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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头雾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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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带来看看。”男子未被遮挡的左半脸俊美异常,尤其是那张嘴的形状,曲线窄宽、软硬刚好。
樊舟不知不觉就把对雕塑的评判标准安在此人脸上——大概只有在脸可以被随意捏动的情况下,才能有这般惊世之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对方过分低眉顺眼,气质阴郁孤僻都入骨了般。
这人的衣着饰品没有特点,举手投足又全都是令人耳目一新的特点。
连面具都遮掩不住的闪闪发光。
樊舟初觉这是没什么印象的龙套。
虽然有这么精美深刻的……建模。
但脑子里硬是搜刮了所有角色,就是没想起是谁。
这露出来的半张脸,绝对是全角色图鉴里数一数二的了。
难不成是隐藏角色?
想起游戏经过重制,那必定会有设定改动,他不禁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防备起来,“是,我这就去拿来。”
“等等,”明如素意外发现,近七年来不论如何都不肯跟人交流的爱徒,如今眼中竟有分外的欣喜。
这让她看见了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大弟子恢复昔日风采的机会。
“景戈,你可要和他同去看看?”她试探地看向顾景戈,却真的见到对方那双忧郁的眼睛变得明亮。
多年前,顾景戈的眼神便有如池中悬月,清雅潇洒、肆意波动。
至今再次零零碎碎拼凑出神光来,也只有当时三分有神。
顾景戈呼吸略微急促,“当然可以。”
景戈?樊舟还是觉得对这个名字没印象,可明如素显然对他不一般。
“那师兄…”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讲,真的拗口且羞耻,他再怎么成熟稳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地一直这么叫,“…走。”
去拿个信物而已,还要叫个人去,自己还能翻墙跑了不成?
反正只是原路返回罢了,樊舟与顾景戈一左一右出了正殿,走在阳光刚刚好的天底下。
顾景戈想和他搭话,但他走得匆忙,速度完全没客气。
既然都看过了,也没必要再去关注那些建筑物和路人npc了,都是无关紧要的。
重要的是,快点下山。
所以他也并没有注意到别人看见顾景戈时的眼神,有惊诧、质疑、害怕和感动,甚至还有激动晕过去的,简直就是一出出的好戏。
然而两人一个都没把重心放在上面,任由他们奇怪到底有谁用了什么法子,把自闭多年的大师兄给牵引出来了。
……
樊舟翻干净了整个床铺,除了枕边忘记拿的,系统礼包里附送的二级佩剑,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连棉穗夹层都一层层找了、揉了,不大点的空白桌子、柜子也反复看了几遍。
“不对啊,是有啊……”樊舟一屁股坐在床边,忍不住嘀咕。
他看着从头到尾杵在那里监视自己的顾景戈,想问系统又不自在,“待我好好想想放在哪儿了,再晚些给师父送去,师兄先回吧。”
启动系统的方式目前只知道扇巴掌,随便在别人面前表演也忒不正常了。
“…舟师弟,你要找的信物是什么样的?”顾景戈攥紧手中的袖子,肉眼可见的在为什么事紧张。
“一把刻着我名字的匕首,怎么,师兄有见过?”樊舟正想不通为什么找不到信物,万一要做什么支线任务才能拿到,那才烦呢。
“……”顾景戈的沉默似乎饱含深意。
随后,樊舟亲眼见证这家伙从袖子里掏出来把雪亮的匕首。
只不过,上面本该刻着的字被磨得看不清楚了。
“怎么会在这儿?”
“你给我的,不记得了吗?”顾景戈的声音带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但他很快收敛,抿出慈善的笑容,“给。”
“哦。”樊舟接过匕首。
绕了一圈,最后这么既繁又简地拿到手,真是不该。
同时,另一个问题吊在了他的心里。
这个人帮“他”保管匕首的人,是什么样的地位?担当一个怎样的角色?
匕首样式的改变又代表着什么?他可不想以后的剧情变动大到无法应对。
“师兄,我是什么时候给你的?”樊舟掂了掂匕首,“你记得我当时有说什么吗。”
“那是之前的事了,你只跟我说要还你。”
“……那你还问有没有信物。”
“我、我不确定是不是……”顾景戈肩膀轻耸,似乎有些激动。
不确定?难不成“他”没有跟对方说过这是信物吗。
“算了算了,走吧,回去了。”或许是因为始终强调在游戏里,他下意识变得啰嗦了。
有些事还得自己在心里摸索琢磨。
“…小舟!”顾景戈凝视着他,莫名,幽怨、期翼、郑重等情感交杂在其中,偏偏他还能看得懂。
看得他直起鸡皮疙瘩,仿若触达灵魂深处。
顾景戈眼睛的结构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似的,构建出座破旧城池,陈年裂纹泄漏出的光线凄凉、易碎。
还构建出有如蝉翼般的薄膜,护着透明的眼泪……眼泪一直都在,只是无形、无色、无声。
这哪是一个简单的建模能弄出来的。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师兄,”樊舟很快给自己找了理由,“几日前我因执行任务晕厥,现在对很多事都很混沌,所以,我只对你有一点印象。”
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印象…好…”顾景戈的脸渐渐持得端正,好像有意让对方仔细回忆曾经有关这张脸的记忆,“我,是顾景戈。”
樊舟对他突然的认真不明所以,木讷地点点头,“哦,顾师兄。”
“……”
他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
顾景戈鬼使神差地欲把手伸过去。
“舟师弟!”房外突然传来钟汝悔的呼唤声,“人在吧?”
