拉在肩膀上的黑色身影发出嘶嘶声，那冰冷的触感令李香儿忍不住缩了缩。
她嗔怪地拍打了一下肩膀上的大脑袋，下一秒被温柔抱起，李香儿从善如流，皓腕一展菟丝子一般攀住丈夫结实的脊背。
轻薄的衣袍顺着光滑的臂膀溜下，又被山峦挡住，感受对方手指的轻抚，李香儿面上飘起红云，低低唤道：“冯郎……”
双腿不自觉夹紧，快|感越积越多，李香儿一手按住堪堪挂着的衣摆，一手将老神在在的男鬼丈夫揪下来，恶狠狠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耳朵。
“快些……快些……”
“慢些……慢些……”
内院里传来女人的娇泣，男人的低喘，逐渐拔高的哭叫声中黑气汇集，小院的空气一寸寸变得冰寒。
桃树桩被连根拔起，阴风呼啸中两个伙计如同被吸干了般迅速风化成两具干瘦的尸身，徘徊着和另外两具一起，彻底加入了鬼仆的行列。
天色暗了下来，善人乡上方乌云汇聚，却又半天没有下雨。
父亲冯伟一天一夜未归，冯天学也并不在意。
说是去治丧，谁知道是不是借机找姘头去了，也不带带他！
天阴沉沉的，待在家里又得看那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继母摆谱，冯天学憋闷地来到自家新开的玉米地。
刚站到田埂上就见黑风中人影一闪，躲进了青纱帐深处。
冯天学心想该不会是那疯婆子又来掰玉米了，气势汹汹地提着棍子下了地，
拨开一丛丛玉米，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蹲在田垄上，正往嘴里塞着什么。
好哇！果然偷吃玉米的！
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冯天学兴奋地抡起棍子就砸了下去。
风声呼啸间背对着自己的人发丝被吹开，露出一截脖颈，上面缠绕着奇怪的东西。
……绳子？还是纱布？
冯家，曾氏远远望着冯天学离去，转身和窗下的花匠使了个眼色。
待容色娇嫩的曾氏进了卧房，身形健硕的花匠也迫不及待跟了进去。
正得趣间外间的窗口传来一阵一阵的拍打声。
疑心是树枝没有剪好，大风天打到了窗户。
自从和主母有了首尾，这花匠也是愈发拿乔了，仗着自己身下二两肉伺候得舒坦，本职工作那是能偷懒就偷懒。
云收雨歇曾氏懒在床上催那花匠去修一修枝子，花匠咂摸了下湿漉漉的下巴，不情不愿地来到外间。
一推，窗户没推动，看来真的是被树枝卡死了。
这下也没了偷香的闲情，要是老爷回来发现枝叶把卧房窗户堵了，有他好果子吃。
绕道院门外，歇在床边等着第二轮的曾氏突听得一声惨烈的惊叫。
惊慌失措地穿好衣服起来，外窗那拍打的动静还在持续，而花匠苍白着脸歪倒一边。
曾氏抬起头定睛一看，就见不久前出门的冯天学此刻正四肢大张地倒挂在树上风干，手脚被打断蛇一般绕在树枝上，肚皮鼓鼓眼珠暴突，胀满的泥沙从口鼻中不断溢出。
风一吹，脑门便晃荡了起来，一下一下磕着窗棂，制造出拍打声。
望着这可怖的尸体，曾氏软倒在地面色惨白，心想这可如何是好，冯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是主家回来可还有她的活路？
当下搜刮了番屋内的金银细软和那花匠私奔也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