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珠玉在侧》夏青城

54、互探情意

　　回到北京已有数日了，眼看就要开学了，远在黔贵的汪子墨还没有回来，也不曾捎回来一点儿消息，白秀珠心里虽然有些牵挂，但也不是很着急。有的时候白秀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有些绝情，在和汪子墨的这段感情中，都是汪子墨一直在付出着，而她只是被动的接受，从不曾想过该与汪子墨有何回应，该为汪子墨做些什么或是怎样去爱他。

　　白秀珠穿着天蓝色细布的旗袍坐在藤椅上，看着落地窗前的钢琴神色有些郁郁。那钢琴她许久未曾弹奏过了，因为她对音乐实在并不太大的兴趣，虽然这具身体对于钢琴早就有了本能反应，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从心底抵触着原有的那些东西。想到此处，不免的嗤笑自己真是可笑的偏执。

　　“姑爷，您回来啦？来看小姐的吧！快进来吧！”阿秀响亮的声音自大门处传来，白秀珠起身，轻摇手中团扇走到大门玄关处，就看见汪子墨倒背着一只手气度从容地走了进来。

　　“小姐，姑爷回来了。”阿秀看见白秀珠连忙跑了过来。白秀珠点点头，吩咐她下去准备茶点。

　　看着正对她微笑的汪子墨，白秀珠走回钢琴旁的藤椅上坐下，“怎么忽然回来也不报个信儿？”

　　汪子墨笑着坐到另一把藤椅上，摘下军帽放到手边桌上。“吓着了？子墨喜欢的白秀珠可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啊！”对着悠闲自得白秀珠，他的眼中一丝光亮闪过。

　　白秀珠轻摇扇子的手微顿，但随即接着扇着，不仔细是看不出那停顿的动作。“上次忽然回来说是惊喜，这次忽然回来是惊吓吗？”她眯着眼睛看向逆光而坐的汪子墨。

　　汪子墨只是笑而不答，错开话题。“秀珠，杭州之行的日子里，你可曾想我？”

　　想？白秀珠停下手中动作，摩挲着扇柄。子墨这是怎么了？忽地问起这种话来？“想倒是不曾想。你这么问，怕是你想我了？”她调侃着看着汪子墨。

　　汪子墨一愣，随即点头，“想，很想，子墨当然想秀珠。人说小别胜新婚。可我的秀珠在久别重逢见到我的时候，没有喜悦的拥抱，没有思念的诉说。只有一句惊吓等着我。”

　　抬起团扇遮住眉眼之下，白秀珠弯唇轻笑：“瞧瞧这话说得，真酸。你何时如此了？平时你可不是如此的。莫非这次去黔贵打仗受了伤，伤了脑子了？”她继续打趣。

　　对面的汪子墨眼中流光一闪，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淡淡说道：“是啊，伤了……”而后欲言又止的停顿，紧紧地锁着秀珠的眼睛。“伤了心啊。这么久的时间，见不到秀珠，没有收到秀珠的只字片语，想着秀珠在杭州过得好吗？秀珠会想我吗？”

　　白秀珠被他紧紧注视着，心中一慌，越发的不明白汪子墨。眼睛转向别处，打哈哈道：“子墨，看来你是真的伤了脑子了。何时变得如此油嘴滑舌，越发的不像你了。看来黔贵的战事让你很是消耗精神，人的性格都大变了。”

　　汪子墨倒是浑不在意，继续盯着白秀珠。“我说的，可都是心底藏捏着的真话。以前，怕吓跑了你，不敢唐突，可这段时间的分离，让我更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子墨爱着秀珠，深深的，一发不可收拾。若有一天，我的性格大变也是因为秀珠。”

　　他的话让白秀珠想到这段时间他的付出，自己的敷衍，顷刻被他说得心中一阵酸涩，这段感情自己确实很是被动，一直都是他在付出。心中略带苦涩的问道：“子墨，你是不是在怪我？”她的眼睛再次转向他，里面有些雾气和汪子墨不明白的悲伤。

　　汪子墨歪了下头，撇嘴笑道：“呵呵……秀珠想多了。子墨只是爱着你。若定要说怪，只怪你我相遇得太晚。”

　　白秀珠有些不解的问道：“是吗？何以如此说？但是我觉得只要能相遇，多晚都可以。”她顿了一下，注视着汪子墨接着说道：“还是说，你介意以前的事情？”

　　汪子墨一改方才的不羁。认真的说道：“早一日遇见，便多一朝一夕分享你的心情故事。我总怕与你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多，怕你总将自个儿的心情深深地藏着，一个人对着钢琴流泪，对着窗台忧愁，就连哥哥嫂嫂也不愿多说。”白秀珠静静注视着他，不曾想他竟是这么爱恋着她。

　　只听他接着又说道：“若说不介意，那是我在骗自己。我介意我无法分担心疼你的伤痛与难过，所以努力地想办法让你忘记，让你开心，让你心里只有我汪子墨一个。”

