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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好汉,我,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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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阿菁明显感受到对方体温逐渐攀升,紧贴着她的身躯变得坚硬滚烫,这个反应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炙热的体温和耳畔缠绵的呼吸,让她的思绪逐渐飘到了十六岁那年……
“别乱动!”
上官秋将她死死压在身下,身体滚烫如炙、微微发颤,那一双黝黑的眸子更是深不见底,似藏匿着狂风骤雨。
一向脸皮薄的他,竟也顾不上她手中握着的他幼时所作的打油诗了。
自顾地紧搂着她,脑袋埋入她的颈间,怒喝逐渐转化成一句又一句的低声呢喃:
“阿菁……阿菁……”
一阵耳鬓厮磨,声音低沉嘶哑,似低吟似叹息,似隐忍似痛苦。
足足抱了大半个时辰,方将她松开,事后她追问他怎么了,可公子死活都不愿意开口,还一脸凶巴巴的模样,眼神似是要吃人。
后来还是黄冉香一脸猥琐,告诉了她,令她又惊又羞:
“你家公子长大成人啦……”
黑洞里,田阿菁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若放在往常,自然要对苏霁逗上一逗,他如此折磨她,他越狼狈越好。
不过她现下毫无反抗之力,万一苏霁冲昏了头脑,化成了一头禽兽,那她该如何是好?
她努力将身子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好半晌,才道:“苏霁……你且忍忍……别院不远处就有座花楼,里头的姑娘那叫一个漂亮……”
“闭嘴!”
若通风道有一丝亮光,那么田阿菁不难发现,苏霁现下眼底一片猩红,除了羞恼,还隐匿着疯狂。
田阿菁闭上了嘴巴,不再吱声。
好一会儿,苏霁方睁开了双眼,眼底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沉静。
他拎着她的衣领,小心避开肢体碰触,田阿菁也没再挣扎,顺从他的力道,一齐向前爬去。
通风道蜿蜒向上,有些地方甚至垂直陡斜,田阿菁被他提拎在手上,上半身挨着地,下半身却悬在半空,如此也选择闭眼忍了。
她可不敢挑战苏霁的道德底线,毕竟黄冉香说了,在那事方面,男人是没道德可言的,上了榻,更是一头禽兽!
她是不敢再招惹他了,想她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苏霁这衣冠禽兽能把持得住?
“你说什么?”
前方苏霁爬行的身形蓦地一顿,转过脑袋,凉凉地望着她,通风口吹过的风都没他冰冷。
田阿菁这才惊觉,无意间自己的想法已经脱口而出。
不过话已经说出来,还被正主听见,那更是覆水难收。
但——
那又如何?
她面色极坦然,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语气认真:“小女子清清白白的,爱民如子的苏大人定要坚持住啊。”
这“爱民如子”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苏霁冷笑,替她回忆:“小女子身无长物,无法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愿能常伴公子左右,端茶送水,铺床叠被……”
这是他俩初遇时,她乱扯的一通胡话,现下由他毫无起伏的声音转述,尽是对她口中“清清白白”四字的嘲讽。
自认为“虎落平阳”的田阿菁,不愿和他一般见识,只“哼”得一声,不再作声。
二人转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通风道尽头看到一丝光亮,水声轰轰隆隆,震耳欲聋。
田阿菁大喜:“出口就在那儿!终于可以出去啦!”
