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白话文第二卷）》杜百川

31、汾州狐

　　崇祯七年惊蛰，汾州府衙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朱公批阅完最后一份刑狱卷宗，忽觉一阵异香袭来。抬眼望去，案前竟立着位身着藕荷色襦裙的女子，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恍若从《洛神赋》中走出的仙子。

　　"大人可是在找这个？"女子轻笑，指尖转出朱公丢失三日的翡翠扳指。朱公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更夫悠长的梆子声，再看时，女子已消失不见，案头却多了杯冒着热气的碧螺春。

　　三日后，朱公在书房秉烛夜读。女子又悄然现身，发间插着朵娇艳的桃花，与窗外的月色相映成趣。"大人可知，您印堂发红，不日将有升迁之喜？"她轻摇团扇，扇面上的水墨荷花竟在月光下缓缓绽放。

　　朱公心中一惊，却故意板起脸："本官断案无数，岂会轻信妖言？"女子忽然凑近，朱公闻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桃花香，心跳不禁加快。"大人若不信，三日后便见分晓。"她狡黠一笑，转身离去，裙裾扫过朱公的手背，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香。

　　果然，三日后吏部公文送达，朱公升任太原知府。正当他满心欢喜时，却接到母亲病逝的噩耗。料理完丧事，朱公决定辞官回乡。他来到与狐女常去的河畔，望着潺潺流水，心中满是不舍。

　　"大人可是在等我？"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公转身，只见狐女身着白衣，宛如凌波仙子。"我已求得河神许可，送大人一程。"她轻轻挥袖，河面顿时浮现出一条由桃花瓣铺成的路。

　　朱公惊讶地看着狐女，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如此情深？"狐女眼中泛起一丝哀伤，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本是汾州河神之女，因仰慕大人清正廉洁，才化身凡人与大人相会。如今大人要离开，我也该回到河中了。"

　　朱公闻言，心中一阵刺痛。他握住狐女的手，说道："跟我一起走吧，我愿与你共度余生。"狐女摇摇头，眼中含泪："大人，人妖殊途，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但请大人记住，无论何时，我都会在河中守护着你。"

　　朱公含泪登上由桃花瓣铺成的路，回头望去，只见狐女在河畔深情凝望。路的尽头，一艘华丽的画舫缓缓驶来，船头站着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朱公定睛一看，竟是自己！

　　"大人，该上路了。"画舫上的"朱公"微笑着说道。朱公疑惑地踏上画舫，回头再看，狐女已消失不见，唯有满河的桃花瓣在月光下闪烁。

　　画舫缓缓前行，朱公忽然惊醒，发现自己仍在河畔。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他低头一看，手中紧握着那只翡翠扳指，而河畔的桃花树上，正有一只白狐静静地注视着他。

　　朱公长叹一声，将扳指投入河中。河面泛起涟漪，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狐女的身影。从此，汾州河畔便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每当月圆之夜，总能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在河畔徘徊，似乎在等待着她心爱的人。

　　异史氏曰：情之一字，天地动容。朱公与狐女虽人妖殊途，却因情而聚，因义而别。观夫世间男女，多因利而合，因势而散，悲夫！

作者有话说

　　崇祯七年惊蛰，汾州府衙中，朱公正在书房批阅刑狱卷宗，一位身着藕荷色襦裙的绝美狐女突然现身，用朱公丢失的翡翠扳指吸引其注意，又悄然消失，还留下一杯碧螺春。三日后，狐女再次出现，预言朱公即将升迁，朱公表面不信，内心却有所触动。

- 升迁噩耗接踵至：三日后，吏部公文送达，朱公果然升任太原知府，可紧接着就收到母亲病逝的噩耗。料理完丧事后，朱公决定辞官回乡。
- 狐女求情渡情郎：朱公告别官场，来到与狐女常去的河畔，狐女现身，表示已求得河神许可，能送他一程。她道出自己是汾州河神之女，因倾慕朱公的清正廉洁，才化身凡人与其相会。
- 无奈分别成传说：朱公恳请狐女与他同行，狐女以人妖殊途婉拒。朱公含泪登上桃花瓣铺就的路，尽头有画舫相迎。待他登船再回望，狐女已消失。朱公在画舫上昏睡，醒来发现自己仍在河畔，手中握着翡翠扳指，桃花树上白狐注视着他。此后汾州河畔流传传说，月圆之夜，白衣女子会在河畔等待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