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宠夺得卿卿心》一雨笑

13、她也没那么奸邪

　　“啊——”

　　田阿菁掉落得毫无防备，耳畔风声尖锐，整颗心脏与灵魂仿佛跟不上□□坠落的速度，在后方狂追。

　　吓得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了身侧唯一的“救命稻草”，恨不得变成鹌鹑缩在对方怀里。

　　万丈悬崖下便是波翻浪涌的大江，纵是她内力在身，万万也不敢就这般跳下去。

　　悬崖峭壁，生满了荆棘乱石，苏霁护着田阿菁，足尖轻点石壁跃下，缓冲坠落的速度。

　　这高度对他来说，还没紧贴怀里的绵软温热让他心绪难平。

　　危机时刻，他却没办法将她推开，只能由得少女衣襟内散发的浅淡馨息，霸道地窜入他鼻尖。

　　“抓紧了！”

　　“苏霁……”少女声音因害怕而微微颤抖，十指深深陷进他的衣袍。

　　苏霁心想，这少女比自己胞妹大不了多少岁，纵然放肆张扬，却也只是一个女孩儿罢了。

　　他足尖在嶙峋的石壁上连点，喉咙滚动，声音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

　　“屏息。”

　　他话音刚落，“噗通”一声，二人齐齐跌入大江，溅起数丈水花，最后淹没在惊涛怒浪中。

　　腥咸的江水灌入口鼻，二人就像两片残叶，被迫卷入了向南奔腾的江水。

　　在水里沉浮了大半个时辰，苏霁找准江流缓和地段，提拎着田阿菁，从水中拔出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就近找了一个山洞歇下。

　　江水浸透了田阿菁单薄的衣衫，白嫩剔透的肌肤透将出来，莹莹润泽，脸上余惧未消，乌发披散跌坐在地上，“呼呼呼”喘着气。

　　“苏霁，替我解开穴”，田阿菁唤了两声，皆没听见对方有何动静。

　　她不耐烦地扭头望向苏霁，只见对方屈起一条腿，倚靠在石壁，双目微阖，面色惨白，隐隐透着青灰。

　　“苏霁？”她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依旧没有声响，她缓缓靠近，伸手拍拍他面颊：“苏霁？”

　　一双细长的瑞凤眼猝不及防地睁开，锐利如剑，冷芒森然。

　　吓得田阿菁立即收回了手，拍拍胸脯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

　　苏霁无力地又阖上了双眼。

　　他已经精疲力尽，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无，现下对方若对他下手，简直易如反掌。

　　“哒哒哒”空旷的石洞突然响起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了石洞。

　　她逃走了？

　　也是，他现下这副模样，她不逃走更待何时？

　　不过算她有些良心，没有趁火打劫，对他下手。

　　阴冷的石洞内只剩下苏霁一人了，凉风吹过他湿冷的衣衫，冻得他嘴唇发紫，不住地打着寒颤。

　　而胸口的那枚钢针也隐隐作痛，毒素没内力抵抗后，慢慢向四周扩散。

　　在他即将陷入沉睡之际，耳畔又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颇惊讶，没想到那少女又回来了。

　　还提来一捆柴，丢在他面前，少女趴在地上，动作熟练地生起一堆火。

　　火焰燃烧，噼啪作响，暖意融融，渐渐消退了他身上的寒意。

　　只见田阿菁在他面前蹲下，取下他腰间的匕首，举在他面前，寒光闪烁，

　　“你……”他声若游丝，大感惊讶，转念一想，她如若真要杀他，何至于为他烧火取暖？

　　不过——她虽不会直接取他性命，但以她个性折磨他却是极有可能的，遂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田阿菁见他半死不活的模样，确实动了直接挖他玲珑骨的心思。

　　可又一想，现在挖了，害怕无法保存，且他身中毒素，恐会殃及玲珑骨，会使功效大大削弱。

　　思来想去，最后将个人恩怨搁置一边，看在他舍身救她性命份上，就当功过相抵，其余替他解完毒再说。

　　苏霁感知到对方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竟要脱下自己的衣衫，不由得生出一些恼意，向一旁避开。

　　田阿菁手中一空，抬眸望了他一眼，语气郑重：“休要乱动。”

　　她眼角弯成月牙，丝丝缕缕的笑意不可抑地从那双眸子涌出。

　　说着，不顾他的挣扎抗拒，向他伸来魔爪。

　　“不知羞耻。”

