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珠玉在侧》夏青城

4、冷家清秋

　　谚曰：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汪子墨与白秀珠便是如斯。

　　汪子墨笑得有些腼腆，眼前的女子确实很美，那种骨子里面的高傲，让他好奇到底是什么？“白小姐喜欢国画？”其实人往往都是从一见钟情开始的，若是第一眼没有任何好感，怎么会有想要了解的想法？那么汪子墨诚实的承认，他对白秀珠是有好感的。

　　白秀珠拢了拢耳边碎发，点点头，“是，不单单是喜欢，而是热爱。”那是融入她灵魂中的羁绊，那是曾经陪伴她度过没有阮正林分分秒秒的知交好友。

　　汪子墨很欣赏白秀珠这种直白的态度，“那白小姐喜欢西方绘画吗？”他更喜欢西方绘画多一些，尤其是素描和油画，色彩对比强烈，立体感比国画更具冲击力。

　　白秀珠思索了一会儿，认真的回答：“也不错，素描很喜欢，那是基础技巧。油画的话，色彩要求严苛，表达强烈。但是对于抽象派我看不太懂，因为那需要很大的想象空间，我确实想象力不够。”顿了下，接着说道：“西方绘画我想可能多倾向瞬间的爆发，那一霎那的感动。而国画应该更倾向于悠远的意境，令人回味无穷。”

　　汪子墨听得很认真，虽然白秀珠有些地方跟他意见相左，对西方绘画评论不太全面，但是这更能代表她是个有想法的女孩子，有自己的主见。“其实西方绘画也有很多表达深重意义的，像是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就是最著名的一幅。”

　　白秀珠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道：“是，汪督军说的不错。果然，我还是太过稚嫩，对于国画更偏好，失去了公允与客观性。”她笑着抬头，看着汪子墨，“我感到惭愧，汪督军反而更客观。”

　　汪子墨摆了摆手，“这倒没有，我一直喜爱西方绘画，所以才会多说了一些我的意见。要是白小姐有兴趣，我们倒是可以时常探讨一下。”这个女子不矫揉造作，做人坦率直白，很是不错。

　　白秀珠点点头，“也好。就是不知道汪督军何时空闲？秀珠方便叨扰一二？”

　　汪子墨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笑着说道：“在下三日后便要回杭州了，那里还有事情等我去处理。再回来，恐怕不知何时了。”他的心中不想如此断了与白秀珠的联系，于是接着说道：“若是白小姐不嫌麻烦，我们可以书信讨论。”

　　白秀珠想了一下，点点头笑道：“只要汪督军不吝赐教，我自是乐意之至。”

　　于是两人互换了地址，约定以后随时通信，探讨一些关于绘画的问题。屋内的三人也是聊的很是愉快，到了晚上汪世甄留白雄起和白秀珠兄妹二人吃饭，顺便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自此起，白秀珠变成了汪世甄嫡传的关门入室弟子。

　　此后的三天里，白秀珠来汪家学习绘画之后，总会跟汪子墨聊上一阵儿，然后是汪子旋也跟着加入。三天后，汪子墨和汪子旋坐火车离开北平，回杭州去了。白秀珠坐了车前去送行，汪子旋拉着白秀珠的手依依不舍，说个不停，差点儿错过火车。

　　送走了汪家兄妹，白秀珠觉得无聊，便坐车闲逛。偶然间发现路边上有个书屋，藏在道路里侧，名字却是不俗，“万卷楼。”白秀珠轻声念道。命人停了车子，步行走了进去。

　　这几日为了学画，表示对老师的尊重，白秀珠特地换了学生装，头发扎成马尾。她拎着帆布手袋，里面装着素描簿和铅笔，方便看到感兴趣的可以随时临摹。

　　进了屋来，屋内的老板笑笑说道：“你好，欢迎光临，请问小姐是想要些什么书籍？”

　　白秀珠客气的点点头，“谢谢，我想先转转看，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再麻烦你。”

　　老板笑着点点头，“那小姐请便，有任何需要请开口。”然后便去忙自己的了。

　　白秀珠提着帆布袋，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的仔细看，转到靠窗那个书架，有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学生站在那里看书，午后的阳光恰好洒了进来，笼罩她的全身，清秀灵动的女子就那么鲜活的盛开在了白秀珠的眼中。

