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珠玉在侧》夏青城

55、金家探秋

　　下了车，阿秀先撑起遮阳伞罩在白秀珠的头上，如今将近暑末太阳还是毒的很。白秀珠无奈的摇摇头，她一直都说不用，阿秀偏偏不听，现在的阿秀可不是她刚来的时候那个有些怯懦，有些胆小，看见白秀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阿秀了。

　　“白小姐您来了，三少奶奶正等着您呢！夫人午睡也起了，您来的正是时候，说会子话就能吃饭了。”王玉芬的陪嫁丫鬟圆儿一早就等在了大门口，迎上前来笑得很是甜美。

　　“好你个圆儿，说的好似我家小姐是来你们金家蹭吃蹭喝似的。哼，看我等会儿告诉表小姐，让她治你，看你还敢胡说。”阿秀伸出食指戳了戳圆儿的额头，假意哼哼着。

　　“哎呦~我的好姐姐，是妹妹错了，不该乱说话，可不敢了，饶了我这次吧！”圆儿上前抓着阿秀的衣袖轻轻摇晃着。

　　圆儿一个劲儿的叫着好姐姐，求饶，阿秀憋着笑点点头，“这次饶了你，下次在如此，非要告诉表小姐不可的。”

　　圆儿一个劲儿的点头，“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

　　白秀珠在一旁抿唇轻笑着，民国初期也是极其封建的，这些家中的丫鬟其实同古代那些丫鬟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能够经常外出和见人，都是靠主人吃饭的。所以，她家阿秀势必要让她自己做主，无论是将来的婚事还是出路。

　　圆儿前面领路，白秀珠身边跟着阿秀，三人一路沿着大厅进了后厅，过了花园回廊，就到了王玉芬的住处。

　　进门的时候王玉芬和大少奶奶吴佩芳，二少奶奶程慧厂正在陪着金家大太太玩儿牌，几个人正打得上瘾，就见白秀珠和身后正指挥着将礼物摆放的阿秀在屋里了。

　　“秀珠啊！你可来晚了，我们都玩儿上了。”金大太太停下手中的牌，笑着挥手招秀珠过去坐。

　　“伯母，这些日子可还好？从杭州回来一直水土不服，就没能及时来看您，您不怪罪就好。”丫鬟搬了一把椅子在金大太太旁边，白秀珠乖巧的笑着坐下。

　　金大太太摘下老花镜，拉着白秀珠的手亲热的说道：“你个小机灵鬼儿，伯母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南北两方气候差异很大，你一直没去过南方，水土不服是肯定的。身子可好些了？”

　　白秀珠还没来及回话，王玉芬把牌一推，呷了口茶，拿着手绢蹭了蹭嘴角，“看看，看看，咱们这些个天天陪在母亲身边的平时总说如何疼，如今心里真疼的人来了，咱们这些昨日黄花就歇菜了。”

　　吴佩芳也跟着凑趣，摇着手中团扇，“是啊！这一进门就是亲啊肉啊！母亲真心疼谁可是看出来了，咱们哪心酸了。”

　　程慧厂一向不爱说笑，只是在一旁微微笑着，看着众人说话。

　　王玉芬俏皮的样子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这个玉芬……”金大太太笑着朝王玉芬点点手指，转头看着吴佩芳，“不过秀珠这一来，佩芳倒是高兴起来了，气色也好了。”

　　吴佩芳笑着点点头，在她角度看来，白秀珠再受金大太太疼爱也损害不了她的利益，最多不过是世家友人，而且白秀珠如今的身份交好对自己是有好处的，更何况白秀珠确实跟以前不同了，一些细微之处变化很大，值得一交。

　　“秀珠妹妹去了杭州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给我们常年难得出门的妇人们听听，长长见识。”吴佩芳跟着起身，扶着金大太太坐在沙发上，白秀珠被金大太太拉着坐在一旁，王玉芬和程慧厂依次落座。

　　白秀珠挽着金大太太胳膊，笑眯眯的说道：“好玩儿的无非就是一些风景名胜，都是书上讲的那些，也无多大趣味。不过，我从杭州带了一些当地的苏绣旗袍来，还有上好的料子和精致的首饰，都是北京城里没有的。虽说咱们这儿是吃喝玩乐都不差，可是比起来人家当地那些私家的好东西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金大太太点点头，“是这话。当地的东西总是比千里迢迢运来的更地道一些。”