　　也许是汪子墨太过认真的眼神，太过诚恳的语气，让白秀珠低下头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汪子墨以为白秀珠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白秀珠忽然开口了，声音悠悠传来。

　　“子墨，这个世间总是有着太多的离离合合身不由己，与阴差阳错的因缘际会让人无奈。而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故和隐秘藏在心底深处，是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其实有些时候往往越是亲密的人越是距离的很远，因为中间隔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她抬起头看着汪子墨，认真的说道：“子墨，谢谢你这么坦白。不止是你，我也介意以前的那些事情，它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头。可我在努力着朝你靠近，也在努力磨平那根刺，也许有天你会成为拔出那根刺的人。”

　　汪子墨听完之后仔细的看着白秀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深深闭上眼睛，张开。他走进白秀珠，轻轻握着她的手：“好。我会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走进我的心，步入我们两个人的故事。那一天，不管刺在或是不在，它都不会扎你的心。它只是秀珠的一段心情。”

　　白秀珠凝视着汪子墨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有些恍然，她有些看不明白汪子墨了。今天的他完全失去了往日在她眼前的小心翼翼，温存细语，变得…变得…变得躲躲藏藏，说话也是避重就轻，还有些许那么旁敲侧击的味道。

　　刚刚回来就是没有温存问候，没有互道相思，有的反而是对于彼此感情的试探，敲打，说着不曾说过的话，表情、动作也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可明明眼前还是这个人，是哪里变了呢？还是说……也有可能。白秀珠心中自嘲的笑笑。她仗着汪子墨对于自己最初的那点儿迷恋，到后来一步一步的接触，喜爱，变成无限包容的温柔，所以只顾着在他那里索取温暖，不曾回报，太快的让自己爱上他，而不是自然而然的爱上，只是因为他爱她而爱他。也许他累了，对于这样的等待疲于守候了，这次谈话是最后通牒吗？那么白秀珠该怎么做呢？不，不是作为白秀珠的自己该怎么做，而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做。

　　总是怕这是一场梦，徒然一梦之后只留无限哀伤与悲凉，还有那无法与人诉说的情怀。因为那是任谁人都无法懂得情爱，只有梦中的人才知道。所以紧紧地将自己的心守得牢牢的，害怕一不小心爱上，最后落得痛苦万分。被汪子墨感动，在他怀中哭泣，撒娇，只是为了潜在的不安全感，进而找到一个可以陪伴着自己的人。一直扮演白秀珠，骄傲的，高贵的，矜持的，形形色色的白秀珠，唯独没有她自己。怕真实的自己没人会去喜爱，反而招了厌恶，自私的享受亲情，友情和爱情。胆小万分，自私万分，她该何去何从呢？

　　汪子墨也没有再说话，拍了拍正在发呆的白秀珠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说是还有公事，便告辞离去了。

　　阿秀端着茶点刚刚出来，就看到汪子墨离开了，自家小姐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不太好。“小姐，你和姑爷吵架了？”放下手中托盘，将茉莉花茶递到白秀珠手里。

　　白秀珠摇摇头，“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

　　阿秀惴惴不安的答道：“刚才我买了燕窝回来就看见姑爷站在大门口来回走着，一直没有进来，而且脸色很是不好。”

　　白秀珠吹茶的动作停了一下，淡笑看着阿秀，“所以你觉得我们吵架了？”

　　阿秀点点头，“是。姑爷是不是生气小姐只顾着在杭州玩儿，没有给他写信和打电话？”

　　白秀珠喝了口茶，半合上茶盖儿。“也许吧……”

　　“既然没吵架，那阿秀就放心了。姑爷那么喜欢小姐，一定不会生小姐气的。”阿秀笑着端起芙蓉糕递到白秀珠面前，白秀珠捏了一块儿。“小姐，您可别忘了晚上约了金家七少奶奶去她那里吃饭。这都三点多了，是不是歇会儿就打扮下该去了？”

　　白秀珠点点头，“把咱们在杭州买的特产都带着，别忘了给金家每个人都分好了。”

　　阿秀点点头，“小姐放心吧！金家大太太和两位姨娘的，还有几位小姐和少奶奶的都已经分好了。”

　　“做得好。回头有赏。”白秀珠对于阿秀的办事能力很是满意，人不但长得清秀干净，也机灵懂事儿。

　　“谢谢小姐。”阿秀笑的很是高兴。

　　很快就到了五点，白秀珠带着阿秀，坐车去了金家。她刚回北京的时候冷清秋和王玉芬都打过电话来让她过去，她一直懒得动，推脱刚回来身体不舒服，就不曾去金家拜会。这次是快要开学了，索性趁了这次把该见得人都见了，礼也都送了，免得被人挑剔，让白雄起难做。

　　车渐渐开进金家，停在金家大门前，抬头看着奢华的金家，白秀珠忍不住想着，里面的人知不知道将来有一天这个地方将再也不属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