待他们爬出通风口,外边天已经大亮,视野也豁然开朗,入目的是连绵起伏的青翠山脉,波涛汹涌的沅江从脚底山崖下淌过,如千万头奔腾不息的雄狮,溅起万丈水花。
此地处于别院山庄的西南方,田阿菁环顾四周,也没见房屋半点儿影子,依着他俩爬行的时间,想来此处与别院有些距离。
“走。”
苏霁拉了拉缚住她双手的布条,令她脚下一个踉跄。
她抬起头,怒视着他,说了一句说了千把遍,知道对方绝不会答应,却依然要说的话:“放开我。”
苏霁不搭理她,牵着她自顾朝东北别院方向走去。
在田阿菁骂骂咧咧声中,忽听见“咻咻”几声,数枚钢针破空袭来,疾如闪电,势带劲风。
苏霁伸出双手,用力推开田阿菁,自己则借力朝反方向避开,只听见“哧哧”几声,钢针钉在了二人之间的树干上,冒着白烟。
紧接着,从侧前方大树后转出一个黑袍人,身后跟着两列人,每列依次站着五人。
“苏霁?”黑袍人微微惊讶。
那黑袍女,长袍从头裹到脚,整个人笼罩在黑色里,田阿菁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能从她的体型和声音勉强辨别是一个中年女人。
“你是何人?”苏霁将田阿菁护在身后,他已经看出这一伙人来者不善。
“踏破铁鞋无觅处”,黑袍女轻笑一声,只见她左手一抬,阳光下那只手干扁而苍白。
随着她一声令下,身后十人齐身飞出,纷纷亮出武器,寒光逼人。
苏霁拔剑抵挡,身姿矫健,剑意迅猛,以一战十,仍不落下风。
可越打他越心惊:“是你们?!”
这群人武功刁钻阴毒,分明就是在赤练山截杀他车马的那伙人,其中着绿衫和粉衫的姑娘武功路数他记得清晰,正是她们刀上抹了“美人香”。
他心中疑虑更甚,听她们口音并非潇湘本地人,而是来自都城。
他自都察院任职以来,上听圣命,下查百官,确实得罪了不少人,但苏家几代勋贵,家世显赫,究竟是谁敢出手置他于死地?
一旁,田阿菁已经远远躲到大树后,伸着脖子大喊:“苏霁,替我解开!”
话音才落,苏霁那边以掌对掌,内力相撞,余震波及方圆数丈,树木刮倒,大石崩裂,几块碎石迅疾飞溅而来,直直插在田阿菁面前的大树上。
她吓得赶紧将脑袋一缩,在心里将苏霁祖宗十八代翻出来皆骂上了一遍。
她如果死于不武,那当真是窝囊至极,她背靠在大树后,将被缚住的双手举在嘴边,迈力用牙齿磨咬,试图挣开缚绳。
可哪料,身后疾风袭来,只听见“咔嚓”一声,倚靠的大树干瞬间出现一条细横,田阿菁神色大变,生平打斗经验和直觉,让她迅速做出反应,翻滚向了一边。
她一离开,身侧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棵大树齐腰断成两截,倒在她刚才所待的位置。
她凝目向前看去,那黑袍女手中大刀寒光耀眼,正是此人出的手。
“小丫头,身手倒挺快”,黑袍女称赞。
田阿菁将被捆缚的双手亮出来给她瞧,脑袋朝苏霁方向点了点,一脸真诚:“大姐,你瞧瞧我这样子,我与他可不是一路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若要杀了他,我双手双脚赞成。”
“朋友?”黑袍人将她的话打断,语气轻蔑:“你也配?”
话音甫歇,提刀飞来。
在场的别说人了,就是一只苍蝇她都不会放过,做事就得做干净。
田阿菁内力被封,无处可逃,只能闭着眼奔向苏霁,大叫:“苏霁!苏霁!”
她知道苏霁为人,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果真,苏霁早就注意到了这边,他一脚将绿衫女踹飞,此时地面已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人。
田阿菁是他绑来的,他觉得他有责任护她周全,遂提剑疾跃而来。
“当——”的一声,苏霁及时出手,替田阿菁挡下黑袍女横来一刀,一时之间,刀剑相击,火星四溅。
“苏霁!快点替我解开!”
若不是他,她能被这伙人波及吗?若不是他,她能被封内力,弄得这般狼狈吗?
