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繁》Plutonian

4、4

　　隔天柳生爱起床时又是五点，想着今天可没理由偷懒了，便换上运动服出门慢跑，照着身体记得的路线跑了一圈回家洗个澡打理好又是六点半。

　　今天与天野英理有约，所以吃完饭后她便准备出门。

　　倒没想到在玄关穿鞋时看到也是一副正好要出门的柳生比吕士，柳生爱笑瞇瞇地打招呼，「哥哥也要出门吗？」

　　「嗯，部长说今天要去探望白鸟同学。小爱呢？」

　　白鸟佳奈，原本的受害者，现在的大魔王，正住在柳生家的医院里。

　　柳生爱略带同情地看了柳生比吕士一眼，「今天跟英理她们约好了，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了...哥哥，去探望病人的话，记得带花。」

　　女生...就算是大魔王，应该也是喜欢花的吧...希望....

　　柳生比吕士对妹妹的眼神有点疑惑，却也只能推推眼镜，「啊，我会记得的。」

　　兄妹两人就这样分道扬镳，柳生爱坐家里的车到学校去，柳生比吕士则和队员约在车站旁的商店街。

　　到了立海大，柳生爱照着直觉走到了弓道部，就看到一个大、波浪卷的金发女生穿着练习弓道的传统服装等着她，那自然是天野英理。

　　一旁也还有几个同样是三年级的部员，因为前两天在脑袋里恶补过人际关系，此刻她很自然顺利地和几人打过招呼，然后也换上了弓道服。

　　当拿起弓箭站在场上的那一刻时，柳生爱突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彷佛整个宇宙之间只剩下她而已。

　　凝神，摒弃，她放开了手，箭离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它的终点会在哪里。

　　她睁开眼睛，果然靶上的红心钉着一枝箭。

　　她微微一笑，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

　　虽然是第一次练习，但她好像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一般。不，她的确已经练习过了无数次。

　　本来她答应今天的约定也是有种想试试看的感觉，因为失去了原来柳生爱的感情，她对弓道只是不排斥而已，想着若是不喜欢，上高中后就换个社团，但是今天这一箭让她改变了决定。

　　她决定留在弓道社。

　　可惜的是，弓道虽然能够修身养性，但没办法当成自保的手段，毕竟没事谁也不会背着一把弓和一桶箭到处跑吧。果然应该还是要找个时间去剑道馆看看吗？

　　就在此时，天野英理爽朗的声音传来，「唷，今天的状态很不错嘛。如果前几个月妳也有这个状态的话，就不用看冰帝那群大小姐的脸色了。」

　　今年夏天全国弓道大赛，立海大输了冰帝，拿到了亚军。

　　柳生爱微微苦笑，「一直执着于过去的失败可不是好事啊。」

　　天野英理微微撇过头，「我知道，可是还是有点不甘心，毕竟到了明年又要重新开始...」

　　升上高中后，就算是旧社员，一年级也很难当上正选，天野英理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她拍拍天野英理的肩膀，「依妳的实力，再努力一点的话，说不定明年夏天大赛时，竹内学姐会让妳上场的。」

　　竹内秋子是高她们两届的学姐，明年升上高三后就会成为弓道社的社长，因为曾经拿过个人成绩全国第一的名次，在弓道社很有威望。

　　天野英理想了想，说道，「我怎么觉得，学姐一定会说，有时间想这个，不如多练习呢。」

　　柳生爱笑了出来，「啊，学姐的确很严格呢。」

　　说罢两人又开始一轮的练习，直到十点半时，天野英理才宣布练习结束，几个女孩子进更衣室淋浴换衣出来后，个个都少了练习时凌厉的气势，反而充满了粉粉嫩嫩的花季少女气息。

　　中午几人选了商店街里的蛋包饭餐厅，各种口味的蛋包饭被弄成爱心的模样，上头还用蕃茄酱画了各种各样可爱的表情，在女孩子当中很有人气。柳生爱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几个女孩子，偶尔发表几句自己的意见，虽说不如天野英理活跃，却也不是边缘人士。

　　与这群女孩子相处还满轻松的，虽然有一两个人心思不完全在弓道上，对她也有些莫名的讨好—大概是看在她是柳生比吕士的妹妹份上—但眼神还算清澈，想必那些真正别有用心的女孩子都被天野英理清除了吧，从这个早上的印象看来，天野英理除了弓道上的实力之外，也很有领导者的手腕和魄力。她家似乎只是一般的公务员家庭，但若她能一直保持这份手腕的话，以后到大公司当个管理阶级的女强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突然，一个坐在她对面的女孩子看向窗外，然后小小叫了一声，「是幸村美纱。」

　　幸村女神的妹妹？脑袋里浮出的脸蛋倒是跟幸村长得有八分像，她忍不住也转过头去，想知道小号女神是不是也同样有着倾国倾城的魅力，可惜只看见一个紫蓝色的背影，而一旁蹦蹦跳跳的身影看起来是男孩子，跟她一样有一头红发。

　　不会是丸井文太吧。

　　她心里正在猜测，身旁的议论便告诉了她答案。

　　「啊，旁边的是丸井学长吧？」

　　「哼，上次是切原君，这次是丸井学长吗？」

　　「我有一次看见她跟柳学长在一起呢。」

　　「听说她跟真田学长也是青梅竹马。」

　　「我觉得学长要不是看在她是幸村学长的妹妹份上，才不会理她呢。」

　　「可是我觉得至少丸井学长很喜欢她做的蛋糕。」

　　「那有多少是她做的？有一次美幸跟我说，幸村送去网球部的点心有大半都是家政社社员做的，只是被她这个社长以后援团的名义进贡去了。」

　　喔喔难道幸村妹妹才是那可怜的炮灰？她该不该庆幸至少从这两天的表现看起来，她家哥哥似乎对幸村美纱没有太多心思？不过就算她哥哥喜欢幸村美纱，最后也一定会投向大魔王的怀抱然后变成炮灰的，阿弥陀佛。

