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新撰》杜百川

26、玩真

　　岭南的阳光穿透雕花窗棂，轻柔地洒落在梅花观的一间清幽房舍内。柳梦梅从案前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几分百无聊赖的神色。这些日子客居观中，虽说养病渐愈，可孤独寂寞之感却如影随形。“芭蕉叶上雨难留，芍药梢头风欲收。画意无明偏着眼，春光有路暗抬头。”他低声吟诵着，声音在屋内悠悠回荡。
　　“小生客中孤闷，闲游后园。”柳梦梅回想起那日在后园的奇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湖山之下，拾得一轴小画，似是观音大士，宝匣庄严。”他快步走到案前，轻轻捧起那个檀香匣子，匣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风雨淹旬，未能展视。且喜今日晴和，瞻礼一会。”柳梦梅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缓缓展开那幅画。
　　“秋影挂银河，展天身，自在波。诸般好相能停妥。”柳梦梅的目光被画上的女子深深吸引，不禁惊叹出声。只见画中女子身姿婀娜，仿佛从天而降的仙子，周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他真身在补陀，咱海南人遇他。”柳梦梅心中暗自揣测，这女子莫非是观音菩萨？可再仔细一看，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甚威光不上莲花座？再延俄，怎湘裙直下一对小凌波？”柳梦梅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心中暗自思忖，若是观音，怎么会有一对小脚呢？这其中定有蹊跷。
　　“慢些儿个，画图中影儿则度。”柳梦梅凑近画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仿佛要把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脑海里。“着了，敢谁书馆中吊下幅小嫦娥，画的这俜停倭妥。”他越看越觉得这女子像嫦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问嫦娥折桂人有我？可是嫦娥，怎影儿外没半朵祥云托？树皴儿又不似桂丛花琐？”柳梦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望，这女子既不是观音，也不是嫦娥，那她究竟是谁呢？这让柳梦梅心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地挠着他的心。
　　“问丹青何处娇娥，片月影光生毫末？似恁般一个人儿，早见了百花低躲。”柳梦梅被画中女子的美貌深深折服，心中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总天然意态难模，谁近得把春云淡破？想来画工怎能到此！多敢他自己能描会脱。”柳梦梅猜测，这画说不定是女子自己亲手绘制的，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的神韵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且住，细观他帧首之上，小字数行。”柳梦梅突然发现画的右上角有几行小字，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预感到即将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呀，原来绝句一首。”柳梦梅念道，“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念完，柳梦梅心中一惊，这诗中提到“不在梅边在柳边”，这与自己的名字竟如此巧合，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呀，此乃人间女子行乐图也。何言‘不在梅边在柳边’？奇哉怪事哩！”柳梦梅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决定一定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奥秘。
　　“望关山梅岭天一抹，怎知俺柳梦梅过？得傍蟾宫知怎么？”柳梦梅望着窗外的天空，心中暗自思忖，这女子与自己之间，难道真的有什么缘分？“待喜呵，端详停和，俺姓名儿直么费嫦娥定夺？打么诃，敢则是梦魂中真个。”柳梦梅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与这女子相遇，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好不回盼小生！”柳梦梅看着画中的女子，仿佛她也在深情地望着自己，这让柳梦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空影落纤娥，动春蕉，散绮罗。春心只在眉间锁，春山翠拖，春烟淡和。”柳梦梅再次将目光投向画像，他发现画中女子的眉眼之间，似乎藏着无尽的心事。“相看四目谁轻可！恁横波，来回顾影不住的眼儿睃。”柳梦梅的心跳加速，他感觉自己仿佛与画中的女子进行了一场心灵的对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期待。“却怎半枝青梅在手，活似提掇小生一般？”柳梦梅看到女子手中拿着半枝青梅，心中一动，这难道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他青梅在手诗细哦，逗春心一点蹉跎。小生待画饼充饥，小姐似望梅止渴。”柳梦梅望着画像，心中充满了对画中女子的思念和爱慕。“小姐，小姐，未曾开半点幺荷，含笑处朱唇淡抹，韵情多。如愁欲语，只少口气儿呵。”柳梦梅仿佛看到女子就在自己眼前，对自己诉说着无尽的柔情蜜意。“小娘子画似崔徽，诗如苏蕙，行书逼真卫夫人。小子虽则典雅，怎到得这小娘子！”柳梦梅对画中女子的才情赞叹不已，他觉得自己与她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蓦地相逢，不免步韵一首。”柳梦梅拿起笔，略作思索，便在画上题诗一首：“丹青妙处却天然，不是天仙即地仙。欲傍蟾宫人近远，恰些春在柳梅边。”他写完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诗作，心中暗自期待着能得到画中女子的回应。
　　“他能绰斡，会写作。秀入江山人唱和。”柳梦梅对画中女子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觉得自己与她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待小生很很叫他几声：‘美人，美人！姐姐，姐姐！’向真真啼血你知么？叫的你喷嚏似天花唾。”柳梦梅对着画像大声呼喊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女子听到他的心声。“动凌波，盈盈欲下──不见影儿那。”柳梦梅满心期待着女子能从画中走出来，与自己相见，可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咳，俺孤单在此，少不得将小娘子画像，早晚玩之、拜之，叫之、赞之。”柳梦梅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与画中女子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但他还是决定将画像好好珍藏，当作自己心灵的寄托。
　　“拾的个人儿先庆贺，敢柳和梅有些瓜葛？小姐小姐，则被你有影无形看杀我。”柳梦梅轻轻地抚摸着画像，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惆怅。他不知道自己与画中女子的缘分究竟会走向何方，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遇，解开这其中的谜团 。

作者有话说

　　柳梦梅客居梅花观，孤独烦闷，想起之前在后园湖山拾得的装在宝匣里的小画，因连日风雨未展看，趁今日天晴，便打开匣子展开画。起初他以为画中人是观音大士，可又疑惑观音为何有小脚，还没有莲花座和祥云。再端详，觉得像嫦娥，却又不见桂树花丛。

柳梦梅断定这是人间女子的行乐图，看到画中女子绝美，意态天然，猜测可能是女子自画。他发现画的帧首有一首绝句“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因诗中“梅”“柳”与自己名字巧合，又提及“傍蟾宫”，联想到自己的求仕与姻缘，心中满是疑惑与惊喜。

柳梦梅看着画中女子眉眼含愁、手持青梅，觉得她春心暗藏，似乎在顾盼自己，仿佛在与自己互动。他被女子才情折服，认为她画如崔徽、诗如苏蕙、行书似卫夫人，忍不住步韵题诗一首“丹青妙处却天然，不是天仙即地仙。欲傍蟾宫人近远，恰些春在柳梅边”。

最后，柳梦梅对着画像呼喊“美人”“姐姐”，满心期待她能回应，虽知是幻想，但仍决定将画像珍藏，早晚赏玩、礼拜、呼唤、夸赞，好奇自己与画中女子是否有缘，被她有影无形的模样深深吸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