　　她连忙掏出帆布手袋中的素描簿，再拿出铅笔，细细描绘，一丝不苟。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靠在窗边站在那里看书，一个只手托着素描簿认真作画。

　　直到天色将暗，有些看不清字了，冷清秋才心满意足的拿着那本书，准备去付账。抬头便看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学生，拿着素描簿一丝不苟的看着自己画些什么。本是好奇心重的年纪，对方又是那么一个眉目如画的清丽女子，冷清秋自然而然的上前去看个究竟。

　　走到近处，借着店内刚刚点起的电灯，才发现那素描簿上，正被那女孩涂涂改改的化作正是刚刚看书的自己。冷清秋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自己也能给别人当模特，而且还是把自己画得这么好看。

　　白秀珠正全情投入当中，忽然听见耳边有笑声清晰传来。抬头看去，才发现窗边看书的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连忙羞红了脸，觉得这样偷画人家十分不好意思。“这位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你刚才在窗边看书的哪个意境很美，所以我才不由自主的画了起来。如果你愿意，我便将这幅画送与你，作为道歉。可好？”

　　冷清秋泠泠浅笑，“没关系，这位同学画的很好，把我画得很好看，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你愿意送给我，我当然愿意收下。”两人本就年纪相仿，长得又都是娟秀清丽，冷清秋自然升了结交的心思。

　　白秀珠也很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难得遇见如此优秀的女生，也自是希望结交的。她将画又修改了一下，拿出刻章，在底下印上自己的名字，才将画送给冷清秋。

　　冷清秋接过画，心里十分高兴，不住的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的从书包拿出一个干净的练习册，将画平整的夹在里面，再放到书包里。然后笑着对白秀珠说道：“白小姐，真是谢谢你。作为交换，这个是我抄写的一篇诗经，送给你。”

　　白秀珠收拾好东西，接过那个印着水仙花的宣纸，上面工整的簪花小楷，字迹娟秀温婉。当她看到署名的时候愣了一下，那上面写着冷清秋三个字。居然是冷清秋，白秀珠的情敌，金燕西的灰姑娘。不得不说，她此刻的心情确实有些复杂，本想结交一个朋友，好让自己无趣的生活变得更为多彩一些。哪里知道这个女孩子居然是她所在整个故事的女主角，还真是让她惶恐了一下。

　　“谢谢你，冷小姐。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白秀珠连忙平复了心情，礼貌地道谢，想要赶快回家去整理一下自己纷繁的心情。

　　冷清秋一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也点点头，温柔的笑着说道：“是啊，我也要回家了。那好，白小姐，我们下次再见。”

　　两人点头相视而笑，各自离开了。等到快到家的时候，冷清秋才想起来忘了问白秀珠学校的地址，而白秀珠回到家之后，却接到她老师汪世甄的电话，让她转到仁德女中去上学，那里新来的美术老师是他一个多年的学生，国画的工笔画功底很深。但是由于当年他和裸女模特相恋事件，所以正式的美校都不愿意聘请他，所以他只好去仁德女中去做普通的美术老师。

　　白秀珠对于汪世甄任何对于可以提高绘画技艺的提议都不会拒绝，所以不过是转学，那便转学好了。一来，那位老师以前有过不好的事情，聘请到家里来教，别人会说三道四，对白家以及白秀珠的声誉都有影响。二来，白秀珠自己也想离开那个私立的女子高中，去普通高中上学，多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所以，当天晚上，白雄起一个电话之后，转天白秀珠就去仁德女中报道了。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和冷清秋一个班级，而且是并排。冷清秋也没有想到，昨天刚刚见过面的白秀珠，今天就成了自己的同学，心中是有些高兴的。

　　成了同学自然就不必再称呼“这个小姐，那个小姐”，变成了“白同学，冷同学”。

　　“白同学，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冷清秋虽然文静，性子偏冷，但人极是不错。尤其是对待喜欢的人，从她以后对待金燕西，到丫鬟小怜，都能看得出来。

　　“冷同学，你好，很高兴再次见面。”昨天一个晚上，白秀珠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既然不是原来的白秀珠，那也没有必要对冷清秋虎视眈眈，处处设防。更何况感情的对错本就分不清楚，更何况是她这个局外人，更没必要如此纠结其中。打定决心，便大方的同冷清秋的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