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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狭路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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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女中算是当时老北京城里不错的学校了,欧阳于坚大学一毕业就来这里实习,然后任教。他喜欢冷清秋也有些时候了,只不过冷清秋淡漠,而他又太过内敛,所以一直没有表白过。
每次上课,他都会很期待冷清秋举手回答问题,而他也很愿意和冷清秋交流,因为这是她和他至今唯一的交集。但是今天上课,他的精神却总是被冷清秋旁边的白秀珠牵动着。昨天白秀珠的那番话让他到现在还是不能消化,回家之后他把这儿告诉了他母亲,他母亲便告诉他,是他想多了,人家姑娘纯粹是好心的帮忙,让你曲解成有意图,实在太不应该了,还告诉他要去道歉。
于是今天一早起来,欧阳于坚就等着白秀珠的到来,而不是往日的冷清秋。看见在校门口约定见面的白秀珠和冷清秋两个人说说笑笑走进来,他本想上去道歉的,却在看见冷清秋也在场的情况缩了回来。他可不想冷清秋误会了他和白秀珠的关系,虽然也许冷清秋根本就不会在乎。
欧阳于坚觉得这是他上的最痛苦的一堂课,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了,又等到中午,白秀珠和冷清秋拿着饭盒去食堂吃饭了。欧阳于坚一只手里攥着那五块钱,一只手里拿着饭盒跟在她们后面,傻乎乎的不知道干些什么。
都打好了饭,他也跟着坐在她们旁边,冷清秋对于欧阳于坚的印象十分好,便起身点头,“欧阳老师。”然后又坐下跟白秀珠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白秀珠也看见了欧阳于坚,侧了侧身子,客气的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子吃饭,看也不看他一眼。她心里也生气,怪不得冷清秋不喜欢他,最后选择了金燕西,一个迂腐至此的呆子,谁会喜欢啊!
眼看着中午饭也要吃完了,欧阳于坚还在一旁墨迹着。白秀珠和冷清秋是女孩子,吃的自然不多,再慢的速度,一个小时也吃完了。两个人已经拿着空饭盒起身,准备离开,去刷饭盒了。
欧阳于坚一看如果现在不说,那放学人会更多,到时候就更没机会说了。想着,他就站了起来,喊道:“白同学,请等一下。”霎时,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看着他们三个人。
欧阳于坚一下子就尴尬的愣在那里,原本想好的说辞全忘干净了。冷清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倒是白秀珠落落大方的走了过去,问道:“欧阳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欧阳于坚踌躇着拿出那几块钱,“昨天真是谢谢你了,这是还给你的。”他将手里那五块钱递了过去。
白秀珠伸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淡淡说道:“欧阳老师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本是应当,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也应如此。”说完,便和冷清秋一起离开了。
周围的同学一看没什么热闹好看,便继续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欧阳于坚站在那里苦笑了一下,好像遇上这位白大小姐,他做什么都不对了。
下午,由于白秀珠要去学画,所以提前半堂课先走了。她学画的地方就是仁德女中的画室,同时学习的还有其他年级和班级的同学,他们都是热爱绘画组成的这个活动社团。
放学,冷清秋抱着书,背着书包和同班的小梅说说笑笑出了校门口。而金燕西此时早就打听好了冷清秋的学校地址,假装偶遇,等在学校门口。见到冷清秋出来,他便跟在冷清秋的身后,一路走一路跟。
冷清秋见那人竟是那日搬到她家隔壁的少年,什么总理的儿子,心中想着,果然是个纨绔子弟。越想越气,不禁疾走几步,想要甩掉他。
可巧就看见前面欧阳于坚坐的黄包车,冷清秋回头看了一眼,见金燕西还在身后跟着,便高声喊道:“欧阳老师!”
