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官人》杜百川

12、潘金莲私通琴童 李桂姐设计剪发

　　潘金莲斜倚在葡萄架下的美人靠上，手中纨扇轻摇，眼神却直勾勾盯着花园角门。时值七月流火，蝉鸣声里混着远处勾栏的丝竹声，更添烦躁。春梅端着冰镇酸梅汤过来，见她鬓边汗珠浸湿了珍珠鬓花，小声道：“娘又在等爹？”
　　潘金莲突然将扇子摔在石桌上：“等？等那没良心的！半个月了，连个信儿都没有！”她站起身，月白蝉翼纱裙扫过满地落花，“去，把琴童叫来！”春梅刚要走，被她一把拽住：“慢着，把前日做的桂花糖蒸酥酪拿些来。”
　　琴童端着食盒进来时，额角还沾着草屑。潘金莲指尖蘸了糖汁，在他眉心画了个红点：“小油嘴，又去爬树偷果子了？”琴童红着脸低头，食盒里的酥酪颤巍巍映着两人倒影。潘金莲忽然凑近，鬓边茉莉香直往琴童鼻里钻：“这两日可有人说我坏话？”
　　琴童刚要开口，忽听院外传来孙雪娥的尖笑：“五娘好兴致，在花园里调教小厮呢！”潘金莲脸色骤变，抓起食盒就要摔，琴童眼疾手快接住，却被烫得直甩手。春梅在旁冷声道：“三娘这是吃错药了？我们娘儿俩在这儿乘凉，碍着谁了？”
　　孙雪娥阴阳怪气地道：“我可不敢碍着五娘的好事！前日李瓶儿送来的银丝鲊，五娘吃得可还顺口？”潘金莲冷笑：“姐姐这话奇了，李瓶儿是你侄女，怎的倒问起我来？”两人正拌嘴，忽闻前院传来喧哗，却是西门庆带着一班狐朋狗友回来了。
　　应伯爵摇着洒金折扇，看见潘金莲眼睛一亮：“大官人好福气，家中自有如花美眷，偏要往勾栏跑！”西门庆大笑：“你这馋猫，见着鱼腥就挪不动腿！”说着将李桂姐往怀里一搂，金簪在阳光下晃得潘金莲眼花。
　　当晚，潘金莲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纱窗在地上织成银网。她忽然听见窗外有动静，起身一看，却是琴童蹲在葡萄架下，正往怀里揣什么东西。潘金莲轻手轻脚绕到他身后，却见他怀里掉出半块李瓶儿送的玫瑰茯苓膏。
　　“好你个小贼！”潘金莲一把揪住琴童耳朵，“偷东西不说，还敢偷听我说话！”琴童吓得直哭：“娘饶命，我只是见你爱吃，想偷偷给你留着......”潘金莲心软了，却故意板着脸：“既是孝顺我，怎的躲在这儿偷吃？”她忽然闻到琴童身上的酒气，“又去前边喝酒了？”
　　琴童支支吾吾：“应二爹给了我半壶......”潘金莲突然笑了：“拿来！”琴童忙掏出酒壶，潘金莲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呛得她直咳嗽。琴童忙拍她后背，潘金莲顺势倒进他怀里：“小冤家，你可知道我有多苦......”
　　这边厢，李桂姐正坐在镜前贴花黄，鸨母端着参汤进来：“我的儿，西门大官人可是真心待你？”桂姐冷笑：“真心？他家里那个潘金莲，可是个厉害角色。前日送来的帖子，分明是挑衅！”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把那头发拿来。”
　　鸨母从首饰匣里取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潘金莲的头发：“这是前日他剪下的，要给你做网巾。”桂姐将头发缠在指头上，阴笑道：“我偏要让他拿这头发做个教训！”她取来朱砂和黄纸，在头发上画了道符，“等他明日来，我要他亲手把这头发埋在金莲房里！”
　　却说潘金莲次日晨起，只觉头晕目眩。春梅慌了，忙去请刘婆子。这刘婆子是有名的神婆，进门就说：“娘子这是被人下了镇物！”潘金莲惊问缘故，刘婆子从她枕头里掏出个布偶，心口插着根银针，头发正是李桂姐的。
　　“好个贱人！”潘金莲气得浑身发抖，“我待她如姐妹，她却要害我！”刘婆子劝道：“娘子莫急，待老身做场法事，破了这邪术。”她取出柳木刻的男女小人，用红线缠了，“把这放在西门庆枕下，管教他从此只疼你一人！”
　　是夜，西门庆醉醺醺回来，潘金莲忙端上醒酒汤。西门庆忽然看见她鬓边的柳木小人，问道：“这是何物？”潘金莲慌忙藏起：“没什么，不过是个玩意儿。”西门庆却来了兴致，夺过小人仔细端详，忽见小人脚底刻着“李桂姐”三个字，勃然大怒：“好你个贱人，敢咒我相好！”
　　潘金莲吓得跪地求饶，西门庆却冷笑道：“求饶？晚了！”他抽出腰间的马鞭子，“你不是会做法事吗？我倒要看看，你的法术厉害，还是我的鞭子厉害！”潘金莲尖叫着躲避，却被西门庆一把揪住头发，“你不是宝贝这头发吗？我偏要剪了它！”
　　月光下，潘金莲的青丝如瀑布般散落，李桂姐躲在窗外冷笑：“贱人，这只是开始！”她摸了摸袖中的银簪，那是西门庆昨夜送她的定情信物，“明日，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把这簪子插在我头上！”
　　却说刘婆子回到家中，打开西门庆给的赏银，却发现里面夹着张纸条：“速将潘金莲做法事之事告知李桂姐。”刘婆子吓得冷汗直冒，忙不迭往勾栏赶去。此时的潘金莲尚不知，更大的阴谋正在等着她......
　　这正是：
　　深闺寂寞起波澜，
　　勾栏脂粉藏机关。
　　莫道红妆多薄命，
　　从来豪门是非缠。