　　“哎呦！那可好。拿来！”坐在白秀珠旁边的王玉芬把手伸在她眼前，白秀珠笑着轻拍了一下。

　　“阿秀，还不快拿来，你家表小姐要东西呢！”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阿秀听到白秀珠的吩咐即可命丫鬟们将东西呈了上来。

　　金大太太的是一件凤戏牡丹的旗袍，紫红色的绒面衬着软绸缎，显得荣雍容华贵。她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件衣服选的敲到好处，眼看八月节就快到了，这个料子那个时侯刚好穿，必定压过其他应酬的女眷一头。

　　王玉芬是娇艳的杏花儿，桃李正浓苦争春，都及不上一枝杏花儿春意闹。窄袖口上锁着橘色绣边儿，显得颇为喜庆，料子是橘色软缎，八月节时候外面围个披肩刚刚好。

　　吴佩芳和程慧厂也均是软缎料子，因为吴佩芳比较白，当时白秀珠就选了嫩粉色，上面绣着连枝绕着，朵朵莲花开在裙角；程慧厂是水青色底子，领口和袖口绣着深青色浮萍花。

　　每个人对自己的那件衣服都很满意，在身上比了比大小也正合适，就连送的衣服料子也是很衬自己的，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表姐，清秋呢？怎么都没见她？她是知道我来的。”白秀珠趁着金大太太和吴佩芳、程慧厂两人说笑试衣服空当，压低声音问道。

　　王玉芬撇撇嘴，轻蔑的笑笑，“可别提了。昨儿母亲知道了咱们那位七少奶奶给人抄写挣钱，说了她两句。谁知道咱们那位七少奶奶不仅不认错，还顶撞了母亲，正被母亲罚禁闭呢。所以，她哪里出的来。”

　　白秀珠点点头，转眼朝正在那儿试衣服的程慧厂努努嘴，“她就没说情？她不是平时总喊着女性独立，女权自主的吗？”

　　王玉芬嘴角的笑更加添了分冷意，“她？她再怎么样也是外交世家的千金小姐，还真能跟母亲对着干？！也只有那位七少奶奶敢往枪口上撞。”

　　白秀珠挽着王玉芬的胳膊拍了拍，像这种大家族的媳妇可是不好当的，再加上其中牵扯着各个家族的利益，婆媳、妯娌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诶？秀珠妹妹，怎么这还有三件旗袍？”吴佩芳看见一旁放着的三件旗袍，不禁发问。

　　白秀珠笑笑，“米黄色的那件是给梅丽的，我与她素来交好，所以也准备了一件给二姨娘。因为二姨娘平时比较安静，所以我选了个藕荷色的。至于那件梨花白的是给清秋的。刚才我还想问，怎么没见着清秋人呢？”

　　屋子里的气氛尴尬了一下，金大太太淡淡的吩咐了丫鬟，“去请七少奶奶来三少奶奶这里，就说白小姐来了。”

　　丫鬟应着下去了，白秀珠朝阿秀使了个眼色，阿秀机灵的捧过一旁的木盒子，来到众人眼前
　　。

　　“伯母，您看看，也不知道我的眼力好不好，有没有挑错东西，买了次货。不过当时我可是要得好货色，说是给总理夫人戴，要是不好，您就让伯父找人封了那个铺子，说他骗人。”一番话下来，哄得金大太太又笑了起来。

　　白秀珠拿了一串儿珍珠项链出来，每颗都有拇指大小，珠圆玉润，光泽细腻，惹人喜爱。“这个是特地给伯母的，说是东海珍珠，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金大太太拿着爱不释手，不住的点头，“好好，是个好东西。你个小人儿，从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在伯母跟前卖乖来了。”

　　王玉芬是个纯金的虾须镯，那一根根极细的虾须穿成镯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吴佩芳和程慧厂分别是个白玉芙蓉的项链和镶蓝宝石的手链，两人也都是很满意，几个人说笑着，丫鬟在外面回道，“七少奶奶来了。”

　　金大太太的脸渐渐冷下来，“进来吧！”

　　冷清秋的脸色比白秀珠想象中还要差，她叫着母亲和几位嫂嫂，然后默默坐到一边。白秀珠的心里忽然有些发酸，这个女孩儿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谈笑风生，雅致玲珑的冷清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