　　...难道妳真的这么希望柳生比吕士变成炮灰吗？

　　对于身旁的议论，柳生爱一律以浅笑响应，如果她是网球部的正选，有幸村精市这个未来的大舅子存在，就算再怎么缺女朋友也不会选幸村美纱，这道理很简单，难道在社团活动时间被欺压得还不够吗？不过她毕竟不是男生，谁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呢，反正又不关她的事。

　　女生的话题很快又扯向了最近流行的衣服搭配上了，对她而言，这话题可比批判幸村美纱有趣多了，便也兴致勃勃地插了几句话，和没心机的小女生相处有时候也挺不错的，嗯。

　　等到柳生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一进门就看见柳生比吕士呆呆地坐在沙发的客厅上，她不禁问道，「哥哥，你还好吧？」

　　柳生比吕士彷佛大梦初醒一般，「呃没事...」

　　这哪里看起来像没事。柳生爱皱皱眉头，坐到柳生比吕士身边，「哥哥，有烦恼的话要说出来啊。」

　　柳生比吕士有些失笑，「也不算什么烦恼啦，只是有些疑惑而已。小爱，妳觉得一个人经历生死之后，真的会性情大变吗？」

　　嗯，看起来是被大魔王刺激到了。说真的，比起幸村美纱，她其实更好奇大魔王的风采...不过想想自己的小命跟GM的警告，她还是安分点吧。

　　看看柳生比吕士的疑惑，她决定还是开导一下哥哥大人好了。俗话说，一个男人开始对一个女人好奇的时候，通常就是动心的开始，虽然失恋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但也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家哥哥往不归路上走而不拉一把的道理吧。

　　柳生爱问道，「是白鸟学姐的事吗？」

　　柳生比吕士点头，「我以前虽然没跟她说过话，但印象中是很缅腼柔弱的一个人，但这次看到她，却...很不一样。」

　　柳生比吕士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把白鸟佳奈拿着不知何时藏起来的空针筒抵在幸村脖子上威胁要打空气针这种惊悚的事说出来。

　　柳生爱歪着头想了两，「我对心理学是没有研究啦。不过前一阵子看了本叫做『二十四个比利』的书，一个人在极度的压力和过度的刺激下，也不是没有产生别的人格的可能，白鸟学姐的情形不见得有这么极端，但我想她在选择自杀的时候，除了是想要逃避现实的困难之外，或许也是因为极端讨厌那时候的自己也说不定。那么她现在获得了另一次机会后，会有剧烈的改变，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柳生比吕士认真地听完柳生爱的话，突然发觉，自己的妹妹其实在洞察人心上其实挺有一套的，不由得把自白鸟出事后一直困扰自己的事情问了出来，「小爱，妳对于网球部后援团...有什么看法吗？」

　　网球部后援团吗？其实严格来说，她并没有跟那帮人真正碰过面，就连在里头挂了副团长头衔的幸村美纱今天也只是看到了背影而已，不过从日记里头少数提到后援团的描述看来，她也可以知道立海大的网球部后援团，大概和同人文里描述的欺负人的后援团差不多，否则也不会出现花钱找流氓拍人裸照还散布到网上这种事。

　　一个花痴并不可怕，一群有纪律有组织的花痴，才是可怕。

　　她在心里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跟后援团接触并不多，说出来的印象可能会带有自己的偏见。」

　　柳生比吕士摇头，「没有关系，我想知道的，就是与后援团无关的人的看法。」

　　柳生爱一听，也不再推却，只是还是在脑海里想想自己要说什么之后才开口，「对于网球部后援团，我觉得最大的感触应该是可惜吧。」

　　「可惜？」

　　「嗯，其实后援团一开始组成的初衷并不是坏事，只是后来大概走偏了方向吧。本来只是给支持网球部的人一个分享的天地，但后来却变成了排挤别人的小团体，其实那些女生本来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是因为她们是一个群体，在欺负别人时，那样的罪恶感便被分散了，加上没有人阻止，于是她们才变本加厉起来。另外就是，觉得现在后援团的动机变得很不纯。」

　　「不纯？」

　　「嗯，本来觉得后援团是作为支持整个网球部存在的，但自从哥哥和其它学长升入高中部之后，国中部的后援团便消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高中部后援团的兴起。这样总让人觉得，后援团的成员与其说是为了整个网球社加油，还不如说是追星族。虽然说她们应该也是真心喜欢哥哥和其它学长的，可是会觉得，她们是喜欢你们对网球的热情呢，还是只是喜欢你们的脸而已？还有，这样对于网球部的一般社员也觉得不太公平的感觉。啊，我并不是说一般社员一定会不满，毕竟，如果真心喜爱网球的话，应该不会在意这些才对。」

　　柳生爱看着柳生比吕士凝重的表情，有些慌乱，「哥哥，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别太在意啊。」

　　柳生比吕士摇头，「不，妳说的很有道理。不管后援团成立的初衷是什么，都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看着柳生比吕士的表情，柳生爱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再说下去好像会涉及到网球部的内务，最后还是决定闭嘴上楼了。