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柳草风》楚七泽

35、十

　　“金珠，银豆，这！这！”草离极力在人群中挥舞着纤细的手臂，试图唤起两个肥硕妹妹的注意。“姐！”银豆的三角眼最先发现了嘶喊了许久的草离，接着金珠排开众人，一起朝草离奔来。
　　“姐！你回来啦！真好！”金珠依旧略带腼腆地说。
　　“姐！我们也快放假啦！咱快能在家一起玩啦！”银豆依旧欢快地说。
　　看着少不更事的妹妹们，肉肉的脸，厚厚的唇，质朴的像路边毫不起眼的两棵树苗，小小的让人怜惜。草离好笑地想起那天，阿姨唯一一次带她去菜市场，碰见过去的一个同事，那个同样被生活折磨变形了的妇人惊讶地指着草离对阿姨说：“呀，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以前我们都偷偷替你愁你那俩丑闺女怎么嫁得出去呢，那么难看还没素质···现在好啦，看到这个我就知道你以后该愁挑花眼了！哈哈！做梦都想不到小姑娘现在能变的这么漂亮！还有气质！怎么变的啊，那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呢？”草离解恨地看着阿姨的脸渐渐绿了，丝毫不顾那个妇人的询问，扯过草离就走。
　　其实草离还是很羡慕妹妹的，随心所欲的成长还有妈妈捧为掌上明珠，蛮横霸道的讨厌还被妈妈无条件包容。不像她，早早的失去妈妈，早早的懂事长大。
　　“妹妹，你们爱你们的妈妈吧？”多么珍贵的母爱，草离永远缺失的梦想。
　　“爱她？我们讨厌她！我们没有爸爸！她对我们不好！”控诉声从两张口中传出，仿佛没配合好的声部，刺耳的嘈杂。
　　“你们妈妈，她有什么苦衷吧······”草离没想过自己能这么慈悲，她只是隐隐有些担忧，为阿姨那张失去光泽的脸，为妹妹年少无知的愚笨。

　　放假是古原最幸福的日子，他又可以和草离在一起了。“草离，我们出去玩吧！”“古原，我在家有点事，下次吧！”“草离，呵呵，我想去你家看看你说的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古原，我爸上班去了，下次吧！”
　　“草离，你家又有什么事了吗？”
　　古原望着死了的手机，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心爱的女孩，到底怎么了?他决定去看看。
　　因为爱她，所以会爱她的一切，包括苦难和折磨。

　　放假是荒城最痛苦的日子，晴翠形影不离的在身后变本加厉的轰炸，“你该学习了，这样咱俩才能念同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博士、博士后！”神啊！天地怎么还是无光啊！苍天怎么还是无眼啊！
　　盯着面前写满字的书，草离怎么这么吝啬！电话不接，连一个字的短信都不回！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哇啊啊，你想干嘛？”晴翠刚浸了凉水的手贴上了荒城正冥思苦想的额头。
　　“我是想，以你一上午看一页的速度，是不是该把你睡觉的时间也利用上？”晴翠双手叉腰，佯装好奇地问。
　　“哇啊啊······”荒城哀嚎着攥紧了手中的纸条----那可是他千方百计、千辛万苦弄到的救赎----草离家的地址。
　　他决定去看看。不过，当务之急是先甩掉晴翠。

　　“铃铃铃···”清晨愉快的门铃声打破了一家五口的沉默，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沙发上衣冠整齐的中年男女疑惑地对望了一眼。银豆从书房里奔出来开门，“你找？”门外是一个宽和有致的男生，“草离，在家吗？你是······”
　　听见草离的名字，中年男人“噌”地站起来。“叔叔好，”古原终于在这个家找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可短短一年间他怎么会衰老得面目模糊？“我是古原，您应该不认识我，可我认识您呢！高中时候您天天来接草离回家！”我也只是高中时候遥遥地看过您接草离回家，看过草离开心无忧的笑容。
　　“古原？哦，我记得你，呵呵，你不就是小时候被离离说哭的胖小子嘛！”父亲瘦瘦的笑容里盛了满满的爱。
　　在阳台上洗衣服的草离恍若听见了古原的声音，她苦笑了一下，最近是太累了吧，都开始幻听了。爸爸也不帮她，她也不再指望别人帮她。
　　“嗯嗯，”被忽略的中年女人清了清嗓子。古原慌忙补充道，“阿姨好！”同时在心里纳闷，“草离家不一直都是她和父亲两个人吗？她们是······”
　　妇人完全没理会古原的问好，只是把脸转向男人，“家里来客人了，我们是不是更该出去买菜了？”
　　中年男人迟疑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古原，郑重地托付：“我和阿姨不在的时候，草离就交给你照顾了!”
　　古原一时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亦郑重地回答：“好！”即使赔上自己，即使生世惦念，他都会让草离幸福！只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离离，我和阿姨出去了，你要好好照顾妹妹！”父亲的嘱咐从客厅传到阳台，被哗哗的水声冲淡。“我们早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草离听见妹妹嘟哝着。
　　“好的。”只要是父亲的话，她都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