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白话文第二卷）》杜百川

4、庙鬼

　　新城秀才王启后是个实心眼儿的书呆子。他家祖传的砚台能照见前世今生，可他偏不信邪。七月半那晚，他正对着《论语》打瞌睡，忽闻绣鞋声由远及近，抬眼竟见个黑铁塔似的妇人立在灯影里。

　　"相公，奴家是城南黑牡丹。"妇人扭着水桶腰凑近，胭脂抹得能刮三斤，"听说你家祖传的砚台能照见前世姻缘？"王启后吓得把《论语》挡在脸前："娘子自重！"妇人却"噗嗤"笑出声，露出金牙："装什么正经？去年清明你在城隍庙调戏泥塑女鬼，以为我不知道？"

　　从此王启后噩梦不断。日间读书，总见黑牡丹蹲在房梁上晃荡；夜里如厕，她又从茅坑伸出黑手。最绝的是乡试前夜，黑牡丹竟把裹脚布挂在他笔架上："奴家这裹脚布可是百年老汤腌的，能治文人酸气。"

　　王启后渐渐癫狂。某日他突然脱光衣服，举着扫帚满街跑："我是黑牡丹！我要嫁状元郎！"县令派人把他锁进城隍庙，他却对着泥塑小鬼磕头如捣蒜："姐夫，快把你家娘子领回去！"

　　城隍庙住持法海和尚设坛驱邪。他刚念完《金刚经》，供桌上的烛火突然变成绿色。黑牡丹的笑声从供桌下传来："老和尚，你那破经还不如奴家的裹脚布管用！"法海大怒，抄起桃木剑就劈，却见黑牡丹从供桌缝隙钻出来，尾巴上还挂着半截《论语》。

　　转机出现在中秋夜。王启后正对着月亮背《嫦娥赋》，忽见个金甲武士破窗而入。武士的锁链刚碰到黑牡丹，她就化作黑烟逃回城隍庙。王启后跟着追去，只见泥塑小鬼的脖子上缠着半截裹脚布——正是黑牡丹的！

　　异史氏曰：王生痴，痴于书；女鬼黠，黠于情。城隍泥塑本无情，却因痴黠成奇案。噫！文人酸气需裹脚布治，妖邪作祟得金甲神收，此乃天理循环乎？

作者有话说

　　故事以新城秀才王启后为主角，讲述了他被女鬼黑牡丹纠缠，最终被金甲武士解救的离奇经历：

1. 女鬼现身：新城秀才王启后是个老实书呆子，不信自家祖传砚台能照见前世今生。七月半，黑铁塔般的黑牡丹现身，指责他去年清明在城隍庙调戏泥塑女鬼，并想借古砚看前世姻缘，王启后惊恐拒绝 。
2. 噩梦连连：此后，黑牡丹不断骚扰王启后，白天蹲房梁，夜里茅坑伸黑手，乡试前夜还把百年老汤腌过的裹脚布挂他笔架，导致他精神失常，被锁进城隍庙后还对着泥塑小鬼求饶 。
3. 驱邪闹剧：城隍庙住持法海和尚设坛驱邪，念《金刚经》时烛火变绿，黑牡丹嘲笑经文不如她裹脚布，法海持桃木剑劈她，她却带着半截《论语》从供桌缝隙逃走 。
4. 武士降妖：中秋夜，王启后背《嫦娥赋》时，金甲武士破窗而入，用铁链锁黑牡丹，她化作黑烟逃回城隍庙，王启后追去发现泥塑小鬼脖子缠的正是黑牡丹的裹脚布，至此他的病症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