可是,就刚才生死一念之间,她竟然生出了一丝可耻的感激之意。
刚才就差这么一点儿,头颅就要被对方削掉了,回想起来心中仍有余悸。
唉,上次受他牵扯,在湖中受的伤还没好全呢,这次又来一波。
真是扫把星下凡!
“安静一些”,苏霁全神贯注对付着眼前黑袍女,实是分身乏术,无法替她解穴。
刚才对招,对方内力雄厚,实力深不可测,不由得心生警惕,若是单挑尚可一战,可现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有一个“拖油瓶”,赢面不大,他得赶紧想法子逃脱。
他与黑袍女又拆了数十招,原倒在地上的绿衫女和粉衫女也站起飞身而来。
他不仅一面要提防前方敌人,还要一面顾及后方的田阿菁,一时渐感吃力,听得崖下沅江汹涌澎湃,一计顿从心来。
他提起田阿菁的衣领便向后跃去,黑袍女几人立即追来。
苏霁闪入林中,茂密的枝叶很好地将他二人身形隐蔽。“刷刷刷”几剑,几棵高大的树木顺势倒下,阻拦黑袍女几人追堵。
不多时就赶到崖边,脚底下便是滚滚向南的沅江。
正待他要拉着田阿菁跳下去之时,身后倏地飞出一刀,他赶紧竖剑抵挡,扭头对田阿菁道:“赶紧跳下去!”
他内力深厚、轻功了得,只要她先跳下去,自己紧跟其后护着,他二人便能安全脱身,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田阿菁探头朝下望去,崖边狂风呼啸,似要将她整个人刮跑,不由得心惊肉跳,双脚忍不住朝后又退缩了几步,不可置信对苏霁道:“什么?跳下去?开什么玩笑!”
这悬崖少说百丈,跳下去绝对会要死人的!
苏霁:“……跳下去。”
“我不。”
苏霁:“……”
刚才逃入林中时,田阿菁穴位虽来不及解开,但双手的束缚已经打开,可以自由活动了。
但要她跳下去,那是不可能的,她现在深深地怀疑对方是否想害死她。
她转身,一抖衣袖,数只斑斓蛊虫弹射疾出,扑上黑袍女的面门,尔后取出一片树叶,凑在嘴边,一首奇怪的调子自她嘴里流出,轻快悠扬。
这些蛊虫随音而动,忽而在胸前,忽而又转向背后,令黑袍女烦不胜烦。
田阿菁给这些蛊虫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七彩花,可是模样却是一点都不可爱,五彩斑斓的身体,豆眼獠牙,看上去甚是恐怖。
别看他体型小如蚂蚁,但破坏力极大,十只虫只消半刻钟就可以吞噬一头牛。
黑袍女武功虽高深,但对上苏霁,再加上这些臭虫的干扰,也讨不着好,身上瞬时挂了彩。
三人正僵持不下之际,绿衫女和粉衫女也赶来了。
黑袍女以内力护体,才不至于让七彩花蛊虫钻入身体,她知晓想要干掉这些讨厌的虫子,必须杀掉眼前吹叶少女。
遂在绿、粉二人缠住苏霁之时,自己脱身飞向田阿菁,一刀朝她脑袋瓜子砍去。
田阿菁吓得闭上了双眼,等待半晌也不见大刀砍落。
一睁眼,原来苏霁疾速赶来,出剑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苏霁与黑袍女内力相当,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刀剑相抵,铮铮作响。
这时,绿衫女凌空飞来一根钢针,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绿光,显是含有剧毒,疾射苏霁。
苏霁大惊,他若躲闪,黑袍女的大刀便无法阻挡,雄浑霸道刀意势必会将田阿菁劈成两半。
顷刻之间,他已做好决断。
他聚集全身内力,化为十二道剑意,将黑袍女逼退数丈远,可那根钢针却是如何都无法躲避了的。
只听见“哧”的一声,钢针钉入苏霁胸口,他一咬牙,伸手揽过田阿菁腰身,向前跨上几步,便在田阿菁的尖叫声中,跃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