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口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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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异闻录
乾隆四十二年春，暖风吹拂，桃花汛未退，潺潺水流裹挟着飘落的花瓣悠悠远去。青石巷口，一个妙龄女子静静伫立，晨曦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动人的轮廓。她身着靛青布裙，裙摆被晨露打湿了半截 ，竹编药囊斜挎在腰间，囊口探出半截人参须子，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琥珀色光芒。
“看病喽！”女子脆生生的叫卖声，好似春日里的第一声莺啼，惊飞了檐下春燕。她不过二十三四岁，瓜子脸白皙细腻，像新剥的荔枝，左眼角那道浅红胎记，不仅无损她的美貌，反倒添了几分别样的俏色。她说话时，嘴角总是噙着三分笑意，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让人挪不开眼。
头一天，无人在意这个陌生女子。直到第二日晌午，一个咳嗽不止、面容憔悴的老妪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到女子面前。女子却没有像寻常郎中那般，伸手搭脉仔细问诊，只是神色平静地开口：“这病症，需等子时我向诸神问过才能决断。”这话一传开，暮色还未完全笼罩小镇，李家药铺的青砖外墙周围便挤满了人，大家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期待。
戌时三刻，女子端着铜盆稳步走进东厢。盆中清水澄澈，倒映着天边一弯残月。众人正满心疑惑地张望着，只见她突然拿起一块帕子，迅速往脸上一蒙。眨眼间，当她再次抬起头，竟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可还没等众人缓过神，她轻轻一抖帕子，又恢复成了原本明眸皓齿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亥时的更声悠悠敲响，厢房里陡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咚的清脆声响，仿若仙子下凡。“九姑来耶？”女子声音陡然变得尖细，像一根银针，瞬间挑破了寂静的夜幕。
“来矣。”一个清冷如霜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仿佛真的有仙子踏着月光，穿过层层云雾降临人间。
“腊梅也来了？”女子的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另一个脆生生、如同春日里欢快鸟鸣的丫头声音紧接着响起：“婢子给姑娘请安。”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不小心碰倒了瓦罐，“哐当”一声脆响。女子猛地掀开帘子，脸上笑意盈盈，宛如春日盛开的繁花：“各位莫要喧哗，仙姑们最爱清净。”她鬓边斜插的迎春花随着微风簌簌颤动，恍惚间，真好似有一阵带着仙气的微风轻轻拂过。
子时整，厢房里突然热闹起来。先是帘钩轻响，好似有人轻轻撩起了帘子，紧接着，女子惊喜的惊呼声传来：“六姑驾到！”话音刚落，一阵重物坠地的闷响传来，还夹杂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这小祖宗！”一个沙哑的女声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抱怨道，“偏要跟着来，压得老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忽然，传来幼童清脆的咯咯笑声：“猫儿，猫儿！”紧接着，一声“喵呜”的惨叫划破空气。众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下意识地望向窗纸，只见上面映出一个毛茸茸的影子，正活灵活现地晃动着，好似真有一只调皮的小猫在屋内上蹿下跳。
“四姑怎的来迟？”女子嗔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亲昵。这时，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气喘吁吁地说道：“山路滑，阿姑走得慢，奴家背着药篓跟在后头，一路上小心翼翼，险些跌进山沟里。”
就在众人听得入神时，一阵浓郁的药香突然弥漫开来，参须的微苦、黄芪的甘甜、白术的辛香，混着窗外桃花的芬芳，丝丝缕缕钻进众人的鼻腔。“取人参三钱！”九姑那清冷的嗓音，好似山间的清泉，在屋内回荡。“黄芪五钱！”六姑的声音浑厚有力，犹如洪钟鸣响。“白术要陈的！”四姑娇嗔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去年新晒的燥性未除，可不能用。”
紧接着，笔砚声、折纸声、磨墨声依次响起，仿佛是一场演奏会的不同乐章。突然，“啪”的一声掷笔声打破了这有序的声音交织，一个干脆利落的声音响起：“方子开好，速去抓药！”
天微微亮时，女子挎着空药囊缓缓走出厢房。晨光轻柔地洒在她身上，映出她略显凌乱的鬓角，却让她看起来愈发娇弱，惹人怜惜。“仙姑们说，这病须得连服七日。”她将一个纸包递给老妪，指尖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青白，好似还带着昨夜与神明沟通的神秘气息。
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十里八乡的病人听闻，纷纷蜂拥而至。有人暗地里查验药方，发现不过是人参、黄芪之类的寻常补药，可还是有人深信不疑，四处宣扬：“这可是仙姑开过光的药，吃了百病全消。”
半月后的一个雨夜，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洒落，整个小镇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更夫像往常一样巡逻，路过女子借住的厢房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药碾子上还留着半块未磨的朱砂，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神秘的光泽，窗棂缝隙里，塞着一张褪色的戏班帖子，上面写着“姑苏春台班，擅口技幻术”几个字，墨迹在雨水的浸润下有些晕染，却依旧透着一股别样的神秘。
三日后，城南茶楼里热闹非凡，座无虚席。台上，一个少年正以指叩颊，奇妙的是，那叩击声竟神奇地模仿出了胡琴琵琶的声音，时而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时而似铁骑突出刀枪鸣，气势磅礴。茶客们都听得如痴如醉，惊叹不已。就在这时，少年一个转身，左眼角闪过一道浅红胎记，与那之前卖药的女子竟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口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