欧阳于坚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竟是他倾慕已久的人,连忙让车夫停车。“冷同学?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他见冷清秋神色有些慌张,便关心的询问道。
冷清秋低声说道:“有坏人跟着我。”说完,还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金燕西,欧阳于坚望去,也看见了金燕西,见他穿着时髦,想着应该是哪家的少爷,闲极无聊便来蒙骗女学生。想着,便对冷清秋说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随后便挪了挪身子,冷清秋想了下,便抱着书上了黄包车。欧阳于坚也回头看了眼还跟在后面的金燕西,转过头对车夫说道:“走吧!”那车夫便拉着车走了。
金荣在后面开着车一直跟着,见自家少爷没能搭上话,便让司机将车开了过来。“七爷……”
金燕西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不吭一声的上了车,挥挥手。金荣明白的点点头,“走。”
金燕西坐在敞篷车上,看着自己的汽车超过了冷清秋和欧阳于坚的那辆黄包车,神情冷漠的戴上墨镜,没再回头。
转天早晨,白秀珠起了个大早,她和冷清秋约好今天一起去吃早点,然后一起去学校。洗漱更衣之后,她拎着包便坐着自己的汽车去落花胡同口等冷清秋。刚到胡同口就看见冷清秋更和金燕西说着什么,金燕西围着冷清秋说个不停,而冷清秋脸色早就变了。
她在车上想了下,不得已还是下车了。其实冷清秋对她真不错,是个很好的朋友,虽然自己不待见金燕西,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但是她也不是那种各扫门前雪的人。
“清秋,等你好久了,不然上学该迟到了。”她走了过来,一出声,冷清秋笑了,金燕西脸色变了。两人同时回头看来,就见白秀珠天蓝色短襟及膝旗袍,脚下穿着白线袜子和黑色绒鞋,春风扬起她的马尾,青春洋溢。
映在朝阳里,那样的娇俏可人,让金燕西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当冷清秋小跑过去,挽着白秀珠胳膊的时候,随即反应过来,白秀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他忽地立着眼眉,冲着白秀珠质问道。
其实这也怨不得金燕西,以前的白秀珠确实对他步步紧逼,丝毫不放松。所以如今的白秀珠也没跟他急,淡笑道:“七爷说哪里话,我是来接清秋一起上学的。”
“上学?你不是在私立女中上学吗?”金燕西也走了过来,仰着头看着白秀珠,在白秀珠面前,因为白秀珠对他的爱,让他无论何时都有一种优越感。
白秀珠也没看他,侧着脸看着冷清秋说道:“清秋,咱们走吧!不然就该迟到了。”
冷清秋点点头,侧头瞪了金燕西一眼,便拉着白秀珠离开了。两人谁也没理金燕西,就上车离开了。金燕西气的狠狠踹了胡同的砖墙一脚,才坐了车回家。
坐在车上,冷清秋疑惑地问道:“秀珠,那人怎么那样跟你说话?”
白秀珠无所谓的笑笑,“他是他家最小的孩子,又是总理的儿子,自然娇惯了些。”
冷清秋一想也是,点点头,又问道:“不是说你们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怎么他会不知道你转学了呢?”
白秀珠看着窗外向后倒退的景色,“只是玩伴,又不是爱人。更何况大家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生活圈子,不知道是自然的。”这等事情,若是以前的白秀珠,定然会一五一十的告诉金燕西,可是如今的她,自然是不会了。
金燕西回家之后越想越气,白秀珠何时曾如此怠慢过自己,哪一次不是巴巴的上赶着自己,怎么如今倒反过来了。他烦躁了一天,到了下午终于忍不住了,驱车直接去了白府,在她家里等着,问问她到底是何意思。
进得门来,下人接过白秀珠的书包,告诉白秀珠,金家七爷来了好久了。白秀珠心中好笑,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便让那下人下去了。
她也没理会金燕西坐在那里气鼓鼓的样子,只是说了一句“稍等”,便上楼换衣服了。白夫人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索性躲在自己房间不出来。
就在金燕西快要到达底线,爆发的时候,白秀珠穿着湖绿色的旗袍款款走了下来,那旗袍若隐若现之间香影浮动,紧紧抓住了金燕西的视线。
“今儿怎么有空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劳七爷亲自跑这一趟?”白秀珠坐在沙发上,端起茶碗小啜了一口,戏谑着说道。
刚刚下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金燕西眼里那满满惊艳,让她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白秀珠那么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怎么就把满心纯爱给了他呢?!难道他以前都没有发现白秀珠是如此美丽吗?
原来的白秀珠虽是娇纵,爱使小性儿,但却无伤大雅,内心是一个善良天真的女孩子。她对金燕西的爱是那么纯粹,不掺杂一点杂质,为了金燕西做了许多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将自己放到了尘埃里去爱金燕西。
可是金燕西却不但在与她暧昧不明的时候又去招惹冷清秋,而后又那么冰冷的嫌弃这样一份爱情。
金燕西,实在配不上白秀珠。
“啊?哦。好长时间没见了,早上遇见才知道你转学了。”平时能言善道的他今日不知怎地竟变得支支吾吾。
白秀珠放下茶碗,捻了一块儿燕窝糕咬下,甜滑四溢,让她不禁舒展眉头。“哦,仁德女中的美术老师不错,所以转了去。倒是劳烦你还特地跑这么一趟。”
“反正我也没事可做,不如来看看你。”金燕西见白秀珠吃得高兴,便知道前些日子那份燕窝自己买对了。
屋内的白太太听到屋外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金燕西此刻竟然跟白秀珠聊的如此愉快,便走了出来。
白太太笑得眯起眼睛,走到两人身边问道:“七爷今天要是没事儿,就留下吃饭吧?”
白秀珠刚想说他太忙,就不留他了。谁知金燕西抢先她一步,不迭地说道:“好,我刚好今天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