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珠玉在侧》夏青城

3、汪家子墨

　　白夫人看见金燕西如此，也不点破，只是笑着命人沏了热茶，等着白秀珠下来。“七少爷，七少爷！”

　　“啊，啊！什么事？”金燕西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白夫人无奈的摇头，“请坐吧！秀珠妹妹马上就下来。”

　　金燕西红着脸，讷讷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遮挡住脸，眼睛却一个劲儿的瞄着楼梯，他对白秀珠的心情突然变得奇怪了。

　　白夫人看着金燕西的小动作觉得好笑，今儿个真是新奇，往常都是秀珠追着金燕西跑，如今竟是颠倒了。看来秀珠妹妹这场落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得偿所愿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门外忽然汽车喇叭鸣响个不停，白夫人刚要起身去看个究竟，白雄起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雄起，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啊？”白夫人好奇的问道，这还不到下班的时候。

　　白雄起吻了下白夫人的脸颊，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前些日子秀珠不是说想要学画吗？给她找好老师了，是咱们北京城有名的汪世甄先生，那可是国画大师啊！”

　　“是吗？”白夫人笑着挽住白雄起的手臂，“那太好了，我这去上楼告诉秀珠妹妹。”

　　白雄起点点头，拍拍她的手，“让她换身衣服，约好了一会儿去拜师。”

　　白夫人温柔的点点头，“好。”转回头对一直坐在那里的金燕西说道：“七少爷稍坐，我就失陪了。”

　　金燕西无奈，只好点头答应，“无妨，白夫人忙吧！”

　　下人早就接过白雄起的外衣，给他端了参茶上来。白雄起点了一根雪茄，坐在单人沙发上，优哉游哉的吞吐着烟雾，也不去跟金燕西说话。

　　而金燕西内心也是厌恶白雄起的，以至于连带白秀珠也不大喜欢，一直到现在的厌恶心情。

　　金燕西觉得此刻空气简直就要凝固了，手中的茶杯拿了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其实杯中早就没有茶水了。

　　“那个，既然秀珠一会儿还有事情，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了。还劳烦白兄替小弟向秀珠说一声再见，那么小弟就不打扰了。”

　　白雄起心中早就想金燕西走了，却又不好发话，更何况他心里时刻琢磨着怎么取金铨而代之，自然不希望白秀珠与他过多亲近。

　　见他如此说道，白雄起假装惋惜了一下，“燕西啊，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没想到你会来看望秀珠。”他的话里有话，金燕西又怎么会不明白，脸刷的红了一下。

　　白雄起接着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做挽留了，慢走啊！”没等金燕西说话，就喊道，“来人呐！送七少爷出门。”

　　“是。”旁边早就有机灵的下人走了过来，弯下腰，朝着燕西做了个请的姿势。

　　金燕西更不好说些什么了，只得点点头，涩涩吐出两个字，“告辞。”便连忙起身离开了。

　　金燕西前脚刚走，白夫人挽着换好衣服的白秀珠就下楼了。

　　“咦？七少爷人呢？”白夫人见沙发上没有金燕西的人影，便问了一句。

　　白雄起避而不答，只是看着白秀珠不住的点头，“好看，好看。走，秀珠，哥带你拜师去。”

　　白秀珠何其聪明的一个人，看白雄起的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和金燕西不欢而散了。但是白秀珠也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乖巧的点点头，接过下人送来的薄羊绒披肩随意围上，便挽着白雄起出门了。

　　白夫人无奈的站在厅内笑笑，其实兄妹两个一个样子，都是那么的骄傲，不可一视。

　　白雄起和白秀珠在车上说说笑笑，车平稳的开着，最多十五分钟左右，停在了一个古朴的四合院前，中门大开，影碑墙上刻着挺拔秀美的兰花，出挑优雅。

　　早就有下人等在了那里，看见白雄起，连忙笑着迎了上来，“白总长，您来了。”白雄起笑着点点头，那个下人接着说道：“老爷子等您一会儿了，您快请吧！而且我们大少爷和大小姐也回来了。”

