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白话文第二卷）》杜百川

15、造畜

　　造畜奇案

　　乾隆年间，扬州北门外有家"悦来客栈"，掌柜的姓王名顺，生得獐头鼠目，却有双滴溜溜转的机灵眼。这日午后，烈日炎炎，客栈来了位青布长衫的客人，牵着五头瘦驴，驴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麻袋。

　　"店家，这五头驴暂寄贵处。"客人扔下块碎银，"酉时三刻我来牵，切记莫给它们饮水。"说罢扬长而去。王顺捏着银子，望着客人背影嘀咕："大热天不让喝水，莫不是走私私盐？"

　　五头驴被拴在西墙下，晒得直甩尾巴。到了申时，驴子突然尥蹶子，踢得马厩木板咚咚响。王顺怕惊了住店客商，忙不迭解开缰绳："各位爷消消火，小的给你们挪个阴凉地儿。"

　　刚把驴牵到水井边，五头驴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断缰绳就往水里扑。王顺急得直跳脚，却见驴儿们饮饱后就地打滚，刹那间白光闪烁——五头驴竟变成了五个妙龄女子！

　　"我的亲娘哎！"王顺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女子们浑身湿漉漉地咳嗽，"这是哪路神仙戏法？"他忙不迭将她们推进柴房，又扯过棉被给她们披上。为首的红衣女子突然抓住他手腕，用沙哑的嗓音说："大哥救命，我们本是苏州绣娘，被妖人用药迷晕..."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顺探头一看，正是那牵驴的客人，此刻手里却赶着五只山羊！"店家，我的驴呢？"客人眼露凶光，腰间鼓鼓囊囊似藏着利刃。

　　王顺堆起笑脸："客官稍安，小店新到了霍山黄芽，您尝尝？"说着将客人引进上房，暗中指使店小二去报官。待酒菜上桌，王顺故意打翻汤碗："哎呀，这羊肉汤洒了可惜，不如给您的山羊尝尝？"

　　五只山羊嗅到汤味，突然咩咩叫着冲进来，一头扎进汤盆。王顺眼疾手快，舀起一勺热水泼过去，山羊瞬间变成了啼哭的孩童！客人见状不妙，拔腿就跑，却被及时赶到的捕快按倒在地。

　　经审讯，此人竟是河南"造畜门"的余孽。原来他用"离魂散"迷晕路人，再念动咒语将其变为牲畜贩卖。那五头驴本是苏州绣娘，五只羊则是杭州学童。扬州知府大怒，将妖人重杖四十，游街示众后押赴菜市口问斩。

　　事后，王顺得了官府奖赏的百两纹银。他在客栈后院立了块"镇妖碑"，碑文中记载："妖人以术惑众，终难逃法网。劝世人莫贪小利，见异象速报官府。"至今扬州老辈人说起此事，仍会指着北门外的老槐树说："当年那五只羊变的娃娃，就是在这树下玩耍时被拐的。"

作者有话说

　　乾隆年间，扬州“悦来客栈”来了个神秘客人，寄存五头驴并严禁喂食饮水。店主王顺出于好心，牵驴到阴凉处饮水，驴打滚后竟变成五个妙龄女子，自称是被妖人用药迷晕的苏州绣娘。不久，客人回来，这次赶的是五只山羊，还急切询问驴的去向。王顺稳住他，偷偷报官，又设计让山羊喝了水，使其变回孩童。经审讯，此人是河南“造畜门”余孽，用“离魂散”迷晕路人并变为牲畜贩卖。最终，妖人被重杖四十、游街示众后斩首，王顺获赏百两纹银，还在客栈后院立“镇妖碑”警示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