作者有话说

　　本章节主要讲述了潘金莲与琴童的私情被发现，以及西门庆与李桂姐之间的纠葛，展现了西门庆家中复杂的妻妾关系和他在风月场所的风流荒唐：

1. 潘金莲私通琴童：西门庆贪恋李桂姐姿色，半月未归家，潘金莲青春□□难禁 。琴童是孟玉楼带来的小厮，看管花园，他常向潘金莲献殷勤，潘金莲也常赏酒给他，二人眉来眼去，渐生情意 。七月西门庆生日将近，吴月娘派玳安接他回家，潘金莲让玳安捎给西门庆写有《落梅风》词的帖子，盼他早归 。李桂姐以为是其他女人的情书，抢去让祝实念念出，得知是潘金莲所写后恼了，西门庆扯烂帖子，踢了玳安两脚 。众人一番劝解后继续饮酒作乐，还说笑话、唱曲儿 。玳安回家哭诉，潘金莲抱怨院中□□无情，这番话被李娇儿听见，两人结仇 。此后潘金莲将琴童叫进房灌醉，与之发生关系，还送他金裹头簪子和锦香囊葫芦 。琴童与其他小厮吃酒耍钱，露出端倪，孙雪娥和李娇儿告知吴月娘，月娘不信 。后来潘金莲与琴童行事时忘关厨房门，被秋菊看见，消息传开 。
2. 私情败露，潘金莲受辱：七月二十七日西门庆回家上寿，孙雪娥和李娇儿向他告发潘金莲养小厮 。西门庆大怒，叫来琴童审问，发现他身上有潘金莲的锦香囊葫芦 。琴童称是在花园拾的，西门庆不信，将他打了三十大棍，剃掉鬓毛赶出家门 。潘金莲得知后吓得战战兢兢，西门庆进房打了她一耳光，让她脱衣跪着 。潘金莲哭诉冤枉，称白日和孟玉楼做针指，晚上早关门睡觉 。西门庆又问簪子和香囊之事，潘金莲坚称没给琴童簪子，香囊是掉落被琴童拾到 。春梅也帮着潘金莲说话，西门庆怒气渐消，让潘金莲起来，还与她饮酒 。
3. 孟玉楼劝解，西门庆态度缓和：孟玉楼得知潘金莲受辱，前来探望 。潘金莲哭诉被孙雪娥和李娇儿挑唆，西门庆冤枉自己 。孟玉楼表示会劝西门庆，让他不要错怪潘金莲 。当晚西门庆到孟玉楼房中宿歇，孟玉楼为潘金莲辩解，称她并无此事，是被冤枉 。西门庆称问过春梅，也是这般说 。孟玉楼让西门庆去看望潘金莲，西门庆答应 。
4. 西门庆生日，各方人情往来：西门庆生日，周守备、夏提刑等许多官客来饮酒，还请了李桂姐等唱曲 。李娇儿引着桂姐拜见众人，又请潘金莲，金莲称心中不好未出来 。晚上桂姐临家去，到潘金莲花园角门求见，潘金莲让春梅关紧角门不见 。
5. 西门庆与李桂姐纠葛，潘金莲设法挽回：西门庆去院中，李桂姐抱怨潘金莲不出来相见、关门不见她 。西门庆表示会教训潘金莲，桂姐激他剪潘金莲头发来证明，西门庆答应 。西门庆回家后向潘金莲索要头发，潘金莲起初不肯，后在西门庆逼迫下剪下 。西门庆将头发给桂姐，桂姐将其絮在鞋底下踹踏 。潘金莲因头发被剪心中不快，吴月娘请刘婆子来看视 。刘婆子称她着了暗气，还说自己老公会阴阳算命、针灸收疮、回背等本事 。潘金莲请刘婆子老公为自己回背，希望能让小人离退、夫主爱敬 。刘婆子老公算出她命中有些波折，今年有比肩不和、小人嘴舌之事，还教她用柳木刻男女形、书生辰八字、用红线扎、朱砂书符等方法回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