　　这话从喉间吐出，苏霁方知多么没有威慑力，他想许是自己精疲力竭的缘故。

　　不多时，他的衣衫已尽数褪去，露出了挺拔精壮的上半身，肌肉匀称，线条流畅，堪堪一副活色生香美人图。

　　若说田阿菁没有生出一点戏耍的念头，那是不可能的，那枚钢针细小，只消敞开衣襟便可取出，但她非要他露出狼狈的模样，以报先前捉拿之仇。

　　只见她匕首倒转，用刀柄戳了戳他的腰腹，抬头笑道：“苏霁，身材不错啊。”试图激怒对方。

　　一戳之下，苏霁身躯骤然绷紧，手指微微屈起又舒展开来，从她身上放下，垂在身旁，眸子深沉如墨，静静盯着眼前狡黠的少女。

　　只见她小脸红润娇艳，长发湿答答垂落至胸前，巧笑倩兮，一双明眸满是戏谑，宛如顽劣至极的孩童。

　　堂堂男儿郎，赤身又何妨？

　　且看她年纪轻的份上，他不和她一般见识，这般想着，默默移开了目光，落向火堆处。

　　篝火吐着忽明忽暗的火苗，热浪裹挟着青烟腾腾升向空中。跳跃的火光中，二人纠缠的影子投在地上摇曳不定。

　　田阿菁见他神色平静，并无恼色，顿感无趣，便歇了捉弄的心思。

　　将匕首在火中烤炙一遍，嚯得划开他胸口的皮肉，苏霁讶然，才知对方原是要替他取针解毒。

　　这人性格真是一言难尽。

　　此时的她笑意收敛，眼睫轻垂，神色极为专注，只见她手中匕首翻飞，左挑右刺。

　　用匕首尖轻轻拨开血肉，那枚钢针埋得甚深，良久，她才寻到那枚钢针，缓缓取出。

　　就在他以为要结束之时，一只柔荑倏地攀上他的肩头，紧接着一片轻柔贴向他的胸口。

　　“你……呃……”苏霁睫毛轻颤，喉间不自觉地滚动。

　　只见眼前少女脑袋几乎埋入自己怀里，柔软的唇贴着伤口之处，将浸染的毒素一口一口吸出，吐在地上。

　　他试图将她推开：“你不必如此……”到底男女有别。

　　田阿菁抬起头，秀眉微蹙，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三下，示意他别动。

　　若不是她内力被封，她何必一口一口将毒素吸出来，真是要将她苦死了。

　　看他不自在极了，她扭头将口里的污血吐掉，不耐烦道：“别别扭扭像什么样子？你当自己是黄花大姑娘吗？叫你别动。”

　　她伸手猛地一推。苏霁闷哼一声，狠狠撞在石壁上，少女又将头埋了下去。

　　石壁上两人身影重重叠叠，光影摇曳。

　　胸口传来酥麻麻的感觉，像无数只蚂蚁在抓心挠肺。

　　苏霁叹息一声，闭上了双眼，仰头靠在身后石壁上。

　　吸出来的血彻底变成鲜红色，田阿菁方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停下动作。

　　这时，苏霁一双平静的眼眸望将过来，紧紧锁定她的面容，半晌，方开口问道：

　　“你想要什么？”

　　她千方百计凑到自己跟前，虽不欲取他性命，但必然有所求。

　　“？？？”田阿菁被问得猝不及防，好半天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忽而笑道：“我想要什么？苏大人便会给我么？”

　　她突然凑近，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摇晃了两下，笑道：“苏大人现下可是欠了我两条命了哦，我要看看苏大人的诚意有多少了。”

　　她将挟恩图报做得淋漓精致，什么做好事不留名、不求回报啥的统统都见鬼去罢。

　　苏霁可不上她的当，道：“你先说你要什么？”

　　他想若不伤天害理，不违背人伦道义，给她又何妨？

　　“我要你的玲珑骨。”田阿菁也不隐瞒，略带挑衅的眼神直视着他。

　　“玲珑骨？那是何物？”苏霁头脑一雾水。

　　“哼，毫无诚意。”田阿菁只道他不愿意给，便没再言语，转身就地躺下，她累极了，只想好好休憩一番。

　　玲珑骨她自会抢去。

　　反正她也没想过苏霁真的会主动将玲珑骨捧来给她，毕竟挖肉剔骨之事，傻子才会做呢。

　　苏霁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对方回答，直至耳畔传来匀细的鼻息声，才知她竟然睡着了。

　　什么玲珑骨？她抢夺玲珑骨又是为了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什么秘宝不成？

　　许是地面硌人，她翻了一个身，正面向着他。

　　火光照亮少女恬静的面庞，苏霁望着她怔怔出神，没想到她安静下来的样子，倒与醒着时乖张模样判若两人，长睫在眼下投下两片阴影，单薄的身体蜷缩在地上更显得娇小玲珑。

　　这少女身上有太多谜团，他渐渐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她身手不弱，不会是出身小门小户，但究竟是江湖门派中人，还是世家寮下之人，不得而知。

　　且又为何会出现山庄别院呢？

　　听那个小姑娘说，她是来救人的……

　　嗯……救人……她貌似也没想象中那样奸邪。

　　外面天色全暗了下来，苏霁也疲惫不堪，正待要睡过去，忽听见身侧传来低啜声，呜呜咽咽，可怜极了。

　　他别眼瞧去，但见地上少女泪流满面，而双眼却依然紧闭着。

　　是做噩梦了吗？

　　真是奇了，这样没心没肺、张牙舞爪的女子还能有什么伤心之事？

　　然而她嘴唇咬破，始终也没发出一句呓语，蜷缩在地面像一只孤零零的小兽，模样倔强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