“多半也该回来了,出不去正失魂落魄怒火中烧呢。”陆商乾手里捻着张昭平苑发的任务帖子,上面的梅花印都还没干,“还得是我们这些有担当的师兄姐来满足他的下山愿望。”
“希望小师弟这次听话点。”庚巡去抢任务时,还被调侃是靠小师弟当挡箭牌的丧尽天良组合。
他们哪知道会有人不靠谱到这种地步。
做个饭都能把自己崩晕。
顾景戈的手顿在半道,并不随着三人发出的动静看去,而是落寞地将手给藏回袖中。
“师弟……”钟汝悔一跃过门槛就整个僵住了。
身后二人紧急刹住脚才不至于撞上去。
“这是做什么?”陆商乾从她身后探头出去,亦是倒吸一口凉气,把脖子缩了回去。
庚巡倒是谨小慎微些,但从边缘悄无声息看完后,还是耐不住嘶了一声。
没看错的话。
那就是大师兄了吧?
钟汝悔上次见到大师兄都是差不多五年前的事了,她还以为一门之隔会让顾景戈和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毕竟…那件事对顾景戈的打击实在巨大。
至此性情大变闭门不出,成为宗门的隐秘传说。
他就像干燥土地里的一块沼泽湿泥,阴暗潮湿,孤独地吸附在角落。
简直不知道人要是此刻没站在面前的话,要死多少年岁才能让众人重新见到他。
大家都看清了他光滑简单的银制面具,还有一半远古记忆中半生不熟的面孔。
他瘦了。
任谁在房间里闷个六七八年,都会消瘦严重的吧。
“大师兄。”钟汝悔是在场唯一还能对他感到熟悉的人,因为她曾几何时,是那么钦佩和崇拜这个人。
可是正如她所见,一切,都快令对方形销骨立。
又如何不生出心痛的感觉呢。
“钟师妹,好久不见了。”顾景戈微微一笑,“都还好吧?”
当听见这道声音时,她松了口气,莹莹泪光被强行憋回眼珠中,“嗯。”
还以为,大师兄会和上次见面一样,甚至忘记了该怎么说话。
“大师兄好……”陆商乾和庚巡意识到不可能是某种幻术后,也纷纷蹿了出来。
樊舟觉得当下氛围挺微妙的,竟有点舍不得退出这部分剧情的干扰,“师兄师姐们有什么事?”
陆商乾眼珠滴溜溜转向他,眉头直跳,手里那张帖子微微挥动,看样子是在暗示着什么。
“大师兄你这是出关了?”钟汝悔这才走进房内,和他对立站着,“怎么会在这里。”
等陆商乾、庚巡一起进来后,房间显得拥挤不少。
“是,”尽管顾景戈瘦了不少,但他现在的精神面貌比所有人预料中的都要好,“我来这里,是师父让我来的。”
话虽如此,但谁都明白,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一句轻巧的“师父让我来的”绝不能成为他出门的缘由。
钟汝悔皱眉,“师兄你,是跟他有关吗。”
樊舟困惑,直觉告诉他,这里的剧情还是不跳过为好。
“跟谁?”陆商乾也是默默在旁观这场好戏,嘴里不自觉就问出来了,“哦。”
见他好像回忆起来一样,樊舟就好奇地追问:“跟谁?”
陆商乾没告诉他,接下来也更加安静。
“……”他一阵火气上来,就烦这种不好好说的。
况且是现在,净耽误时间。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我跟你走。”顾景戈叫住他,便没再和钟汝悔搭话。
两人掠过他们身前,冰气和竹叶混合的味道同时唤醒了迷惘中的思绪。
“我们是来,带舟师弟下山的来着,”陆商乾懵懵懂懂地低头,纸帖上的印记已经凝成深色,“看来他真能自己下山。”
庚巡抱手,“恐怕,是能让大师兄都跟他一起去。”
“这已经超过奖励范畴了吧。”钟汝悔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的,“早知道,还是把功劳都实话实说好了。”
没准,现在跟一代传奇大师兄待在一块儿的还是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