　　白雄起一听，笑着眯起了眼睛，随手掏出两个大洋给了他。那个下人连忙点头哈腰的收下，作了个揖，将白雄起他们请了进去。

　　正厅很宽阔，红木桌椅分立两旁，首尾放着高脚架，长长的绿萝长的翠绿诱人。抬头朝厅堂正中上方看去，上面悬挂着“怀达天下”的匾额，笔力浑厚，直抒胸怀。

　　出了正厅，再过就是偏厅，花厅，回廊，然后才是后院，有一个独立小院，一位老人正在院子中跟两个青年男女说笑着。

　　白秀珠心中暗想，想必这就是那个下人口中的老爷子和他家的大少爷，大小姐了。看那男子身姿极为挺拔，穿着一身军装，带着金丝眼镜，极为斯文的样子。还有那女子，穿戴也十分时髦，一头贵妇卷发，身上穿着大红的骑马装。

　　白雄起也暗暗打量，那个穿军装的应该就是桂系的最新督军了，汪家大少爷——汪子墨。旁边应该就是他的妹妹，汪家大小姐汪子旋，听说嫁给了杭州当地的富贾之家。

　　汪世甄正拿出一幅画作给兄妹两个欣赏，抬头瞬间就看见白雄起带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

　　“是白总长来了，快请进吧！”汪世甄跟白雄起仅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对他印象颇深，在他看来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白雄起哈哈大笑，上前一步，跟汪世甄握手，“汪老可别这么喊我，折煞小子了。”确实，白雄起对上汪世甄还真是小辈。

　　这时侧身而立的汪家兄妹也转过身来，汪世甄便引荐道，“子墨啊，快来认识一下，这位可是当今北洋军阀的国务总长，白雄起白总长。”

　　转过头又对白雄起介绍道，“这便是不成器的犬子，子墨。”说完，便稍稍退后了一步，让两人说话。

　　“原来是汪督军，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白雄起是何人，自会说话，上前握着汪子墨的手笑道。

　　汪子墨十分儒雅，看着根本不像是个军人，他也笑着点头，但是十分含蓄。“白总长，初次见面，还望以后多多关照才是。”

　　两人寒暄过后，这方才引荐各自家中的女眷。汪子旋十分主动，极为热情的上前自我介绍，“我是汪子旋，汪家唯一的女子。你们好。”

　　白雄起笑着说道：“汪小姐一看就是时代新女性，坦率，不做作。”

　　汪子旋也十分落落大方，握着白雄起的手笑道：“呵呵，那是啊，不过还真是谢谢白总长的夸奖。”

　　一旁的白秀珠十分欣赏汪子旋这种女子，不矫揉造作，笑起来明媚张扬，像朵带刺的玫瑰。

　　谁都没发现，一旁的汪子墨早就在看到白秀珠的第一眼，深陷进去了。

　　阳光下的白秀珠随意搭着披肩，象牙白的荷叶袖旗袍上绣着缭绕的银色云雾，穿插着孔雀蓝的花纹，组合到一起竟是一只盘旋半空的凤凰。长发被一只翠绿翡翠簪子松松绾在脑后，不经意的几缕秀发随意垂下，更添妩媚慵懒。

　　此时的白秀珠更像是江南水乡的娉婷女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极致的温婉细腻，缱绻轻柔，让汪子墨一颗心满是柔情。

　　白雄起揽过白秀珠，向他们介绍道：“这便是家中小妹，白秀珠。平日里刁蛮任性惯了，要是以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汪老海涵一二才是。”

　　汪世甄仔细看去，审视了一番之后问道：“便是你要学画了？”白秀珠点点头，汪世甄笑笑，“好，这个徒弟我收下了。”汪世甄觉得这个女孩眼神明亮，没有小女子般的闪烁闪躲，应该是心胸开阔的女孩。

　　“谢谢老师。”白秀珠十分高兴，连忙开口答谢，声音清脆婉转，十分迷人。

　　汪子墨更是着迷了，一动不动的看着，旁边的汪子旋轻笑出声，看来她这个木头一样的哥哥是动心了。也好，省得他军队不忙，天天在西湖边上装成一副不问世事画家的样子，去迷惑那些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听到轻笑声，白秀珠循声望去，抬眼低眉之间，两人瞳孔撞在了一起，瞬间韶华方好。

　　一旁的白雄起假装没看见，满意的眯起眼睛和汪世甄说笑，而汪子旋则是挽着汪世甄的胳膊，带着他，邀请白雄起进屋喝茶去了。汪世甄也是老人精了，更何况儿子第一次如此看着一个姑娘发呆，也笑着眯了眼睛，拍着女儿的手，进屋喝茶去了。

　　剩下的两人，就那么对望着，站在大榕树下，映着斑驳温暖的阳光，轻声细语。“我是汪子墨。你呢？”他刚刚根本就没听见那个白总长说些什么。

　　白秀珠掩唇轻笑，“秀珠，白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