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柳草风》楚七泽

36、十一

　　“哟，没想到我的草离这么迫不急待地想当家庭主妇啦？”熟悉的声音，抬头，是古原？是古原！久违了的玩笑，唤起了草离的暴力之念，挥起沾满泡沫的拳头追着捶过去，笑声惊动了金珠、银豆，别说她俩没见过姐姐这么高兴过，就连古原，也好久没看见过草离这么恣意的快乐了。
　　“早知道就早点来了！不过，现在也不晚！”一边躲一边笑的古原幸福地想。
　　其实幸福很简单，就像炎热的夏天，水管里流淌的水，清清长长，冰冰凉凉。曾经一点熟悉的愉悦，洒上一点阳光，培上一点汗水，就会繁茂成一株葱葱郁郁的大树，高远的望不到尽头。天尽头，何需有香丘？
　　草离从前为古原掩埋的黑暗，全部在家的世界中消散无疑，她也幸福的笑了。

　　围着草离做出的一桌丰盛的佳肴，谁也没有动筷。“姐，这都12点了，妈妈买菜怎么还没回来？”银豆忍不住问。
　　“应该是碰见熟人留饭了吧！咱们先吃！”温柔地向妹妹解释，同时也宽慰着古原。
　　古原心头翻涌着一种道不明的情愫，他看着曾经娇弱的草离熟练地洗衣做饭，熟练地管教妹妹，熟练地照顾家庭。他突然有些害怕，怕她坚强的不再需要她，怕这幸福短暂的像诀别，怕她不会再要他这只目睹过她所有不幸的蚌。
　　不会有什么事吧，他和她的幸福，再也经不起相隔了。

　　一起吃过饭，草离洗完碗，“金珠、银豆，去书房写作业啦！小心你们妈妈晚上回来检查！”金珠、银豆看了一眼帅气的古原，继而相视一笑，欢腾地蹿进书房。
　　夏日的午后，躁热的阳光被窗纱滤得影影绰绰，许多心事可以详详说说。
　　“古原，你也看见了，现在我家就这个样子···你可以选择不要我···”女孩的声音低下去，不知道是怕妹妹听见，还是害怕被拒绝。
　　古原宠溺地笑，“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除非你先不要我了！”“铃！----”男孩急急的表白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这个时候会是谁呢，爸爸？----草离迟疑地拿起听筒。
　　“砰！”圈圈线吊着跌落的话筒在空中无助地摇晃，惊醒了即将实现的幸福绮梦。

　　古原平生第一次看见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女孩只会微笑的脸上滚滚而来。“草离······”他平生第一次看见草离哭，苍白的脸颊好像沾染了死亡的气息，阴森森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姐，怎么了······”妹妹站在门口，惊惶地看着从认识就没有大喜大悲的姐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大喜，后是大悲。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不祥。
　　抹干眼泪，草离平静地说：“爸妈在买菜的路口出车祸了，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抢救无效······不要怕，有姐在，你俩就一定不会有事。”

　　三天，古原默默地陪着一身黑纱的草离办理丧事。不眠不休的三天后，草离终于把茫然无焦点的目光转向身边的他，只要是她的决定，他都会接受。只要她幸福，他就幸福了。他是她的蚌，永远的蚌。
　　“古原，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那双空洞的眼里，没有了泪水，只有蒙蒙的大雾，古原看不见方向。

　　古原，我的幸福已经在大学前用完，可我还是那么贪心，我以为我可以和你克服重重阻碍，我以为我可以和你再次笑逐颜开，我以为一切悲剧都是巧合······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迎难而上了，我已经无法对你真心微笑了，我已经再也经不起巧合了······
　　即使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可我真的怕了，我真的累了，我真的要放手了······
　　我害怕去想，如果不是你，爸爸就不会外出买菜，也不会遭遇车祸，更不会弃我而去，阿姨也不会丢下妹妹······你要我怎么再和你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古原踉踉跄跄的黑色背影，像曾经给她全世界温暖的父亲。草离一直以为，他们的爱，永生都在，可全部，瞬间不见。炎炎烈日的夏天，草离彻心彻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