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新撰》杜百川

24、拾画

　　第二十四出·拾画

　　岭南的冬日，阳光轻柔地洒在梅花观的屋檐上，给这座古老的道观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辉。柳梦梅站在观内的庭院中，深吸一口带着淡淡梅香的空气，舒展了一下略显疲惫的身躯。“惊春谁似我？客途中都不问其他。”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又透着一丝对未知的期许。身上那件蒲桃褐色的衣衫，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仿佛也在诉说着他羁旅的愁绪。“风吹绽蒲桃褐，雨淋殷杏子罗。今日晴和，晒衾单兀自有残云涴。”

　　“脉脉梨花春院香，一年愁事费商量。不知柳思能多少？打叠腰肢斗沈郎。”柳梦梅暗自思忖，来这梅花观养病已有些时日，幸得陈最良懂些医理，悉心照料，身体才逐渐康复。可这几日，春愁却像藤蔓一般，在心底肆意生长，怎么也挥之不去。正烦闷间，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观内的小道走来，原来是石道姑。

　　“无奈女冠何，识的书生破。知他何处梦儿多？每日价欠伸千个。”石道姑笑着打趣，“秀才安稳！”

　　“日来病患较些，闷坐不过。偌大梅花观，少甚园亭消遣。”柳梦梅苦笑着回应，眼中满是期待。

　　石道姑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此后有花园一座，虽然亭榭荒芜，颇有闲花点缀。则留散闷，不许伤心。”

　　“怎的得伤心也！”柳梦梅故作轻松地说道，可那眼底的落寞却怎么也藏不住。

　　石道姑摇了摇头，叮嘱道：“是这般说。你自去游便了。从西廊转画墙而去，百步之外，便是篱门。三里之遥，都为池馆。你尽情玩赏，竟日消停，不索老身陪去也。”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名园随客到，幽恨少人知”。

　　柳梦梅望着石道姑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抬脚朝西廊走去。“既有后花园，就此迤逦而去。”他心中想着，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不多时，便到了西廊下。柳梦梅放慢脚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见墙角的青苔肆意蔓延，仿佛要将这古老的墙壁吞噬。“好个葱翠的篱门，倒了半架。”他忍不住感叹，眼中满是怜惜。

　　“凭阑仍是玉阑干，四面墙垣不忍看。想得当时好风月，万条烟罩一时乾。”柳梦梅低声吟诵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座园子曾经的繁华景象：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文人雅士穿梭其间，吟诗作对，好不快活。可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让人唏嘘不已。

　　怀着一丝期待与好奇，柳梦梅穿过破败的篱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偌大的园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呀，偌大一个园子也。”他不禁惊叹出声。

　　“则见风月暗消磨，画墙西正南侧左。”柳梦梅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突然，脚下一滑，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苍苔滑擦，倚逗着断垣低垛。”他站稳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柳梦梅发现一扇蝴蝶门半掩着，门枢上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因何蝴蝶门儿落合？”他心中疑惑，伸手推开了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进入园内，柳梦梅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竹林间刻满了游客的题名，字迹斑驳，依稀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客来过，年月偏多，刻画尽琅玕千个。”他轻轻抚摸着那些字迹，心中感慨万千。曾经的繁华，如今只剩下这一片荒芜，怎能不让人伤感？

　　再往前走，便是一座荒废的水阁。阁前的池塘里，荷叶凋零，只剩下几枝残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断烟中见水阁摧残，画船抛躲，冷秋千尚挂下裙拖。”柳梦梅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阵刺痛。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何如此繁华的园子，会变成这般模样？

　　正疑惑间，柳梦梅突然发现湖山石畔有一个小小的匣子。“好一座山子哩。”他走上前去，好奇地打量着匣子。匣子被一块石头压着，周围长满了杂草，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待把左侧一峰靠着，看是何物？”柳梦梅伸手搬开石头，刚一用力，石头却突然滚落，差点砸到他的脚。“呀，是个檀香匣儿。”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匣子，轻轻打开。

　　“呀，一幅观世音喜相。善哉，善哉！”柳梦梅看到匣中的画，不禁惊呼出声。画上的观世音菩萨面容慈祥，双目微闭，仿佛在俯瞰着世间万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仿佛菩萨正凝视着自己，给予他力量和慰藉。

　　“待小生捧到书馆，顶礼供养，强如埋在此中。”柳梦梅双手捧着匣子，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一路上，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虔诚，仿佛找到了心灵的寄托。

　　“小嵯峨，压的旃檀合，便做了好相观音俏楼阁。片石峰前，那片石峰前，多则是飞来石，三生因果。请将去炉烟上过，头纳地，添灯火，照的他慈悲我。俺这里尽情供养，他于意云何？”柳梦梅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仿佛在与观世音菩萨对话。

　　回到观中，柳梦梅将匣子安置在阁楼上，又找来一些香烛，准备择日展礼。这时，石道姑走了进来。“柳相公多早了！”她笑着说道。

　　“姑姑，一生为客恨情多，过冷澹园林日午坐。老姑姑，你道不许伤心，你为俺再寻一个定不伤心何处可。”柳梦梅苦笑着说，眼中满是无奈。

　　石道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世间，又有何处能真正让人不伤心呢？”说罢，转身离去。

　　柳梦梅望着石道姑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这梅花观，这后花园，还有这意外拾得的观音像，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仿佛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

作者有话说

　　柳梦梅在梅花观养病，身体逐渐康复，但春怀郁闷。石道姑告诉他观后有座花园，虽亭榭荒芜，却有闲花点缀，可去散心，但不许伤心。柳梦梅顺着西廊转画墙，穿过半塌篱门，来到花园。

园中荒草丛生，他看到蝴蝶门落合，竹林刻满游客题名，水阁、画船、秋千破败。他不禁疑惑，女冠道观为何有如此大的园子。走着走着，柳梦梅在湖山石畔发现一个被石头压着的檀香匣，搬石头时差点被砸，打开后看到一幅观世音喜相图。他觉得此画不应埋没，便捧回观中，打算择日展礼供养。最后，石道姑回来，柳梦梅感慨自己客居他乡愁绪多，询问哪里才能不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